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
「把這個也搬進去!動作快點!」一個絡腮鬍子、身材高大肥胖的中年人大聲喊道,「威廉,小心點!托特幫他一把!」
在一個廢棄的工廠裡,最高的一棟樓前面停著一輛半舊的卡車,車廂處用厚厚的帆布罩起來,車尾的篷布被掀開,裡面放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紙箱,除此之外,就只有兩排長凳和不大的空地。卡車旁邊有五個壯年男人在活動,其中站在旁邊一直呼喝不斷的那個胖胖的中年人看來是他們的頭領,另外四個人都身材健碩,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隆起,其中那個叫托特的臉上還有一道傷疤,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卻比其他三個人幹活都要麻利。
不到五分鐘,四個壯年男人就把車廂裡的箱子都搬進了倉庫,領頭的胖男人呼喊著命令他們把箱子擺放好,也不拆開,就又毫不客氣地把人都趕出來,用一個很大的鐵鎖鎖上了門。他的腰上掛著一大串鑰匙,隨著他的行走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托特皺了皺眉,顯然對這種聲音感到煩心,但卻沒有說什麼。這時他走向車廂的腳步忽然停住,側著腦袋,一副正在傾聽的樣子。
「托特,怎麼了?」那個叫威廉的年輕人問道。他是五人中最年輕的,臉上還帶著生澀的稚氣和天真。
「沒什麼。」托特猶豫了一下說,「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車頂上了。」
「可能是樓上的什麼東西被風吹下來了吧?」威廉不甚在意的說,拉了托特一把,「快走吧,不然BOSS要罵了。」
托特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跳上車,仿若不經意間一抬頭,就看到車頂的篷布正中心有一塊小小的凹陷。
大概真的是什麼東西被吹下來了。
托特心想,但對這個結論並不什麼確信。外面還在下雨,雨絲沒有多少偏移,這說明即使是高空,也基本無風。
也許是鳥吧?
托特猜測,也就對頭頂的不明空降物體不再關心。只是如果小小的一隻鳥都能在頭頂壓出一個坑,威廉和安東尼在架置帆布的時候究竟有多馬虎?
一路無話。威廉和安東尼三人說個不停,話題無非就是環繞在女人、酒和BOSS身上。托特小心的沒有露出鄙視的神情,但對他們的話題還是毫無興趣,抱著胳膊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大概兩個多小時後,車廂微微一震,接著車停了。三個年輕人不等車完全停好就掀開篷布跳了出去,托特睜開眼睛,慢騰騰的走到門口,忽然想起那個「不明空降物體」,轉頭一看,發現車頂凹陷了一大塊!
如果……如果仔細分辨的話,那分明就是一個人正躺在上面!
托特大吃一驚,不自覺的一退,卻沒有想到自己正站在車廂尾部,這一退立刻就仰面朝天摔了下去,身邊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充滿了嘲弄。只有威廉立刻跑過來把他扶起來,一連聲問道:「托特,你怎麼樣?」
托特沒有理他,他退後兩步,伸手擋住陽光,眯著眼睛,卻發現車頂根本就沒有人!
托特心下微微一驚,但因為這次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臉上的神色倒是沒有一點變化。他上前掀開篷布,仰頭一看,發現那凹陷還在原處,一動不動。
「怎麼了,托特?」威廉把頭伸進來,左右打量。
「我只是覺得,」托特不動聲色的把把威廉的頭按出去,自己也退出來,說道,「你還需要好好磨練磨練。」
「不要啊!」威廉慘叫起來,「你不是說我已經出師了嗎?」
休懶洋洋的躺在車頂上,胸腹處有熱辣辣的疼痛,還有一點酥癢的感覺,正是傷口正在恢復的跡象。
就在他自己都要放棄等待準備冒險一搏的時候,這輛卡車神奇的出現了。正好停在他所在的那個窗檯的正下方,正好是一輛蒙著富有彈性的帆布而不是硬邦邦的不鏽鋼的卡車。他還能做什麼?自然是挪到窗檯邊,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下去,還正好是後背著落。
如果說有什麼事情將他的逃脫變得更完美,那就是這輛車正好向倫敦的市中心行駛,而且在那之後不久雨就停了,街道上漸漸變得擁擠起來。
雖然雨停了,但堵車現象還是過了四十多分鐘才緩解。這輛卡車不止一次被卡在漫漫車流中,像烏龜一樣緩緩挪動。
休就在那時候變形。
在變回人形的一瞬間,他沒有理睬突然加重的傷勢,而是飛快的取出了一副墨綠色邊框的眼鏡*戴上。接著一聲開槍一樣的爆響聲中,貝拉特裡克斯就在追蹤咒的效果下直接幻影顯形到他附近,正好出現在旁邊一輛銀色奧迪跑車車主的懷裡,可憐的半百車主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從天而降的豔福,就被一腳踹暈。而這時,至少有上百道目光集中在貝拉特裡克斯身上,無一不呈現目瞪口呆狀。
貝拉特裡克斯恨恨的看著笑眯眯的休,揚手甩出一個咒語就幻影顯形消失了。而休身上騰起一片短暫的白光,拿到咒語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反彈回去,使得呻吟著從暈眩中回神的車主劇烈地彈了一下,然後便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而那輛銀色跑車「嘭」的撞在前面一輛面包車的尾部,幸好這時車速都還慢的很,兩輛車都只是一點擦傷。
休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把眼鏡摘下來,從容不迫的取出魔藥治療。雖然他現在連喘氣的時候都滿腔血腥氣,但一想到剛才貝拉特裡克斯的臉色,就忍不住輕聲發笑。
但是他知道,貝拉特裡克斯其實並沒有離開,她一直就在附近,等著他離開人群的時候。
身上的傷勢治好後,休用自己平時積攢的一點零食填了肚子,施了幻身咒藏住身形,輕鬆的心情漸漸消弭,開始犯愁了。
雙面鏡已經被他在匆忙中損壞了,他試著聯繫哈利,卻只有一片霧氣。通訊石卻是在他的長袍的口袋裡,在他下水前換衣服時也忘了拿出來。至於拉斐爾……大概還在學校的貓頭鷹屋睡覺吧?
休嘆了口氣,一籌莫展。
他失去了所有可以跟其他人聯繫的手段,而貝拉特裡克斯還在虎視眈眈的想要抓住他獻給黑魔王。而城市總有睡覺的時候,只要周圍的人減少到能在十分鐘內全部被一往皆空的數目,貝拉特裡克斯大概就會冒出來。
他知道自己身上帶著追蹤咒,雖然能檢測出來,但卻沒有辦法消除。而帶著這個追蹤咒,無論他怎麼逃,貝拉特裡克斯都能立刻幻影顯形到他身邊。
不知道如果他站在鐘樓頂上,貝拉特裡克斯會不會在出現的一剎那就被摔死了?
休搖搖頭,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雖然他還沒有學過幻影移形咒,但也知道在使用這個咒語的時候,巫師的腦海中會出現目的地的大致樣子。如果他躲在鐘樓頂上,貝拉特裡克斯說不定會和她的丈夫在下面守株待兔。或者一個昏迷咒,到時候面臨摔死危機的就是他自己了。
如果用貓頭鷹形態逃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阿尼馬格斯是休的秘密之一,無論竊聽還是跟蹤或者其他方面,他的化獸形態都有大用處的,怎麼能在這時候輕易暴露?
——休不久之前還為了避免活命而準備不顧一切,現在形勢稍微好轉,就又開始斤斤計較了。
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就用黑背蛛網做一件大衣,看誰還能給我下追蹤咒。連昏迷咒石化咒死咒一塊兒檔!
休憤憤的想。卻沒有想到,亞馬遜黑背蜘蛛的網本來就很難收集,因為在巫師界乏人問津,很少有巫師在這方面花費時間。即使他自己這些年來每次看到這種蛛網都會毫不猶豫的買下,使用後也儘量回收,現在一共也就剩一小把而已了。
休悶悶的躺在車頂上,半眯著眼睛擋住強烈的陽光,心中抑鬱難當。
其實他心裡明白,這次陷入危機,說到底還是他最近鬆懈了的緣故。伏地魔一直沒有動靜,小巴蒂也老老實實的扮演穆迪。除了他替換了哈利,所有的事件軌跡都依循著曾經的故事,甚至沒有一個叫麗塔‧斯基特的甲蟲在一旁搗亂……不,不只是現在。包括過去的三年,除非他插手,否則所有的大事件都如同他已知的那樣發展,而且他的插手基本上也是讓事情朝好的方向發展。他讓蟲尾巴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不是帶著英雄的稱號逍遙法外、回到伏地魔身邊;他讓教父小天狼星提前洗刷冤屈,沒有躲躲藏藏靠吃老鼠過活;他收集了伏地魔的兩個魂器還親手摧毀了一個;他搶先找到了假掛墜盒避免了鄧布利多的死亡,甚至還十分巧合的帶出了雷古勒斯的屍體……這些事情,這些改變,雖然沒有辦法對別人傾訴,但每當想起來,休心裡不是不得意的。因為他清楚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也就更加志滿意得,更加……鬆懈。
就是現在,如果他不是放鬆了對魔法的學習,如果他學會了幻影移形、製作門鑰匙或者用守護神傳信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陷入這樣被動的場面。如果他認真學習了追蹤咒的施放和消除,也不會在受傷的時候眼睜睜等著幾率近乎無的轉機也不敢變形,變形以後也只能憑藉伏地魔等人不敢過於引起魔法部注意的心思躲在麻瓜背後。
不管他為了提醒哈利說了多少次要時刻保持警惕,但他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鬆懈了,以為伏地魔這一次還會像原本一樣,到最後一場才出手,以至於在前兩場都抱著遊戲的態度,竟是就這樣落下了圈套,甚至差點兒將哈利也帶入了危險當中——說起來,他還應該感謝珀西的判斷呢!
但是他卻不能總是依賴別人的疏忽和失誤,總是依賴鄧布利多去保護哈利。他相信自己的實力,但為什麼卻總是被動的等著防禦?為什麼他不能……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