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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第77章
第77章

  “大家都不要亂!禁衛軍快將當值的御醫送到陛下身邊,其他人都待在原地,不許妄動!”

  便在眾人都六神無主的時候,齊靖安霍然站了出來,高聲發號施令,令眾人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也稍稍回過了神來,於是他們便紛紛讓開了道路,使得御醫能夠快速趕到皇帝身邊查看情況、施以醫救;而禁衛軍們也暫態有了主心骨,軍容整齊地圍住祭台,阻止閒雜人等靠近。

  徐丞相猛地回過頭來,冷冷地瞥了齊靖安一眼,原本渾濁的一雙老眼驟然暴出亮芒,就如刀尖一般銳利:很顯然,駙馬爺這是搶了他老人家的活計了,可誰讓他年紀大了、反應慢了半拍呢?而這時這刻,他也不可能跟齊靖安就這種“小問題”鬧起來,當前最最重要的“大問題”,當然是皇帝……

  皇帝究竟怎麼樣了?

  所有人都在暗暗想著這個問題,可沒有人敢問出口,只能屏住呼吸,等待御醫們的結論。

  幾位隨行前來祭天的御醫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地撲到皇帝身邊,探呼吸探脈象、這裡摸摸那裡按按,還拿出銀針來紮了皇帝幾下,互相交頭接耳……

  好半晌後,在數百人的瞪視下,在場御醫中的領頭羊、太醫院的副院判終於站了起來,穩住語氣,大聲地宣佈道:“陛下他……或許是由於在與天地溝通時太過專注、耗費了許多心神,所以才會一時厥了過去!”

  “呼——”眾人的呼氣聲齊齊響起,而後大家反應過來,複又面面相覷:他們的皇帝陛下“只是”厥過去了,問題……應該不大吧?

  呵,大約只有最為天真的那一兩個人,才會真的認為問題不大——此時此刻,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心底裡劈裡啪啦地打著小算盤,並偷偷去瞄徐丞相和齊靖安等重要人物。

  而徐丞相呢,他面上不露絲毫情緒,只以蒼老的聲線發令道:“即刻護送陛下回宮!”

  就這樣,祭天的隊伍匆匆回返京城,隨行的大臣們表情都很嚴肅,至於他們的真實心情究竟是沉重、憂慮、關切,還是其它的什麼……除了他們自己以外,沒人知道。

  齊靖安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撲通撲通的,仿若急促的戰鼓聲。可他的思路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明,甚至在皇帝倒下的那一刹那間,他就已經在腦海裡列出了一二三四種可能性和五六七八種應對方式……

  而一切的一切,核心都在於,皇帝他到底怎麼樣了?

  ——近些時日以來,皇帝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對此眾臣們早已心照不宣。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方才那副院判說出來的話其實非常微妙,一個“或許”,再一個“厥了過去”,就把一應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他可沒說清楚皇帝的情況究竟是“小意思”還是“很嚴重”,也沒說皇帝還會不會醒過來……

  事實上,那副院判未必沒有判斷出皇帝的真實情況,但他顯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那麼,誰會第一個知道皇帝的真實情況?

  而第一手消息有多重要,誰又會不明白?

  伴隨著輪子轔轔轉動的聲音,馬車載著昏迷不醒的皇帝入了宮門。

  齊靖安半點兒也不遲疑,直接跟著御駕進了宮去,身為皇帝的女婿,他本來就有這個資格——駙馬爺急著去表孝心,誰能攔他?

  而徐丞相身為皇帝的“大半個岳父”和百官之首,反倒是必須留在宮外安撫人心,直至御醫們對皇帝的身體情況做出確切的結論、昭告朝野,他才能因時制宜。所以這時候,徐丞相只能眸光沉沉地目送齊靖安隨駕入宮,暗自焦急地等待著徐貴妃的消息。

  可徐貴妃能拿到一手消息麼?

  事實上,當那個副院判站起來的時候,齊靖安的心裡就稍稍有了一點兒底:因為那人正是紀貴妃的心腹,甚至連夏侯宣的身份之秘都是他幫忙保守的……所以當皇帝一行人回到宮中以後,誰會拿到第一手消息,還用問麼?

  ——“師父讓我來通知娘娘,陛下實是中風了!請娘娘速做打算!”

  當所有的御醫都聚集在一處,還在給皇帝緊急會診的時候,副院判的學徒就匆匆趕到瑞慶宮報訊了。

  聞訊之後,紀貴妃神色大變,額頭上頓時沁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但她馬上就強行穩定了心緒:這是最最關鍵的時候啊,她怎麼能亂?怎麼可以心慌?必須穩住!

  “碧蘿,你去把三殿下叫來,快!”紀貴妃這樣說著,卻是不等她的心腹侍女轉身走出幾步路,她就馬上改口道:“不,不必了,不用跟三殿下多說什麼,只讓燕瑜過來見我就可以了。”

  紀貴妃對她的兒媳婦徐燕瑜始終無甚好感,然而,在當前這個緊要的關頭,她卻是第一個就要讓徐燕瑜過來跟她密談,因為在升任婆婆的數月時間裡,紀貴妃已完全確定徐燕瑜的心是向著夏侯卓的,無關乎情情愛愛,只在於野心和期望……說真的,她們這對婆媳,其實還真一些相似之處,所以在這個關頭,徐燕瑜的用處著實不可小覷。

  把心腹侍女派去傳喚兒媳婦之後,紀貴妃這才看向那個前來報訊的太醫院學徒:這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可他在這種時候卻並沒有顯露出緊張和害怕的情緒,只候在一旁、咕嚕嚕地轉著眼珠子,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機靈勁。

  “陛下中風的事,可還告訴了別人?駙馬爺知道了嗎?”紀貴妃也不跟這學徒見外了,既然他師父是她的心腹,這個小徒弟肯定也是他師父的心腹吧。

  那學徒搖了搖頭,口齒清晰地說:“其他御醫都怕擔責任,沒人敢輕下結論,至少還要診斷上個把時辰才敢對外宣佈結果,所以‘中風’這個詞,出於師父之口、由我傳入娘娘之耳,期間再無他人得知。更重要的是,禁衛軍已將陛下的寢宮附近封鎖了起來,若無駙馬爺的幫忙,我也沒法來給娘娘報訊。不過駙馬爺雖然幫了我,卻是什麼也沒問,所以我也什麼都沒說。”

  紀貴妃頓時恍然:原來如此,在這種時候,以那副院判的能量,哪有這麼容易就能把這麼一個重大的消息傳遞給她?但齊靖安既然幫了一把手,那就不足為奇了,女婿的能力她心裡有數……不,不對,事實上,齊靖安也是她的兒媳婦啊。

  這樣一想,饒是當前情勢緊急,紀貴妃也不禁彎了彎嘴角:徐燕瑜是個有用的兒媳婦,齊靖安更是個有用的……而且齊靖安還比徐燕瑜聰明百倍,就拿報訊的這件事來說,齊靖安雖是一言不發,卻已用行動把他的態度給表達清楚了,那就是但憑紀貴妃來做決定,他沒有異議!

  而紀貴妃會做出什麼決定來,還有懸念麼?

  ——皇帝中風了,從今往後都將癱瘓在床不能自理,這說明另立新帝的事只在這兩天內就會出結論,而結論也只能是從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中二選一。

  如若夏侯宣此時尚在京城,齊靖安能做的事會有很多很多,可夏侯宣不在,那麼在當前這種情況下,齊靖安只能力挺紀貴妃……

  “你現在就回去,把陛下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駙馬爺,再讓他做足準備,勝負但看明日一搏!”這時這刻,紀貴妃的眼眸中燃著熊熊的火焰。

  是夜,宮中傳出確切消息:皇帝中風,復原無望!

  消息一出,許勝當即帶領禁衛軍將皇宮內外守得如鐵桶一般,並將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嚴密保護了起來。

  由於後宮無主,鳳印由紀徐兩位貴妃分掌,而當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兩位皇子也正是兩位貴妃所出的,所以她們二人便聯名頒下懿旨、加蓋鳳印,令京中百官于明日集會於勤政殿,商議新君事宜。

  而樞密院更是連夜宣調京郊大營的將士們入京穩定形勢,謹防有亂。

  總而言之,新舊交替的時候到了,能行動的人都行動了起來,沒什麼可行動的人也都無心睡眠,睜著眼等待天亮,等待著……

  ……

  後半夜,丞相府中,書房的燈還亮著。

  剛送走了前來與他商議新君問題的十來個老夥計和心腹門生,徐丞相癱軟在書桌後面的大椅中,疲憊地揉了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

  “來人,把參湯端上來。”歇了好一會兒,徐丞相才嘶啞著嗓子吩咐了侯在門外的心腹侍從一聲,同時不禁暗暗苦笑道:老了,自己真是老了,想當年,當今聖上的堂兄忽然駕崩,身後連一兒半女也沒有留下,當時的他是多麼了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這麼個無能的郡王之子扶上了皇座,不但穩住了他的丞相之位,還讓女兒當上了貴妃……

  而這一次呢,皇帝倒下了,僅剩的兩個皇子一個是他的外孫,一個是他的孫女婿,形勢比先前那次不知好上多少倍,不是嗎?

  徐丞相端起侍從送到他手邊的參湯,大飲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暖了暖身體,更令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沒什麼可焦慮的,明天在朝會之上,只要把手裡的籌碼全部甩出來,紀家人能奈他何?三皇子一系最大的依仗無非就是那個號稱“昭聖第二”的小妮子嘛,天意安排她正好不在京裡,三皇子一系還怎麼跟他鬥?至於那個有點兒小聰明的駙馬爺,他老人家也有的是法子鉗制他,說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便在此時,徐丞相的表情陡然凝固了,因為忽有一股鑽心的痛意侵襲了他的五臟六腑!

  “來、來人……毒、有人下毒!”

  拂袖一掃,手邊那只瓷碗“哐當”一下摔了個粉碎,碗中剩餘的參湯灑在地上,映照出徐丞相驚慌痛苦且不可置信的模樣。

  “不用喊了,爹,書房這邊的聲響是傳不到後院裡去的,這不也正是您所要求的麼?”

  聞聲抬首,徐丞相頓時雙眼外凸,怒瞪著抱臂倚靠在門邊、一派悠然模樣的、他的大兒子,以及垂手站在兒子身後的那個侍從——那原本是他的心腹侍從,誰成想竟幫著他的大兒子來毒害他!

  “你、你們……混帳東西、忤逆子!”

  千算萬算,可惜卻沒算到自己這個素來唯唯諾諾、對他恭恭敬敬的大兒子竟有弑父的膽量,這一刻,徐丞相腸子都悔青了:他早該有所防備的,早在大兒子提出要把女兒嫁給三皇子、為侄兒削弱對手的助力時,他就應該想到的,真是……老了……

  “哎,三殿下上位,我就是國丈了!五殿下上位我算什麼?太后的庶出大哥?”徐丞相的大兒子、徐燕瑜的父親徐嶧“嗤”地笑了一聲,搖頭歎道:“爹啊,盼您理解,兒子我憋屈了這麼多年,再不拼搏一把,豈不要繼續憋完下半輩子?”

  徐丞相張了張嘴,終於是無言以對,死不瞑目。

  眼看著自己叱吒朝堂的父親就這樣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徐嶧神情複雜,似喜似憂,有怨恨也有歎息:老爺子去了,自己的未來……應該至少會比現在好吧?

  翌日,紅日初升,百官上朝。

  內侍們已連夜在勤政殿中拉起了一道帷幕,這時候,徐貴妃和紀貴妃一左一右地坐在帷幕之後,彼此距離很近,可她們二人卻連一個目光也不分給對方,而是雙雙盯著帷幕前方的那張——龍椅!

  再然後,才往下掃視分為兩列、緩行入殿的文武眾臣……

  “丞相何在?!”

  驚見走在文官第一位的竟是齊靖安,徐貴妃霍然起身,既怒且懼,大喝出聲後,她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走在文官隊伍較為靠後處的徐嶧赫然出列,哽咽道:“昨夜驚聞陛下重恙,臣之老父哀思過重,以致心痛神衰,現已……乘鶴西去了!”

  “……!”

  悉聞此言,滿朝皆驚,最驚的自然是徐貴妃——她呆立片刻,猛地尖叫了一聲,竟是雙目翻白,直接就昏過去了。

  而紀貴妃的一雙鳳目則是頓時璀璨如星,那熠熠星光甚至穿透了帷幕、直直地灑落在了齊靖安的身上。

  “聖上抱恙,已令我大魏日月黯淡,而老丞相竟在此時撒手人寰,這於我朝更是一個猶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噩耗!”在數百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齊靖安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擲地有聲道:“然而,縱使日月黯淡、山崩地裂,朝堂大事卻也是萬萬不能荒廢的,諸位同僚,為大魏國運計、為天下百姓計,你們說,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這還用問嗎?

  眾臣們暗暗腹誹: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三皇子登基已是完全沒有懸念的事了,駙馬爺你直接把那句最重要的話說出來不就行了?還等什麼呢?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其中尤以紀貴妃最為急迫,甚至已將自己的衣擺擰成了麻花——可齊靖安卻偏偏不再說話了,只用透亮的目光掃視著群臣,並以強大的氣勢壓迫著眾人:怎麼著,想讓我來當出頭鳥?門都沒有!

  皇帝還沒死,就要提議改立新君,這個活計,可不是什麼好活計。

  雖說事已至此,出頭鳥總要有人來當的,但齊靖安卻是最沒必要出這個頭的,一則皇帝對他這個女婿恩重如山,他要是真出了頭,豈非忘恩負義?二來,他真正想要拼命力撐的根本不是三皇子,而是他那遠在戈壁征戰的心上人啊,所以他何必費這個勁?!

  齊靖安神色穩然,將自身情緒把持得滴水不漏,極為沉得住氣。可其他人就漸漸撐不住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勤政殿內的氣氛越發凝滯,這感覺,就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大家的脖子。

  “依臣淺見,該當另立新君,以安朝野!”——出頭鳥終於撲騰著翅膀飛出來了,正是徐嶧。想想也是,他為了當國丈,連老爹都幹掉了,在這關頭還怎麼憋得住?

  而“另立新君”這四個字一旦在勤政殿中響起,接下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朝臣們裝模作樣地“熱烈討論”了一下新君該由誰來當,並掰著手指數出了十條八條“很有道理”的理由之後,大家眾口一致地表示:自然是三殿下!

  紀貴妃幾乎快要被巨大的幸福感給砸暈了,但看看暈倒在地、狼狽不堪的徐貴妃,她終於還是沒有暈過去,而是端坐在帷幕之後,很有風範地說了一番話,以准太后的身份感謝朝臣們的“公正”和支持,並請大家繼續為國效忠,盡心盡力輔佐新君……眾臣自是齊聲應喏。

  就這樣,當消息最不靈通的夏侯卓終於搞清楚了這兩天究竟發生了哪些大事的時候,他已即將成為大魏的新一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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