☆、第41章

　　洛鴻這一覺睡了整整兩天。他本來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在高家做這個家庭醫生，高家人的熱情和愛護感動著他，缺乏家庭溫暖的洛鴻，告訴自己，千年的恩怨不應該帶到現世。事實上他也沒有資本離開這裡，他就算真的無法消除恨意，也不得不留下來，因為那句解咒隱語，巫醫之道，恩澤高氏，雙龍合璧，他還一樣都沒解開呢，他沒多少日子了，為了活命，他也要硬著頭皮在高家生活下去。伺機找到雙龍壁，破譯恩澤高氏的密碼。

　　洛鴻回到高家後，沒有意外的，被挨著個的盤問，聽了高翔對情況的描述，高天珩特地去警局銷了案。

　　高少伯是高興的，臉上掛著的是真實的笑意，洛鴻看得出來。高少伯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洛鴻卻鬧不明白。

　　圍著洛鴻轉的少不了高菲，高菲不信高翔的話，這世上有幾個同性戀？憑什麼都讓她高菲碰到了？

　　高菲拉著洛鴻問，「你對我的吻有什麼感覺？」

　　洛鴻謹慎思考回憶了一下，「感覺你在親我。」

　　高菲瞪著眼，趁著四下無人，一把將洛鴻撲倒在沙發上，激吻了好一會，再問，「有感覺嗎？」

　　洛鴻的兩隻手舉得老高，生怕碰到高菲的身體，尷尬的搖搖頭。

　　高菲氣惱了，傷心了，怒道，「你真是同性戀嗎？」

　　洛鴻從來沒想過自己身上能掛上這麼前衛的詞，一時間消化不了，他忙回道，「我不是……」

　　高菲又看了看洛鴻，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她親別的男人，全都有反應的，怎麼洛鴻對她這個絕色大美女沒反應？是自己不夠漂亮，還是他真是個同性戀？高菲從沙發上爬起來，飛奔了出去，短時期內，幾乎沒再回過高家主宅。

　　這件事過後，洛鴻覺得非常對不住高菲，曾幾次托王嬸幫他跟高菲道歉，王嬸覺得好笑，把這事當做八卦逢人就說，鬧得高家上下都說洛鴻是那個，對女人沒感覺，難怪長成這個樣子，又不近女色的，原來將來是要跟男人好的！

　　這話也傳到了高翔耳朵裡，高翔看著洛鴻糾結羞臊的樣子，心裡很美，行啊，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發展繼續著。

　　兩個月後方明出院了，他沒地方住，高翔就借了錢給他，讓他租了一個小公寓，並托人給他找了份坐堂醫生的工作，方明十分感激，卻也不忘再三提醒，不要將孟如軍對他做的事情報警，也懇求洛鴻不要報警，他的恩情，他方明願意做牛做馬來償還。

　　對於方明為什麼這麼包庇孟如軍洛鴻也沒多問，既然這是方明的決定，洛鴻這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至於孟如軍對自己做的一切，既然自己答應了方明，那他再恨也只能隨他去了，畢竟方明對他有恩，自己也仍然活著，這就夠了。

　　洛鴻是這麼想，可高翔沒那麼大方。高翔通過第三方將國醫堂幾位重要股東手裡的股票買進，如果原始股份能達到15%，他就能超過孟如軍所持有的10%的股份，而成為國醫堂的大股東，國醫堂的董事長將易主，不再姓孟，而姓高，或者姓洛。這全看高翔自己高興把名字寫成誰了。

　　這樣做並不足以消除高翔對孟如軍的恨意，當天他為洛鴻換衣服的時候，他身上那令人發狂的血痕，必然是孟如軍做的，洛鴻被孟如軍玷污過的痛苦和恐懼讓高翔恨不得將孟如軍碎屍。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沒能保護好洛鴻，這種恨逐漸昇華，他發誓要毀了孟如軍的一切。

　　高翔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種狂躁的因子，都是拜孟如軍所賜。要不是他，高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這麼重視洛鴻。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高翔再也沒碰過洛鴻。卻幾乎與洛鴻形影不離。

　　他用最短的時間通讀中醫典籍，他廢寢忘食的練習洛氏針法，也佔用了洛鴻全部私人時間。三個月後，他就被准許拿真人試驗了，他第一次的練習對象就是洛鴻，面對洛鴻，高翔一點也不膽顫，反倒摩拳擦掌，興奮異常，他十分自信的落針，針針扎得準確，讓洛鴻驚艷，讚不絕口。

　　到第五個月，高翔竟然能將洛鴻局部麻痺定身，洛鴻被高翔嚇個半死，好在高翔沒有趁人之危，很快為他解了針法。

　　洛鴻心裡知道，應該是自己做法將高翔體內的邪靈降服了，高翔才恢復了正常，他還是那個善良單純、尊師重道的好小伙，甚至比原來更好了，好到洛鴻總以為自己是身在夢中。

　　聽說高翔去奧宇實習了，應該很繁忙，可不知道為什麼高翔總有時間出現在他的身邊。高翔對洛鴻的飲食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洛鴻的湯藥再也不用自己親自熬製了，高翔總是準時准點的為洛鴻遞上一碗湯藥，由於兩人接觸的頻繁，高翔又總是不敲門就進他的房間，被他撞到了自己發病的樣子，他不想！他不要，他的樣子太醜陋，太猙獰，他想跟高翔說，別看我。

　　高翔的神色令人意外的平靜，將蜷在床上發抖的洛鴻抱在懷裡，言語安撫，肢體交纏，他的聲音是那麼令人安心，他的身體是那麼熾熱，彷彿一劑良藥，緩解著洛鴻的痛楚，讓他偎在他的懷裡安然度過漫長痛苦的夜晚。

　　從此以後，洛鴻犯病的時候高翔都會跟他睡一張床，用雙龍壁和他身體的熱度幫洛鴻緩解他的病痛。洛鴻平時身體也是疼的，高翔彷彿知道他的痛苦，每日都會親自為他施針，效果甚至比他都好。高翔一有時間就會領著他到處遊玩，他們逛遍了北京市裡市外，周邊地區的景點，餘下的時間就是陪著他去圖書館看書，或者一起探討中醫、西醫的醫理。或者是高翔拿洛鴻練針玩。據高翔自己說，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洛鴻扎針。

　　有這麼個好徒弟在身邊陪伴，洛鴻心裡是高興的，卻也莫名的有些失落，原因在哪，他搞不清楚，總之，隨著時間的推移，高翔對他越好，他感覺自己的心就越空，也越寂寞，那種無法言喻的空虛感嚴重到他做夢都能哭醒了。

　　洛鴻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高翔一滴不露的望進了眼底。洛鴻無論做什麼，高翔都會在一旁默默的觀察著，矚目著，將他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看得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高翔做得並不過分，至少洛鴻沒看出異樣，他稀里糊塗的過了大半年平靜幸福的日子，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洛鴻彷彿進入了一個可以忘記時間的世界，他在這個高翔編織的美妙世界裡有些忘乎所以，沉浸於這輩子都沒體味過的幸福裡，等他回過神來，竟然已經到了2010年的春節了。

　　當高家全家人歡樂的慶祝新年鐘聲敲響額時刻，洛鴻卻覺得身體透了心的涼。他終於清醒了過來，這才意識到，他的時間又縮短了！

　　他這麼長時間到底在做些什麼？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記憶裡竟然全都是高翔，除了他，洛鴻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早上第一眼看到的是高翔，睡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高翔，連噩夢嚇醒了，看到的也是高翔！

　　高翔！高翔！全是高翔！洛鴻有些驚慌的看著身側的高翔，手裡包著的餃子被他掐成了餡餅。

　　高翔衝他溫柔一笑，從他的手裡取下餃子，放到一邊，笑道，「這餃子可真特別，好認，一看就知道是洛醫生包的，待會留給我吃。」

　　其他人都去看新年鐘聲了，此刻廚房只剩下高翔和洛鴻。洛鴻神色僵硬的看著高翔，心裡變成了一鍋煮碎了的餃子。

　　高翔拿起手邊的毛巾擦了擦洛鴻鼻頭上的白面，笑問，「洛醫生，您怎麼了？累了？要不我陪你上樓休息會吧。」

　　高翔那溫柔得令人發麻的聲音和親暱的動作，讓洛鴻驚嚇的後退了一步，他一句話也沒說便跑出了廚房，撞到了王美麗，王美麗喊洛鴻，洛鴻連頭也不回，跌跌撞撞的上了樓。

　　王美麗莫名其妙的看著高翔，「洛醫生是怎麼了？」

　　高翔瞭然的看著洛鴻的背影，聲色深沉，「他被自己嚇到了。」

　　他拍拍手上的白面，用毛巾擦了擦，「餃子差不多了，交給您了，我上去看看他。」

　　王美麗納悶道，「啥叫把自己嚇到了？」王美麗搖搖頭，不甚瞭解年輕人的思路。

　　高翔走到洛鴻的臥室門前，輕敲了下房門，便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沒開燈，落地窗外張燈結綵，煙花爆竹一閃一閃的，照的屋子裡通亮通亮的，洛鴻蹲在窗前扒著玻璃看著窗外，兩眼發直。

　　高翔灼熱的視線籠罩在洛鴻瘦弱成一小朵柴禾的身體上，他慢步到洛鴻跟前，蹲在他身側，微笑著問道，「洛醫生，您怎麼了？」

　　怎麼了？洛鴻也想問自己怎麼了，他這大半年雙龍壁沒找到，他也沒為高家做什麼事，巫醫之道又沒去做解，滿心滿眼只有高翔一個人，他這是怎麼了？誰能告訴他答案？

　　可答案就在眼前，他那空虛的，寂寞的感受，全部都是有原因的，在此刻暴露無遺，這個答案對洛鴻來說是個晴天霹靂，他根本承受不起。不止是精神上，生理上也不行，他有什麼資格胡思亂想？他還有幾年可活？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恬不知恥的放縱著自己的身心……

　　洛鴻抓住頭髮，腦門抵著玻璃窗，神色陰沉且痛苦。

　　高翔的心揪在了一起，他直直的看著洛鴻，低聲問道，「洛醫生，你是怕死嗎？」

　　洛鴻身體一凜，他猛地回頭看著高翔，神色慌張。

　　高翔伸長手臂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裡，輕撫他肩膀，低聲道，「別怕，我會幫你的，快了，你身上的咒語就快解開了。」

　　洛鴻抬起頭來，兩隻鳳眼瞪得老大，嘴巴張開好幾次都沒發出聲音，高翔卻十分耐心的等著他說話，平靜的看著洛鴻。

　　高翔了悟的反應，讓洛鴻心裡又是一驚，所有記憶的碎片拼湊起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費勁的擠出一句話，「你、你早就知道了？」

　　高翔點點頭。

　　洛鴻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他抖聲問道，「高家人都知道嗎？」

　　高翔搖搖頭。

　　洛鴻呼出一口氣，他突然想到什麼，抓住高翔的衣角，急切的問道，「你剛才說……說我身上的咒語快解開了？是真的嗎？」

　　高翔繼續點頭。

　　洛鴻不敢相信，他覺得自己又是在做夢了，或者高翔看他難過了，故意哄他？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高翔既然知道了詛咒的事情，那就是做過調查的，這麼嚴肅的事情說出來了，應該不能是假的，他應該不會拿自己師傅的性命開玩笑的，他還是相信高翔的人品的。

　　洛鴻臉上紅白交錯，全身泛著小抖動，他湊近高翔，抓住高翔的衣袖，彷彿抓到了一個活菩薩般，充滿敬意和期待的看著他，「我該相信你嗎？你沒騙我是不是？」洛鴻想起孟如軍的話，讓他從天堂跌入地獄，他真怕再來一次。

　　高翔坐了下來，將洛鴻拉到懷裡，沉聲道，「沒騙你，我一直在為這件事努力著，就快了，相信我吧。」

　　洛鴻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抬了起來，放在高翔寬闊的後背上，吞了好幾次乾澀的喉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動和感激之情，高翔竟然在背後為自己的詛咒而忙碌著，他並沒有問高翔為什麼會知道自己身上的詛咒，也沒問他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他再一次稀里糊塗的沉浸在這密不透風的溫柔中，不可自拔。

　　洛鴻微微垂下頭，往高翔脖子附近湊了湊，小心翼翼的汲取更多屬於高翔身上的味道，能讓他安心的味道，洛鴻臉色發紅，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慚，卻也無法抑制。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是個同性戀嗎？他對高翔產生了奇怪的感情嗎？他真是，污穢。

　　洛鴻深深嗅了嗅高翔身上的味道，小聲道，「翔兒，謝謝你，真的，即使解不開，我也高興，有你這句話，我真的知足了。」對，就算高翔說的是假話，他也算幸福過，被重視過，有個像高翔這麼好的人惦記著自己，他真的覺得足夠了。

　　洛鴻抓緊高翔後背的襯衫，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洛鴻身體的一切反應高翔都認真的感知著，他的每一個小動作都讓高翔狂喜不止，高翔長長的吁出一口氣，輕撫著洛鴻的後腦勺，一字一句道，「洛醫生，會解開的，相信我。」如果真的有意外發生而解不開……我也不會讓你一個走的。

　　高翔用力將洛鴻抱緊，品嚐著自己種下的青澀果實，就是這樣，再脆弱一些，再多需要我一些，再多感激我一些，欠下一生一世都還不完的債，淪陷在我設下的甜蜜陷阱中，最終為我結出飽滿成熟的果實，等我摘下它，品嚐那為我綻放的香甜。

　　落地窗前的兩人緊緊擁抱著，溫熱了彼此的身心。這時的洛鴻是懵懂的，是刻板的，是守舊的，卻根本沒辦法克制他心底不知羞恥的慾望，以他自認為安全的，無人知曉的方式，貪婪的在心中無限的遐想，他因自己這種骯髒的想法，還有雙手和身體在高翔身上佔盡了便宜而深深自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