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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福禍

  “大奸似忠,大忠似奸?”夏侯宣目送那懷揣奏摺的傳令兵一襲快馬揚土而去,回轉身來,挑眉淡笑道:“連橫此言當真精闢。”

  聽夏侯宣這麼說,齊靖安頓時氣結,“即使秦家的禍事是由徐丞相主導的,郭大將軍應該也是知情的……你就不擔心秦連橫暗生貳心?!”虧得他才跟秦連橫聊完,就匆匆趕來“打小報告”,結果心上人反而誇獎起情敵來了,真是讓他想不鬱悶都不行。

  夏侯宣搖了搖頭,斂了笑意,道:“二心也好、三心也罷,隨他去吧。”說著,他目沉如水地凝視著齊靖安,語氣中驀然染上幾分滄桑之情,續道:“世事複雜、人心難測,我只能盡力秉持自己的本心……至於旁人是忠是奸、是一心一意還是三心兩意,我都是無法左右的。”

  齊靖安蹙眉道:“你真是這樣想的?這完全不像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始終充滿自信、時刻銳意進取的殿下該有的想法。”

  “噢,其實我只是隨便感慨幾句,你不必多想……”夏侯宣聳了聳肩,神情中的鬱氣頓時一掃而空。他朗然一笑,說:“世事越複雜就越精彩,人心越難測也就越值得我琢磨思量;無論是忠義之輩還是奸詐之徒,只要來到我的身邊,就都能為我所用,我何懼之有?”

  確如秦連橫先前所說,夏侯宣從徐丞相和郭令珣的身上得到了不少教訓,讓他更加清晰地明白到世界不是圍著一個人來轉的,未來絕不是他希望怎樣就會怎樣;而但凡位高權重者,性格大多都是複雜多面的,他很難徹底地看透一個人,便也無法精准地預料到每一件事的走向……不過那又如何?想岔就想岔、猜錯就猜錯,有什麼大不了的?夏侯宣才不會因此而喪失自信呢,他又不是真正的十六歲少年,沒那麼容易被打擊到。

  只有神才能預知一切,而人生的樂趣則在於隨機應變:夏侯宣認為他只要能在變故發生的時候、及時做出對他自己最為有利的反應,那就足夠棒了。

  “這才像是你的樣子……”齊靖安鬆開眉頭微微頷首:夠霸氣,他喜歡。

  見齊靖安眸光忽亮,望過來的眼神中飽含傾慕之情,夏侯宣不禁開懷笑道:“靖安,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在你的眼裡,我就該是始終充滿自信、時刻銳意進取的樣子,半分都不能鬆懈啊?你對我的要求可真是相當的高呢。”說到這裡,他故意露出一副“我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又說:“不過,既然你喜歡這樣的我,那我就會堅持努力、一直保持下去的……嗯,為你保持一輩子。”

  齊靖安大窘,臉紅紅地擺手道:“我哪有那麼高的要求,是你原本就那樣優秀……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太辛苦,你是女孩子嘛,該努力的是我……總之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我真的對你沒要求。”這時候,他的好口才一下子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的,令聽得夏侯宣忍俊不禁。

  不過,齊靖安的這番表白明顯是“討好老婆”的風格,實在是讓公主殿下既覺好笑又覺微妙:他的賢內助啊……究竟能不能扛得住“老婆變老公”的真相?

  思及此處,夏侯宣忽地靈光一閃,從懷裡取出那個極其神似於他的男裝木雕小人,晃了晃——“什麼樣的我你都喜歡?可是從我手中的證據看來,你最喜歡的應該是英俊瀟灑的我吧?”

  表情猛然一僵,齊靖安手足無措道:“這、這個,我、你……”他心裡咯噔咯噔地響個不停,暗道一聲糟糕。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覺得略有些不妙,大約是因為他的感官太敏銳了吧。

  其實夏侯宣取出木雕小人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可如今見了齊靖安的表現,真是不由得他不多想了……正待多問幾句,孰料便在此時,一個頗為眼熟的兵士朝他們小跑而來:一問之下,這人原來是陳長清的貼身親兵之一,專門過來請夏侯宣去議事的。

  正事要緊,夏侯宣當然不可能繼續調戲齊靖安了。他們倆默契地對視一眼,便一同往中軍大帳走去。

  兩人進入大帳以後,就見陳長清背手立於地圖之前:聞聲轉身,他的神情冷靜而威嚴,已完全不復先前的激動,看來他已徹底恢復成了一個稱職的將領。抬手請夏侯宣就座後,陳長清就開始認真地解說起他們當前的境況和需要做的事了。

  郭令珣率領大軍離開以後,陳長清就是興慶大營裡的最高指揮官了。不過,左右將軍之間雖然習慣性地以左為尊,但他們的職級其實是一般無二的,所以也可以這麼說:兵權入手的這一日,夏侯宣終於等到了。

  然而,管理一支軍隊,可不是站在高臺上喊喊話、或者帶著兵士們跑跑圈就行了——怎麼可能如斯簡單?成千上萬人一起吃喝拉撒睡,每一方面都不是小事,絲毫含糊不得。

  所以夏侯宣並沒有急吼吼地蹦出來指點江山,而是連帶著齊靖安一起,非常虛心地跟著陳長清學習:注意著每一個細節、不錯過每一分經驗。

  陳長清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糧草:民以食為天,于一支軍隊而言,糧草問題毫無疑問是重中之重。

  郭令珣的六萬大軍帶走了絕大部分糧草,只給他們剩下了一點點:僅夠六千兵馬吃三天……而且還是半飽。

  好在陳長清經驗老到,清點倉庫之後,他馬上派人到附近的州府城鎮收糧運糧,至少要保證三天之內必有第一批糧草到來,先解了燃眉之急,然後再源源不斷地從更遠的地方弄來糧草。

  ——這其中的門道可多了,若是讓夏侯宣來居中調配,絕對比不了陳長清的安排更妥當。比方說第一批糧草要到哪裡去弄?可不是找個最近的城鎮奔過去就可以了,還要看那個城鎮的掌事人是誰、司農轉運使又是誰,是不是都跟鎮北侯一系比較親近……否則那些地方官只需隨便找幾個小藉口拖拉兩天,就能讓好幾千人嗷嗷喊餓了,這就是“小鬼難纏”的道理,沒有親自體會過的人是很難理解的。

  而郭令珣留下的糧草分量,也是將這些問題都計算在內的,他跟陳長清共事過挺多次,彼此之間自有一份默契在。

  可以想見,經此一遭之後,夏侯宣和齊靖安都漲知識了,而且夏侯宣還把紀彥平派去跟著士卒們一起收糧運糧,好讓他的這位大少爺表哥也漲一漲知識和見識。

  妥當地送走了運糧隊伍之後,陳長清這才開始關注起整支軍隊的紀律和訓練問題。

  得益于郭令珣的治軍手腕,剩下的六千士兵紀律性不錯,每日的訓練也沒有疏懶,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陳長清看這情形覺得還算不錯,便也不多管了,畢竟收集前線戰況和統籌後勤的事都已經夠他煩的了,紀律和訓練的事就交給夏侯宣看著吧,只要不出大亂子,隨便公主殿下怎麼折騰都行。

  夏侯宣欣然接過了這副擔子——他當然不可能胡亂折騰,這可是他在軍中豎立威信的好機會,該怎麼做,他早就在腦海中推演過千百遍了。

  剛開始的時候,夏侯宣並不去干涉常規的訓練安排,貿貿然地指手畫腳、說這說那,很容易惹起反感,真的很沒必要。他只默默旁觀,然後提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建議:每日淘米造飯的水不要倒掉,統一留下來、在臨睡前燒開,分給訓練了一整天的士兵們泡腳——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不但有益於大家的身體,還令普通士兵的帳篷裡長期惡臭沖天的情況得以改善,於是全軍上下都對夏侯宣這位細心又體貼的公主殿下有了很不錯的第一印象。

  取得了大家的好感以後,夏侯宣就要開始豎立他的威嚴了:細心又體貼的評價……那是什麼玩意兒?他必須讓兵士們都把他當成將軍,當成一個值得追隨的統帥!而不是把他當成公主、當成一個溫柔和善的漂亮妹子!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其實並不難:在軍中,大傢伙兒最為崇尚的就是“力”和“勁”:或是武力、或是智力,或是狠勁、或是衝勁,統統表現出來,誰能讓大家都服氣了,誰就是老大!

  於是夏侯宣便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選了一個被大傢伙兒公認實力不錯的百夫長出來跟他單挑——理由也是現成的,誰讓那百夫長一邊監督他的弟兄們操練、一邊還偷瞟著公主殿下呢?而且他還流了一下巴的口水!便是夏侯宣不找他單挑,齊靖安也要擼袖子上了!

  不過,因為那百夫長正好也是練槍的,齊靖安如果硬是要拉著人家比射箭的話,也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所以最終還是夏侯宣提槍上場了,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請公主殿下放心,小人一定會憐香惜玉的。”夏侯宣剛上場的時候,那百夫長還嘴欠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使得圍觀的眾人更加激動了。可結果嘛……嘿嘿,要知道,夏侯宣的槍法不僅是苦練而來的,他還有頂級名師指導;再加上他身為公主,吃著天材地寶和山珍海味長大,身體底子倍兒棒,普通草根哪裡是他的對手?切莫忘了“窮文富武”的說法。

  所以結果是毫無懸念的:夏侯宣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炫”了一回,把那個色迷迷的百夫長揍得俯首貼耳,令對方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拜倒在了公主殿下的梨花槍下——至於圍觀人群的反應,那還用問嗎?被全套銀白色的甲胄閃瞎眼是肯定的,拜服於美貌與力量並存的公主也是理所應當的!

  就這樣,夏侯宣恩威並施,只花了十天不到的工夫就在軍隊裡打開了局面;雖然還不至於能讓士兵們為他捨生忘死,但至少也讓大傢伙兒都願意聽他的指揮、都肯服從他的命令了,這就已經很夠了。

  至於更進一步的威望,不上戰場是賺不來的。夏侯宣清楚地知道這些道理,所以他不驕不躁,沒有奢望也不曾失望,一步一步走得穩穩當當的,繼續用恩威並施的方法跟士兵們增進關係。

  而在這些時日裡,斥候們偶爾會把郭令珣的消息傳回來,雖然大多數的消息都並不精准,甚至乎語焉不詳,但至少能讓夏侯宣和陳長清知道:那支軍隊並沒有湮沒在茫茫戈壁的風沙中……那便算是很好的消息了。

  但壞消息也是有的——“朝廷怎麼說?”十幾天後,京城來的快馬急件直接送到了夏侯宣手裡,陳長清在一旁眼巴巴地望著,抱著一種既想知道、又不想面對的忐忑心情。

  夏侯宣手捧著信,一目十行地看下來,然後搖了搖頭,說:“簡單來講,朝廷的答覆是沒兵也沒糧。”

  “放屁!”陳長清蹦了起來,“我們大魏的兵馬加在一起統共逾百萬,怎麼可能沒兵?明明只是分散在了各地而已!石嶺關的三萬大軍離我們多近啊,大名府和營州的十萬大軍也能在十日內趕來……朝廷為什麼不給我們發調兵令?!”

  夏侯宣開始仔細讀信,一邊分析信中的潛藏內容,一邊向陳長清解說道:“樞密院非但不發調兵令,反而還參了大將軍一本,說他率軍穿越戈壁、奇襲西蠻王庭的行為是藐視朝廷、妄自趨功……所以他們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把大將軍追回來,並勸他‘認錯領罪、將功補過’。”

  “荒謬!樞密院裡都是紙上談兵的蠢才!大將軍都走了十幾天了,我們就算插上翅膀也追不上他啊!”陳長清氣得像個陀螺似的團團轉,“不,不對,他們其實是知道我們不可能把大將軍追回來的,故意這麼說,分明就是在推諉扯皮……他們是真的不打算管大將軍的死活了!”

  樞密院會有這樣的態度挺正常的,因為郭令珣的所作所為本來就是在打他們的臉:樞密院的職責是制定每一場大戰的總體的戰略目標,並根據目標來規劃軍隊和糧草的需求量。比如對這一次的平蠻戰役,樞密院原先制定的戰略目標只是“徹底清剿在邊境作亂的蠻賊”而已,所以也才撥派了六萬兵馬——而郭令珣“臨時”決定突襲西蠻王庭,非但沒有跟樞密院請示過,就連說都沒有提前說一聲,這是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吧?他們的態度會好才怪了!

  而且樞密院本身也不想擔這份責任:僅僅六萬大軍去突襲西蠻王庭,全軍覆沒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他們不願白白接下這顆燙手山芋,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責任全推給郭令珣——如果他們簽發了增兵增糧的令書,那就說明他們贊同了郭令珣的戰略,那該有多冤啊?還不如說幾句廢話、把事情推個一乾二淨呢。

  “等著吧,樞密院的那群懦夫蠹蟲!”陳長清咬牙切齒道:“事關郭叔叔的生死,我父帥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夏侯宣把信紙折起來收進懷裡,點了點頭,說:“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侯爺了,就看再過幾天有沒有好消息……對了,我聽說我們的糧草方面又遇上麻煩了?”

  陳長清鬱悶地擺了擺手,“別提了,大將軍早先就把附近州府的存糧搜刮過一遍了,若非現如今正是秋收的季節,而且延州、豐州、興元府等地的轉運使們都還算肯給鎮北侯府面子,我們早就要挨餓了!”說著他長歎道:“但是再這樣下去我們真是堅持不住了,就連整個西北部都快缺糧了,即使朝廷不願發調兵令,怎麼也該讓東邊、南邊的州府都運點糧草過來啊,難不成要餓死我們?!”

  夏侯宣皺了皺眉,心裡陡然生出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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