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莫冬陽因為新戲的原因要到外地取景，方淮舟便抽空回了方家老宅。

　　讓方淮舟意外的是，方淮雨竟然也回來了。

　　“哥！”許久未見的方淮舟高興的沖上前，給了方淮舟一個大大的擁抱。

　　方淮舟難得的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擁著方淮雨拍了拍他的背，道：“終於捨得回來了？”

　　方淮雨放開方淮舟，吐著舌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以前學習忙嘛，現在快畢業了，就想找一份離家近一點的實習工作，就回來了。”

　　方淮舟才想起，自己弟弟已經大四，今年六月份就要畢業了。

　　“你不是考研嗎？怎麼會想到要工作？”方淮舟問，方淮雨學的是國際政治專業，將來是一定要接方國禮的班的，考研對他來說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已經考啦！而且考的還是咱們市的大學，”方淮雨不滿的看著方淮舟，“就是考完了成績還沒出來，無所事事就先找份實習工作咯。”

　　方淮舟敲敲方淮雨的頭，說：“肯回來念書就好，實習的事情那就讓爸爸給你安排。”

　　“早就安排好了。”方國禮和方戰一邊從樓上下來一邊說道，“聽說小雨要回來實習，早在一個月前就在基層給他找了個位置。”

　　“爺爺，爸爸。”方淮舟端端正正的跟方戰和方國禮打招呼，而方淮雨跟沒骨頭似黏在方淮舟身上，嘻嘻哈哈的叫了聲“老頭”、“老爸”。

　　方淮雨沒個正行的模樣，氣得方戰掄起拐杖就要揍，方淮雨一溜煙跑開。恰巧這時候連嘉嘉也回來了，還沒進屋就聽見她那甜膩的、帶著尾音的“寶貝兒”二字。

　　方國禮和方淮舟同時打了個冷戰，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哎呦我的寶貝兒小雨！”連嘉嘉把手裡的皮包隨意一丟，摟過方淮雨又是親又是摸的，一口一個小寶貝小心肝的叫著，“我的乖兒子！媽媽好久沒有看見你了，讓媽媽看看瘦了沒有？哎呀！好像又長高了呢！”

　　“是呢媽媽！”方淮雨抱著連嘉嘉，學著她甜膩的語氣，“小雨雨也好想媽媽呢！可是媽媽，我們天天晚上都視頻聊天呢，你怎麼會好久木有看到我呢？”

　　連嘉嘉聽到這話，瞬間從慈母變成母夜叉，掄起巴掌狠狠抽在方淮雨腦袋上，吼道：“怎麼跟媽媽說話的呢！娘們唧唧的老娘不是教過你要做一個純爺們嘛！家裡已經彎了兩個了你還要當娘炮嘛！”

　　方淮雨立馬立正稍息，給連嘉嘉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板著臉粗著嗓子道：“是！兒子知錯！”

　　“嗯。”連嘉嘉臉色稍霽，伸出塗了紅色指甲油的小嫩手摸了摸方淮雨的頭，說：“很上道，洗手開飯。”

　　方淮雨：“報告老媽！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整！飯還沒有做好！”

　　方戰、方國禮和方淮舟：“......”

　　連嘉嘉和方淮雨被方國禮捏著耳朵提溜走了，方淮舟和方戰則上樓進了書房。

　　方戰坐在書桌前，點了煙斗悠悠然抽了一口，然後慢慢吐出煙圈，忽然笑了。

　　“嘉嘉是個好兒媳，也是個好母親。”方戰想起剛才在樓下的那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好在風華要拍戲去了外地，方國棟出國比賽也不在家，不然方淮雨不會這麼活潑。“雖然說她和小雨相處的方式有些特殊，但她還是把小雨教的很好。從不自怨自艾，樂觀開朗積極向上。就是......”方戰笑著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就是跟媽媽一樣不著調，經常間歇性抽風。方淮舟默默把方戰那句沒說出來的話補充完整。

　　“爺爺別擔心，小雨長大了。”方淮舟淡淡說。

　　方戰點點頭，歎了口氣道：“是啊，都長大了。爺爺老咯，很多事情幫不了你們太多，你們只能靠自己了。”

　　“爺爺？”方淮舟皺眉，不明白方戰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沒事。”方戰擺擺手，問道：“你真的找到斐然那孩子了？國棟給我看照片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是真的嗎？那個真是斐然？”

　　方淮舟點點頭，眼裡的溫柔化開：“是他，我終於，找到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了肯定答案的方戰，方戰紅了眼眶，“當年老季把這孩子託付給我，讓我護著他平平安安長大，誰知道......老天爺有眼啊！這孩子平安無事，他還活著！”

　　方淮舟的手微微顫抖著，已經過了十幾天，每當想起自己再次見到季斐然的那一刻，他都激動的無法自抑。心裡空了二十年的口子終於在擁抱著那具鮮活的身體時被填滿，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終於是一個完整的人。

　　“那孩子為什麼不回來呢？”方戰看著方淮舟問。

　　“斐然他參加了無國界醫生組織。”方淮舟解釋著，“暫時走不開，要找到能替代他的醫生才能回國。”

　　“無國界醫生......”方戰沉吟著，末了點點頭，滿意道：“很好，斐然這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雖然當年出了意外，終究還是沒有辜負了他的本心。”

　　方戰說完又問：“既然斐然活著，他為什麼不回找我們？”

　　方淮舟眼神有些黯淡，道：“他失憶了，也是近兩年才回想起一些往事，他的記憶還不完整。”

　　當年季斐然乘坐的飛機失事，季斐然背著降落傘從飛機跳下。當時一起跳下去的人有很多，但無一倖免。

　　季斐然福大命大，降落在一處淺灘上，最後被大浪沖上了岸。可惜他降落的地點偏離了搜救範圍，搜救隊伍硬生生錯過了他。季斐然掉落時頭撞到了海裡的暗礁，在岸上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但是那時候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連話都不會說。

　　季斐然獨自在那荒島上生活了一個星期，任誰都無法想像一個失去記憶又受了重傷的人是如何在那無人島嶼中獨自生存的。但季斐然就是活下來了，還等到了一艘私人遊艇經過，季斐然這才得救。而救了他的人是一對英國夫婦，他們兩個也是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成員。

　　季斐然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也沒有任何記憶，更不會說話。由於無法溝通，那對夫婦不知道他是哪國人，只知道他是亞裔，連大使館也無法聯繫。無法之下只好把季斐然送往自己朋友開的私人診所，為季斐然治療了大半年，他才學會了開口說話，也記起了一些日常的東西。

　　如此過了一年，季斐然漸漸好轉，有一天那診所的醫生發現他竟然對醫療用具異常熟悉，在醫學方面也很有天分，便私底下教導他各種醫學知識。季斐然本就是醫學院的學生，所以學習的很快。

　　就是因為季斐然有天分，那對救了他的夫婦替他以無國籍人士的身份申請了英國國籍。那對夫婦在當地似乎很有地位，季斐然的綠卡很快就辦妥，還資助他完成學業。條件就是畢業後必須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為貧困國家無償服務。

　　季斐然畢業後就遵守承諾加入了無國界醫生組織，所以方國棟才會在非洲探尋到季斐然的消息。也因為季斐然換了身份國籍，所以方淮舟才會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季斐然在見到方淮舟的那一刻，那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記憶才開始清晰起來。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卻一直無法想起，直到方淮舟出現，一切都清晰明瞭。

　　“斐然現在能想起來的事情也不多，大都跟我有關的才有一點印象。”方淮舟說，“所以我想，等他今年的救助任務完成了，我就把他帶回來。有熟悉的環境，或許就能全部想起來了。”

　　方戰聽完，只是靜靜的抽著煙，也不說話。過了許久，才用蒼老的聲音道：“等斐然回來了，你要好好照顧他一輩子，永遠別辜負他。至於其他人，如果你不忍心，爺爺會親自為你解決。”

　　方淮舟一震，猛地看向方戰。這一刻，他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無法給方戰承諾，也無法忽視方戰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