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德拉科聽到他的話的時候先愣了一會兒,似乎沒有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然後他的下一個動作卻把莫延弄得哭笑不得——他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放開他,張開雙臂攔住撲過來要擁抱他們的斯萊特林隊友。
「不要碰他,他受傷了!他的腿摔斷了!」德拉科驚慌地大喊著。
「笨蛋,我們自己不會看嗎?你還不讓開!」埃德蒙衝過來一把把他拉開,德拉科踉蹌了一下,轉過身來才看到因為失去他的扶持,莫延已經摔倒在地上了,正勉強坐在地上,苦笑著看著他。
德拉科當時就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進土裡去。
莫延覺得剛才出乎意料的那一摔似乎讓他的骨頭錯位更嚴重了,雖然他及時調整了落地的姿勢,但還是反應慢了些。埃德蒙衝過來,似乎想要把他扶起來,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他的手不小心碰到莫延的腿,更是疼的他齜牙咧嘴,幾乎忍不住要慘叫出來了。雨點不停的落在他身上,莫延哀嘆一聲,雖然他自覺前面攔下無數格蘭芬多的進球是很帥,但是這一次落地把什麼形象都破壞了——他這輩子從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狼狽過——斷了腿,坐在泥濘的地上,被雨淋成了落湯雞,還有無數的人擠過來圍觀。
突然,圍在他前面的人群分開了,一排亮晶晶的牙齒出現在視野中。
「別擔心,莫延,一個很簡單的小魔法就能治好你的腿。」羅哈特抽出魔杖指著他的腿,「只要幾秒鐘。」
莫延搶先抽出魔杖,指著羅哈特的魔杖頂端一抖,剛剛念出大半咒語的羅哈特從指尖到腳後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像被大力一拍的乒乓球一樣飛出去了。
「我要真傻了才會讓你治。」莫延插回魔杖小聲咕噥著,「腿裡面的骨頭重新長起來一定比胳膊裡的疼多了。」
羅哈特的空中飛行似乎終於讓圍在他身邊的斯萊特林鎮定下來了,埃德蒙對弗林特說:「我背他去醫務室,你來扶一把。」
「這是怎麼回事?誰攻擊了羅哈特教授?」霍奇夫人突然扶著摔得昏頭昏腦的羅哈特教授,撥開人群衝了過來,鷹一樣銳利地眼神掃射著斯萊特林一眾人,在看到莫延的傷腿的時候眼神緩和了一下。
「教授,抱歉。」莫延靠在埃德蒙身上,似乎馬上就要暈過去,冷汗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可憐。「因為羅哈特教授剛剛說很簡單,我想我也學過一個治療的咒語,所以就試了試,沒想到擊中了教授的魔杖。」
「你這傻孩子。」霍奇夫人的聲音還是很嚴厲,「怎麼能在受傷以後還試驗魔法呢?」
「抱歉,我以為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我的學生在比賽中摔斷了腿的事,而不是一場連毫毛都沒有傷到一根的意外事故。」一個低沉絲滑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響起,斯萊特林的學生們立刻就像舢板分開水面一樣分出一條道路來。
斯內普教授大步走過來,沒有理會尷尬的霍奇夫人和羅哈特教授,彎下腰一把抱起莫延,轉身就朝醫務室大步走去。
總算來了一個明白人了。
莫延鬆了口氣,心神一放鬆就立刻覺得傷處疼的愈發厲害了,不禁壓抑不住地呻吟了一聲。
「格蘭芬多式的鹵莽,我以為我的學院是斯萊特林?」
莫延忍不住腹誹:如果你還知道這一點,那證明你的神志還是清醒的,但還是對此產生了疑惑,可見清醒也清醒不到哪兒去了。
瞎子都看的出來:他不跳,二十分的差距,格蘭芬多可以輕輕鬆鬆攆上來;他一跳,一百七十分加上一百五十分,相差整整三百二十分,今年的魁地奇比賽已經提前結束了,剩下的最多也是差距多少的問題,就連最後的學院杯也基本上等於落入斯萊特林的囊中了,這人究竟還在為什麼不滿意?
「我還以為您是斯萊特林的院長?」莫延反諷——既然你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對建下了這麼大功勞的功臣不頒一個大大的特殊貢獻獎也就算了,居然還冷嘲熱諷?
斯內普教授頓了一下,緩緩低頭看著莫延。
莫延看著這個男人眼裡隱隱的怒火,雖然樣子很可怕,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甚至是略帶挑釁地迎了上去。其實他心裡還是很害怕斯內普教授把他狠狠摔下去的,他知道這不可能,但還是在擔心,隨後莫延就覺得大概腿上的劇烈疼痛讓他有被摔恐懼症了。
然後斯內普教授抱著莫延大步往前走。也不知他用了什麼魔法,周圍的雨點剛剛都是在離他們還有一英呎的地方滑出去,現在那些雨點基本是激射出去的。
斯內普教授在醫務室把莫延放下後就立刻離開了。龐弗雷夫人檢查過後用魔杖把錯位的骨頭都接回去,接著給了莫延一瓶辣椒水一樣的魔藥讓他喝下去。莫延苦著臉,忍耐著嗓子裡著火一般的感覺。
斯萊特林的同學們在斯內普教授離開後蜂擁過來看望他,每個人都熱情洋溢地讚美他最後的一跳和前面漂亮的守門,德拉科為自己丟失了金色飛賊羞愧地無地自容,不停地給莫延道歉。他反反覆覆地說那幾句話終於把其他人煩壞了,德里克大聲說:「德拉科,換了我是你被遊走球打中肚子,也一樣會把金色飛賊吐出來。但你最後把莫延摔到地上那一會兒可真是蠢透了。」
溫迪大笑起來,她甩了一下金色的長發,對莫延說:「莫延,你不會是在什麼時候得罪了德拉科吧?要不他怎麼會乘機報復呢?」
「我……我沒有!莫延,我怎麼可能不把你摔下去呢?不,我怎麼不可能把你摔下去呢?不不不……」德拉科拚命搖著頭語無倫次的辯解,莫延和其他人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莫延的腿骨要五個小時才能完全長好,那時都已經深夜了。所以他今晚會住在醫務室,明天再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埃德蒙吩咐伊德和其他幾個低年級的學生去拿些食物來,看樣子準備在他的床邊待到夜裡宵禁的時候,莫延好不容易才勸他們回公共休息室去慶祝斯萊特林提前獲得魁地奇杯,最後伊德還是給他拿來了足夠他吃五天的食物。
半夜的時候,莫延突然從睡夢中醒來,接著便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遠處越來越接近門口。
門嘭地一聲被推開,鄧不利多教授和斯內普教授抬著一個僵硬地東西走進來,把那東西放到了一張病床上。
莫延輕輕睜開一點眼睛,看到鄧不利多教授穿著一件長羊毛長袍,戴著睡帽,斯內普教授倒還是原來那一身黑袍子。
接著披著一件厚羊毛睡袍的麥格教授大汗淋漓地跑回來,身後跟著正在往身上套開襟毛衣的龐弗雷夫人。
「發生了什麼事?」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俯身看那個僵硬的東西。
莫延也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他記得原來似乎是科林‧克里維為了看哈利而遭到了攻擊,並且因為他的相機而倖免於死。這一次哈利並沒有受傷,科林沒有偷偷溜出來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沒有照相機,難道受到攻擊的人死了?
「又一次襲擊。」鄧不利多教授說,「斯內普在三樓的盔甲前面發現了他,今晚是他和斯內普教授在巡夜。」
莫延聽到龐弗雷夫人發出一聲類似萊婭呼嚕的抽泣。
「可憐的人。」
龐弗雷夫人說。
莫延迫切地想知道這個受到攻擊的人是誰以及他究竟死了沒,所以他小心地撐起來,往那邊的床上看去。
是羅哈特教授。
他只是石化了。
聯想到剛才鄧不利多的話,莫延完全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自戀的吉德羅‧羅哈特教授在走廊裡巡視,他看到了一個盔甲,很自然地走過去照了照自己髮型或者英俊的臉,然後從盔甲上看到了蛇怪的眼睛。
莫延差點兒笑出來,自戀這種毛病居然還有救人一命的時候。
可是緊接著,他就笑不出來了:他需要吉德羅‧羅哈特的格鬥俱樂部來幫助他發現哈利的蛇佬腔,現在羅哈特石化了,誰還能舉辦格鬥俱樂部?
莫延頹然倒在床上,計畫不如變化快,這句話真的永遠都是真理。
當天光微微亮時,莫延終於成功地在眼睛周圍製造出了兩個黑眼圈,但他卻忽然捶床哈哈大笑起來。怕自己的聲音引來龐弗雷夫人,他不得不用手搗住自己的嘴,笑的渾身顫抖。
莫延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他在前世就讀過很多遍《哈利‧波特》,他熟悉《哈利‧波特》中的所有劇情,甚至在十二年後的今天依然能回憶起許多細節——當然,這其中也有他自從發現自己身處的世界後總是在不斷回憶的功勞,他知道每個人在什麼時候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也知道哈利最後一定能夠取得勝利……正因為如此,他一直都被劇情束縛住了。他潛意識裡認為應該遵循劇情,認為按照劇情裡說的做一定沒有錯,甚至在有些時候還會有意無意地推動事情按照「正常的情節」發展。但是莫延卻忘記了,自從他十二年前來到這個世界上時,所有的一切就都完全不一樣了,即使他什麼都不做,也會因為蝴蝶效應的緣故改變很多事情,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放手去做呢?
為什麼他一定要等到吉德羅‧羅哈特舉辦格鬥俱樂部才能發現哈利的蛇佬腔?隨便往走廊裡放一條蛇,一無所知的哈利有多大的可能性會跟它說話?
為什麼他明知道公雞的叫聲對蛇怪來說是致命的,卻仍舊沒有在這一方面想過?
太愚蠢了,莫延!
他對自己說。
然後莫延看著僵硬地保持著撩頭髮姿勢的羅哈特教授,想想要不是這個關鍵劇情人物的遭遇,自己也不可能醒悟。所以——
「謝謝你,教授。」
莫延第一次真心地稱呼羅哈特為教授,然後他立刻說:「還有,這不能改變我瞧不起你的事實。」
莫延重新躺回床上,這次他心中坦然舒暢,所以一會兒就睡著了。
當然,怎麼讓一跳蛇合情合理地出現在哈利面前,怎麼引誘哈利跟蛇對話,怎麼把一隻公雞帶進密室,怎麼對鄧不利多這隻老狐狸解釋……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重新謀劃,但既然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那就……先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