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談心
五月的時候,都靈的天氣可以用涼爽來形容,微風輕輕吹拂著,坐在都靈隊訓練基地的主教練辦公室裡,只需要把窗打開,就能感受到那份夏季假期裡絕對感受不到的清爽。主教練德羅站在他的辦公室裡,拿著他的黑色筆記本,透過薄紗窗簾看著窗外正在進行著常規訓練的都靈隊隊員們,竟是說不出的沉默,連他最愛的唱片機也沒有在唱著音樂。
半響,他的辦公室房門被人叩響,穿著運動服的德羅清了清嗓子,而後很正式的說了句:“請進”。
“教練,你找我?”
說話的人是嶽一煌。他顯然是在訓練途中被人喊來了這裡,正穿著球隊的訓練服,額頭上的汗水也粘住了頭髮。對於他的疑惑,德羅點了點頭,而後示意嶽一煌坐到椅子上,可他自己卻是沒有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繼續保持著站立的,更低頭看著打開的黑色筆記本。
“嶽,我想你應該知道,隊裡最近很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說著這句話的德羅並不抬頭看向嶽一煌,而是繼續看著自己的筆記。他似乎沒打算讓嶽一煌在他說完這句話後說些什麼,只是一邊翻看自己的筆記一邊繼續說道:
“我想我已經弄清楚了這種不正常的罪魁禍首。那應該是三個人,不,確切的來說,那應該是兩個人。並且其中一個人的問題我已經弄清楚了,我想大家也已經弄清楚了。可是另一個人的問題我始終沒能弄明白。你能告訴我另外一個人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德羅終於還是合上了他的筆記本,用一雙幾乎能夠用銳利來形容的眼睛緊盯嶽一煌,讓那名年輕的影鋒無從遁形。
“我想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當然知道。因為那個人就是你。”
德羅踱著步走到嶽一煌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名自己極為倚重的球員。
“能告訴我你和法蘭西斯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是他搶走了你的未婚妻嗎?哦不不當然不是,你根本就沒有未婚妻,你甚至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那麼是你的搭檔拿了你全年的薪水去做投資結果全輸光了?也不對,我瞭解法蘭西斯科,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一定會把他的薪水拿出來賠給你,除非他把他自己的也輸光了,可這顯然不可能。”
德羅先是發揮了他的冷幽默,說了一通他天馬行空的,用來讓人放鬆神經的猜測。隨後,德羅沉默著看向嶽一煌,許久。
“告訴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可能只是一些有關情感的……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顯然,和法蘭西斯科鬧僵的原因是嶽一煌不願和任何人說起的。然而他卻無法逃避德羅探究的雙眼。這名出生都靈的教練雖然平日裡總是不著調,讓球員感受不到安全感,但他的確是把都靈一步一步由乙級帶往歐冠之路的傳奇教練。必要的時候,他會用盡一切的辦法消除隊內的不安定因素。
“雲達不萊梅曾經因為隊長的狗走丟了而輸了比賽。那麼你呢?你想都靈因為什麼無傷大雅的小問題而輸掉聯賽的最後一輪?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我想我就不得不讓隊裡的心理醫生來找你談談了,可我不希望讓事情發展成這樣,你明白嗎嶽?”
“你知道主教練對於球隊的隊員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我想我不僅僅是你們的教練,是你們遇到問題時想要求助的物件。我也同樣應該是你們的兄長,或者是父親。球員在面對教練的時候,不該有任何的隱瞞。因為只有當我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我才能盡我所能的幫助你去解決這個問題。”
“知道嗎,我甚至幫助過有毒癮的球員戒了毒。為了幫助他,我強迫他住在我的家裡,二十四小時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並且我幾乎每過五分鐘都會告訴他,他是強大的,不可戰勝的,不會被毒品摧垮的。最後他終於恢復健康又重新回到球場。可這一切成功的前提是球員信任我,並且不對我有任何的隱瞞。”
“我不是不允許我的球員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不是連球員老婆的G點在哪裡都不放過的人。但前提是這些小秘密無關球員的競技狀態。”
“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最後一輪比賽的重要性。萊切從來就不是弱旅,現在他們為了保級會爆發出恐怖的能量。他們上下一心,他們意志堅定,他們每個人都有著絕對不能輸的決心,就像一個被逼到絕路的英雄那樣。這樣的球隊向來就是聯賽中最可怕的。可我們必須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局,否則我們就會弄丟了已經到手的歐冠入場券。這會讓我們這個賽季在聯賽中的努力全都變成……泡泡。”
“我討厭這種泡泡,在我的眼睛裡,都靈在聯賽的最後一輪輸掉了歐冠的入場券和萊切保級失敗的意義是一樣的,兩者沒有任何的區別。”
德羅用近乎詠歎調的語氣向嶽一煌敘述著,敘述著事態的嚴重性。
“因為義大利國家隊要參加世界盃預選賽的關係,聯賽的最後一輪比賽推遲了一周。儘快解決你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吧。我想我也許不會給你太多的時間。”
德羅並不急著聽到嶽一煌說出問題的回答。他最後還是以這樣的一句話結束了兩人間的談話。顯然,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球員自己就能夠解決隊友間的矛盾。被他的一番話弄得失神的嶽一煌直到自己被趕出主教練辦公室的時候還深陷那份心底裡向自己所踢出的疑問。
是否我自己的任性會毀了球隊整個賽季以來的努力?
這樣的事……是否真的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影響?
嶽一煌本以為這只是他和法蘭西斯科兩個人之間的事。可直到這一刻他開始思考起來,他的想法是不是錯了。他是不是……正在朝著更衣室毒瘤這種存在邁過去。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朝著訓練場地走去,卻是在最後走出走廊的時候看到最近幾天都被他冰冷對待的都靈王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臉上有著不加掩飾的擔心。
“教練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看到那種顯而易見的不安,嶽一煌幾乎就要心軟的告訴他,不要擔心,他不是要轉會。然而才緩和了眼神,就又被自己心裡的另外一個強硬的聲音警告了。於是他裝作沒看見對方那樣的想要直接向著訓練場走去。
這一次,法蘭西斯科並沒有用手拽住嶽一煌,而是在對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用一種帶著苦澀意味的聲音輕聲說道:“你不能因為我對你的感情就這樣對我視而不見。追求所愛的人不是犯罪。”
“那麼我拒絕你的追求。並且追求別人並不是能夠讓你變成色情狂的藉口!”
聽到對方竟然這樣曲解自己的行為,更為之前所做的而詭辯,嶽一煌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的反駁道。在轉身的一刻,他確信自己看到了都靈王子的迷人微笑。可這一次……那份笑容卻讓他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罪惡感在心底裡發芽了。
“好吧,我犯罪了。那麼我的法官大人,你想要給我判什麼刑?是永遠都不和我說話,並且看到我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嗎?”
說著這句話的都靈王子該死的性感,又是該死的可憐。讓人無法想像那麼驕傲的人竟然也會這麼慘兮兮的在另外一個人面前乞求一份原諒。
“我……教練說我們之間的矛盾很可能會影響到球隊在最後一輪比賽中的發揮。所以我會試著……在賽季結束前盡力和你保持普通隊友應該有的,友好的關係。”
“那麼賽季結束後呢?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都只能是陌生人了嗎?”
面對法蘭西斯科的追問,嶽一煌沒能給出一個答案,他落跑一般的跑出能夠被對方的視線追尋得到的地方,回到訓練場上繼續今天的訓練。然而即使是沒有回頭,他也依舊能夠知道,對方此刻是在用什麼樣的表情看著他的離開……
…………
法蘭西斯科:“法澤爾,過來一趟都靈吧。現在就飛過來,機票我出。”
法澤爾:“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法蘭西斯科:“我和一煌坦白了,可是我被拒絕了。他甚至拒絕我的追求,很堅決。”
法澤爾:“你不要衝動啊!你聽我說聽我說,就算你現在失戀了真的心情很糟糕,可友情炮這種事還是不可能的!我們兩個都是在上面的,這種事是沒可能也沒希望的快點找回你的理智吧!”
法蘭西斯科:“……”
那天的訓練結束之後,法蘭西斯科打了個電話給遠在英國的法澤爾,卻是得到了對方這樣的曲解。許久沒有爆發又心情很糟的都靈王子終於還是把他在英國的這個朋友狠狠的罵了一頓,幾乎就要把不知想到了什麼的法澤爾罵得都快哭了才停止,開始好好的說話。
法蘭西斯科:“我和一煌的事,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所以現在我只能和你說。”
法澤爾:“滾蛋吧你,我的前女友是心理醫生,口風緊得很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前男友是誰!我介紹你過去,讓她收你八折。”
法蘭西斯科:“你確定你真的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法蘭西斯科大魔王的聲音陰沉得幾乎要把法澤爾嚇得打嗝了,這名溫網的萬年老二終於鬆口,表示他最近真的很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過來都靈,如果法蘭西斯科非要等的話,那可能會是在十天后。為什麼偉大的都靈王子不來倫敦呢?
在法澤爾還在喋喋不休的數落法蘭西斯科自從去了都靈踢球就很少回倫敦和朋友們聚一聚的時候,法蘭西斯科只在沉默後說了一句話:
“好,我現在就過來,晚上會到。”
法澤爾:“……”
當法澤爾在機場外真正接到了自己的這位好友時,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無法相信應該忙於訓練的法蘭西斯科竟然會說來就真的來了。要知道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可現在才只有晚上九點,他就已經在倫敦看到拖著行李箱的法蘭西斯科了!
從法蘭西斯科那張毫無笑意的臉上,法澤爾不難猜出這次的打擊對於都靈王子來說,是真的沉重。
“想去哪裡?”
在看向法蘭西斯科的時候,法澤爾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意義不明的深刻同情。同時他也不經感慨,在倫敦的時候幾乎戰無不利的法蘭西斯科也會又今天啊……
“隨便哪裡都可以。”
“好吧,那我就帶你去一個可能讓你心情好起來的地方。”
說著,經常在重要時刻不靠譜的法澤爾驅車帶法蘭西斯科前往位於倫敦南肯辛頓區的夜店Bouj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