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報答 ...

　嶽一煌的義大利語可以說是說得很不錯。並且由於這幾年和法蘭西斯科這名足球運動員之中的語言大師朝夕相處，他的義大利語發音已經揮別了早期那股子的阿根廷腔西班牙語味。

　可再怎麼樣，他的母語也不是義大利語。

　他的心裡很明白這一點，因此他並沒有加入任何花哨的語句，只是努力的用最樸實無華的簡單句子來還原一個他心中的卡爾。一個在他眼中，有著無限的人格魅力，真誠，自律，讓人不自覺的想敞開內心的人。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向我提起了都靈隊在他心中的特殊位置。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爺爺經常會帶他來到都靈，來到老科穆納萊球場看上一場球賽。可是在他爺爺的心中，真正的都靈隊已經在蘇佩加空難之後就消失不再了。之所以來到老科穆納萊球場，只不過是為了緬懷年輕時的那個夢。那成為了一個老人心中的遺憾，直到彌留之際也無法割捨。”

　當嶽一煌開口說起那段往事的時候，演播室裡竟是完全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在聽著這名亞裔的球員敘述那個……所有都靈人心中永不褪色的夢。

　“所以，你認為卡爾之所以會買下都靈隊，並且有了之後的那些驚人的舉措，是因為他想要完成他爺爺的遺願？”

　“不，並不只是這樣的。”陷入了悠遠回憶的岳一煌向問出了這個問題的主持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後又說道：

　“我認為，卡爾已經在他爺爺的影響下也深深的愛上了這支球隊。他希望能夠還原都靈隊一個真正的模樣。那當然不是現在的這支都靈隊，而是蘇佩加空難發生之前的那支……都靈神之隊。儘管我們現在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只有當都靈隊重新回到意甲霸主的位置上時，她才有可能再次取回這個名字。”

　說到這裡的時候，向來就不會在別人面前放大話的嶽一煌顯得很不好意思。但是這一次，就連發言風格犀利的評論員都沒有出言嘲笑他。

　“那麼，你認為都靈隊還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讓球迷們情不自禁的將她喊做都靈……神之隊？”

　“事實上，當我現在的主教練德羅在佈雷西亞找到我，並告訴了我這個宏偉的夢想時，我甚至認為這個義大利人一定是得了某種精神疾病。也許是妄想症，也許……那是癔症。總之他病的不輕。”

　只是一句話而已，現場的那種讓人感動得不行的氣氛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就連現場的女主持都笑得毫無形象可言，那些足球評論員就更是笑得連眼淚都要出來了。

　“那你怎麼還能同意去到那個瘋子執教的球隊！”

　面對那名足球評論員幾乎是笑道打跌著說出的直白問題，嶽一煌異常誠實的回答道：“因為我在佈雷西亞總是坐替補席，但是德羅說許諾能讓我首發。我就想……反正也不可能更糟糕了，能上場踢球，總比只是坐著看好。那就試試運氣吧。”

　這份誠實得不能再誠實，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回答甚至讓一個人笑到了從椅子上跌下來……

　哦，那簡直是一份災難。看著滿場的哄笑，岳一煌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卻還是要硬著頭皮說出他對都靈隊的美好展望：

　“雖然，我那個時候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我卻認為……只要都靈隊的執掌者一直都是卡爾，都靈隊總有一天會能夠贏回那個稱號的。”

　幾乎是在嶽一煌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又一個人從椅子上掉了下去，並且這次還是連人帶椅子一起砸向了地上……

　那簡直就是一個災難。

　在那一刻，很認真的說出那番話的嶽一煌甚至覺得自己被當成了搞笑藝人，臉上的表情糾結不已。可他是內心這麼掙扎著，看著這一幕的人卻是笑得更厲害了。甚至連現場導演都不禁和身邊人感歎道：

　“天，他怎麼會這麼可愛！”

　眼見著現場氣氛就要接著失控，女主持人很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強忍著笑意的說道：“我猜你接下去一定還有很多話要說是嗎？先生們！請克制一下，讓嶽把他的話說完，這麼打斷別人說話可真是一點也不紳士！”

　在女主持人的幫助下，嶽一煌總算能夠繼續說下去了。他非常艱難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我很感謝都靈隊帶給我的一切。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在我不斷的否定自己，也對前途迷茫的時候。我永遠都不能否認這一點，是都靈給了我未來。我在都靈隊找回了我想要的一切，朋友，隊友，搭檔，教練，事業，還有希望。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為我有那麼幾分鐘的時間曾真的想要回到巴薩而感到羞愧。在我看到卡爾有關財政危機的回應時，我覺得……也許我報答都靈的時機已經到了。”

　當嶽一煌說到這裡的時候，此刻也正在都靈的卡爾坐在自己家中的書房裡。在他的桌子上，還擺放著很多沒看完的文件。可他卻是蓋上了筆蓋，露出了笑意看向鑲嵌在牆壁上的電視機，看著那個在初見時就帶給他特別感受的影鋒說出溫暖人心的話語。

　“我決定放棄這四個賽季中的全部工資，還有我的球衣銷售分成。雖然我和球隊簽訂的補充協定上說我得從下個賽季開始才能擁有球衣分成，而且我覺得我在新賽季裡的球衣銷售並不會很好，但是那總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以及按照我和球隊的合同，因為商業活動所產生的收入，我會交60%給俱樂部，這一點不會改變。”

　…………

　在那天的晚上，都靈王子本來想狠狠的折騰自己的戀人一番的。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在電視上對另外一個男人表達這種心意！

　可是太過漫長的空中旅行以及還沒能倒過來的時差讓兩人全都在洗完澡後累得根本睜不開眼。

　才從紐西蘭回來的兩人就這樣一覺睡到天大亮，先一步爬起來的嶽一煌幾乎是在去浴室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直接被法蘭西斯科一把抱住扔回到了床上。才要掙扎著爬起來就被自己的戀人抓住雙手按過頭頂。

　嶽一煌：“西斯科？”

　法蘭西斯科：“你不打算說說嗎？”

　嶽一煌：“說……說什麼？”

　法蘭西斯科：“啊，看來你想要我幫你想起來。你難道都不記得你昨天在電視臺的演播室裡說了些什麼嗎？”

　嶽一煌：“可是，我昨天在電視臺的演播室裡說的那些，不都是事先和你說好了的嗎？”

　法蘭西斯科：“可我沒允許你在電視上這麼對另外一個男人深情告白！！你昨天說的那些，讓我深深的覺得，在你的心裡我根本就不如那個美國人好！並且你已經被那個美國人迷得不行了！”

　嶽一煌：“別……別這樣，西斯科。你們兩個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法蘭西斯科：“所以你這是在承認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了？”

　嶽一煌：“……”

　嶽一煌覺得自己壓力很大。他的戀人……似乎每天都活在不同的年齡。就好像他前一天還很成熟，到了今天就又無理取鬧的像個小孩子。有時候這種轉變速度會快到讓他根本無法一下子配合對方轉變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終於，嶽一煌歎了一口氣，並聲音輕柔的叫出了法蘭西斯科的名字。那竟是讓這個義大利人的表情鬆動了起來，就連壓制住對方雙手的動作都不那麼堅定了。就是在這個縫隙，嶽一煌抽出了自己的雙手，抱住對方，並雙腿纏住對方的腰，一個用力的就和對方交換了位置，坐到了戀人的腿上，更俯身吻了吻都靈王子的唇。而後，他抓住法蘭西斯科的手，在這個義大利人的手掌上寫下了四個漢字，那正是【知遇之恩】

　迎向對方疑惑的目光，嶽一煌笑著對他說：“我給你寫的，是四個中國的漢字。把它翻譯過來，就是給予賞識和重用的恩情。我今天所表達的，只是對於卡爾這份恩情的感謝。”

　法蘭西斯科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道：“把你從佈雷西亞帶出來的明明就是德羅，而且你踢得好，球隊需要你這本來就是應該的……”

　“就算是吧，可卡爾是這一切的源頭。沒有他，德羅也不會來佈雷西亞選中我來為都靈效力。”

　聽著這些話，法蘭西斯科似乎有些被說服了，卻還是有些不甘心，他坐起身來，並帶著影鋒一起挪動位置，直到他躺靠在了床頭板上，並且他還大腿一個用力的讓嶽一煌滑到了他的腰上，一個距離他更近的位置。

　“你知道你今天為了卡爾，也為了都靈隊而放棄的那些，究竟會有多少錢嗎？”

　“那應該……會是很多錢。”

　“就算是保守估計，那也會超過五千五百萬歐元。”

　聽到都靈王子所說出的那個數字，幻影之子笑了笑，表示那些他真的不在意。可是隨後他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說道：“西斯科，我突然覺得我可能會在這四年裡變成窮光蛋了。你得知道我本來還能通過接受一些中國那裡的商業邀請來掙一點廣告代言費，可是我已經告訴圖雷我不會再接那些了。”

　“小笨蛋，你才想起來嗎？”

　法蘭西斯科調笑的說出這句話，而後他輕輕的捏住影鋒的下巴，明白了他的意思，嶽一煌也低下頭，和他的戀人嘴唇相觸。

　“別為那些擔心，我會養你的。我明天就去銀行，為我的帳戶辦理一張副卡。你只要拿著它，就能花我的錢了，無論多少，只要是我有的，我都能給你。”

　法蘭西斯科話語中的更深層含義以及暗示讓嶽一煌怔愣了，更猛的坐直了身體，看向他的戀人，吱吱唔唔的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於是這個義大利人又引誘一般的說道：

　“那麼，繼續剛才的那個話題嗎？你又打算……怎麼‘報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