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瘋眼漢
下課的鈴聲響了。垂頭喪氣的海格一把擒住兩隻鬥成一團的角馱獸的鋒利的犄角把它們拉開。即使是幼年的角馱獸力氣也非常大,但海格分開它們的動作似乎沒費什麼勁兒,那張毛茸茸的臉上寫滿了沮喪。
其他教授早就批評過他對自己班上的學生太放縱,甚至連教課的內容都是學生自己選擇的。海格一心想做好鄧布利多交給他的差事,所以他決定這個學期要改變自己的形象,但是第一次革新的嘗試就慘淡收場了。
想想當初,從發現這批奇怪的卵到日夜守著把它們孵化出來,他是多麼激動呀!在他一心想著出奇制勝的時候就發現了一種很可能從沒有記載的魔法生物,這一定是梅林的恩賜!學生們會非常享受親自飼養觀察它們的過程,這些小東西一旦長大一定會顯出它們的不平凡來的,海格堅信這一點。他精心準備了這一節課,甚至信心的給小傢伙們分出了公母,還準備了許多它們可能喜歡吃的東西。要知道,螞蟻蛋收集起來多不容易呀!
但是海格萬萬沒有想到,他心愛的小傢伙們第一次出場就被毫不留情的從課堂上趕下來。即使海格很遲鈍,他也能發現所有人都很厭惡它們。雖然他覺得這大概只是他們不熟悉的緣故,只要飼養一段時間大家就會發現它們很可愛,但是休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海格嘆了口氣,決定待會兒去豬頭酒吧喝兩杯。
如果是那個馬爾福(雖然他們以前關係還算不錯,但是那小子已經越來越像他父親了),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駁回他的任何意見,哈利他們一定會喜歡這些可愛的炸尾螺的,但是休……
亂蓬蓬的鬍子後面,顯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
那個孩子,自己怎麼能對他呵斥?
可是很顯然,無論是魯伯斯‧海格心愛的寵物還是魯伯斯‧海格本身,那孩子都不喜歡。
「呃……海格,」哈利看著沮喪的要把自己埋起來的海格,感到十分歉疚,「別這樣,其實……其實炸尾螺也不是很糟的……」
「哦,哈利。」海格勉強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它們……小傢伙們很可愛,對不對?」
炸尾螺的尾巴「嘭」的一聲爆炸了,把它旁邊的兩個同伴炸的皮開肉綻。
「……是的,沒錯。」哈利完全是處於對海格的深厚感情才這麼說的。當至少是他三倍的大個兒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時,哈利怎麼能繼續打擊他?
「太好了!」海格驚喜的看著他,臉上的悲容一掃而光,「你也看到了,哈利,這裡有三百多只炸尾螺,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可是帶到課堂上又有麻煩……你們能在空暇的時候過來幫我照顧它們嗎?當然我不會讓你做太多事,只是偶爾帶它們散散步什麼的,長期關在箱子裡不利於小孩子的成長……」
哈利:「……」
在遠處的斜坡上靠著樹等哈利的休看見三人搖搖擺擺的走過來,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哈利臉上帶著歉意,羅恩和赫敏理都沒有理他。兩人衝著休點點頭大聲招呼,目不斜視的離開了,脖子直的有些僵硬。
「怎麼了?」休奇怪的問哈利。
「別提了。」哈利擺擺手,懊惱的坐在休旁邊,「在那些炸尾螺全部消失之前,羅恩和赫敏大概會一直恨我。」
「你該不會……答應了要替海格飼養炸尾螺吧?」休忍著笑猜測。
「相信我,我只是想安慰他一下,誰知道……」哈利攤開手,期盼的說:「休,你會幫我對吧?」
「想都別想!」休斬釘截鐵的說。
哈利失望的嘆了口氣。
「哈利,活點地圖帶了嗎?」休趕快問。
「帶了,我一直都帶著。」哈利說著,右手按上了左手的腕帶——這是今年生日休送給他的禮物,一個沒有拿出放進的入口卻能儲藏東西的地方,非常神奇。只是他現在取東西的時候有一點麻煩:要想從腕帶裡把特定的東西取出來就需要全神貫注,哈利總是難以做到這一點,通常都要三四次才能把自己真正想要的取出來。只不過這點時間和精力跟把從箱子裡翻找的工夫相比幾乎可以說忽略不計,所以哈利也沒有多加練習的心思。
但是現在他卻發現,有些錯誤,真的是不能犯的。
他想拿活點地圖,可是第一次拿了一根冬青木獨角獸尾毛的魔杖,那是休給他的備用魔杖;第二次拿出了小天狼星送的雙面鏡;第三次拿出了一罐糖果……
「咦,這東西你還沒有用完嗎?」
休從旁邊伸手把糖果拿了過去。
那是一罐非常漂亮的糖果,五顏六色,而且被做成了各種形狀:動物、植物、家具還有各種各樣的食物,大多數都是半透明的單一的顏色,也有些被畫的像真的一樣。不僅如此,這些糖果其實都有變形的效果,因為哈利在變形上的天賦實在乏善可陳,那時候剛剛被麥格教授罰了一次勞動服務,雖然在接下來的聖誕節上休不在學校,但聰明的拉斐爾還是在那天早上把這份禮物送到了自己床腳。
「我……想保存著……」僵化的哈利聽到自己用奇怪的聲音說。
「東西就要使用才能體現他的價值。」休把糖果罐拋還給他,不在意的說:「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再做就行了。這種魔法只能維持一年半左右,而且越到後面越差勁。」
「哦,我知道。」哈利手忙腳亂把這些東西都收回去,然後活點地圖神奇的直接出現在他手上。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哈利看著線條和黑點漸漸組成的霍格沃茲地圖問。
休低頭看了一下,然後指著一處說:「你瞧這兒。」
哈利湊近看了看,開始沒有注意,畢竟整個城堡到處都是活動的小黑點,但是很快他就發現的蹊蹺之處。
「巴蒂‧克勞奇……他不是國際魔法交流合作司的司長嗎?怎麼在霍格沃茲?而且還……」哈利看了看那間辦公室的位置,那是他很熟悉的房間,「……和穆迪教授在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裡?」
「你再找找,我們的新教授在做什麼?」休撐著下巴,悠閒的說。
「他一直沒有動。」
「巴蒂‧克勞奇呢?」
「也是沒有動——不,他離開了。」
哈利瞥了休一眼,幾乎把鼻子湊到羊皮紙上,盯著那個小小的名字……
他離開了辦公室……沿著走廊一直在走,沒有避開路上的學生……他拐了彎……下樓梯……在禮堂大廳呆了很長時間,應該是在吃飯,就坐在鄧布利多身邊……離開禮堂,進入了門廳……從城堡裡出來了……
哈利緩緩抬頭,看到花白的頭髮在城堡門口閃耀,一個扭曲的身形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哈利倒抽一口冷氣扔開地圖,躺在草地上,揉揉脹痛的眼睛,眼前似乎依然有無數小黑點晃來晃去,心中感到深深的恐懼。
「穆迪教授他……」哈利慢慢的說。
「你還這麼叫他?」
「好吧——巴蒂‧克勞奇先生,他究竟想做什麼?」
休正要說話,哈利抬起一隻手阻止了他。
「等等,你別說。我自己先想一想。」
「好吧,反正也快要上課了,我們大概要跑著去教室。下午我們在萬應室再談。」休沒有堅持。
哈利點點頭,慢慢的把地圖收起來,眼神晦暗不明。
「還有,哈利,不要接近他。但是這件事別告訴羅恩,最好赫敏也別說。」
「為什麼?」哈利皺眉說,「他們可能會遇到危險。」
「不可能,那個人如果真的想做什麼,不會為了羅恩和赫敏驚動鄧布利多。」休說,「但是他們兩個一旦露出馬腳,或者羅恩不小心說出去,我們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哈利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的目標,是我還是鄧布利多?」
下午一碰面,哈利就問道。
「你就想到這麼點兒?」休不滿的說。
哈利憤憤的翻了個白眼兒,滔滔不絕的開始說:「我想他大概是用了複方湯劑,這種魔藥的效果只有一個小時,但是因為穆迪從來只喝自己弧形酒瓶裡的東西,所以服藥的時候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甚至為此把真正的穆迪教授囚禁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還有,聽說昨天早上穆迪聲稱聽見有人闖進了他的院子,接著他就遭到了垃圾箱的攻擊。雖然《預言家日報》上說是穆迪只是虛驚一場發了假警報,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很可疑;還有我在暑假時候做的夢,世界盃上的黑魔標記,這些事也許都有聯繫;還有,今天下午羅恩告訴我,在火車上,納威說他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時候碰到了一件事——」
哈利頓了頓,似乎在考慮應不應該說。
「什麼?」休問。
「納威考完預言課的時候,特裡勞妮教授忽然睡著了……呃,似乎是進入了催眠狀態,而且她的聲音嘶啞尖銳,跟平常一點也不像……她說黑魔王會東山再起,比以前更強大更可怕……還有,他的僕人會回到他身邊……」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休在聽到預言的時候腦子裡就一片紛亂。
這個預言,似乎完全沒有變化……但是怎麼可能呢?蟲尾巴已經被吸去了靈魂,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 伏地魔似乎是借助了伯莎‧喬金斯才能去找小巴蒂‧克勞奇……世界盃上見到的克勞奇先生似乎沒有什麼變化,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說。他也沒有辦法確認這個人是不是中了奪魂咒……不管怎麼說,自己已經改變很多,但是預言的內容和時間都沒有改變……只是聽到預言的人變成了納威,最後兜兜轉轉還是進了哈利的耳朵……
「其實,那個老騙子的話一點也不可信,是吧?」哈利乾笑兩聲,在發現對方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後,訕訕的閉上嘴,摸了摸鼻樑。
「納威告訴鄧布利多了嗎?」休問。
「沒有。」哈利搖搖頭,「他在被特裡勞妮教授恐嚇了整整一年後已經完全不相信她了。現在他甚至每星期都能給自己編造七種完全不同的淒慘死法,在占卜課上拿了高分……呃,我是說,納威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應該跟鄧布利多說嗎?」
休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忽然又問:「關於巴蒂‧克勞奇假扮穆迪的事,你還有什麼想法?」
「我暫時想不出來。」哈利苦惱的把抓了抓頭髮,「如果他的目的是我,那麼要理所當然的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應該很容易,事實上我今天下午就碰見他了,但是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是鄧布利多……」哈利想了想,「我聽說鄧布利多非常信任他,他們是老朋友了。所以如果他想要用毒藥什麼的殺害鄧布利多,應該也不難……但是從我今天下午打聽到的事情來看,他完全就像真的來教書一樣,而且很懂怎麼打擊黑魔法,對黑巫師也是深惡痛絕……」
哈利又抓了抓頭髮,洩氣的攤開手腳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了!腦袋大了一圈!」
他伸手在自己的頭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圈。
「是你,哈利。」休淡淡的說。
哈利睫毛顫了顫,平靜的問:「怎麼說?」
「從根源上想。巴蒂‧克勞奇為什麼要假扮成穆迪來教書?」
「當然是想做壞事——但我不明白的也是這一點,巴蒂‧克勞奇是魔法部的司長,怎麼會做這種事?」
「如果這個巴蒂‧克勞奇不是巴蒂‧克勞奇呢?」休意味深長的笑笑。
「活點地圖從不撒謊。」哈利懷疑的說。
「但它只能分辨名字而已。」休說,「知道嗎?巴蒂‧克勞奇還有一個兒子,名字也是巴蒂‧克勞奇。」
「什麼?」哈利低聲驚呼。
「據說他在伏地魔失蹤後不久就被逮捕進阿茲卡班,一年後就死了。」
「他死了?」哈利說,「他是一個食死徒嗎?」
「沒人知道。」休說,「前段時間,《預言家日報》還為此開了一場口水戰,關於那個男孩是不是無辜,還有當年的審判是否公正的問題……」
……甚至當年跟小巴蒂‧克勞奇一起審判的幾個人都得到了無論是否同意都被強行使用吐真劑重新審判的待遇。休壓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覺,他清楚的記得報紙上貝拉特裡斯‧萊斯特蘭奇的臉看起來滿是嗜血的惡毒。
「……他真的死了嗎?」哈利沉默了一會兒問,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這就是問題所在。」休說:「珀西‧韋斯萊不是在克勞奇先生手下工作嗎?想辦法問問他關於克勞奇先生的近況。」
「嗯,我會讓羅恩寫信。」哈利點點頭。「如果巴蒂‧克勞奇的確是傳說中已經死了的那個人,而他又是個食死徒的話,那麼……應該是伏地魔派他來的了……」
「伏地魔想要什麼?他現在能用的人手不多,為什麼還要把這麼一個人送到鄧布利多手下?」
「難道是……我?」哈利指著自己的鼻尖說,「但是鄧布利多不是他最害怕的人嗎?我算什麼?」
「你是唯一打敗他的人。」休說,「唯一一個,甚至在還是嬰兒的時候打敗了他。」
「但這都是因為媽媽的犧牲。」
「我想對伏地魔來說,原因並不重要。」休說,「重要的是,你的體內依然有這種保護,你還是有類似『大難不死的男孩』、『救世主』一類的稱號,如果有一天他重新歸來,就算你的魔力不值一提,但是血液中的保護魔法還是會對他造成威脅;而且,如果他沒有親手殺死你,自己的威信就會大大受到損失。鄧布利多雖然跟他魔力相當,但並不能真正阻擋他。」
「可是鄧布利多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
「如果沒有母親的犧牲,現在的人們依然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但是他派這個人假扮穆迪想對我做什麼?殺了我嗎?」在哈利說出這句話後,一股寒意似乎從地下滲到了肌膚裡。
「不,伏地魔一定會選擇親手殺死你,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以此來豎立他無敵的形象。」
「那他為什麼沒有動手?」哈利思索著說,「假扮的時間越長,不是越容易暴露嗎?」
「哈利。」休眼神深邃的看著他,「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保護和監視的魔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