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拍攝過半，新年也臨近了。本來藝人這一行業，是沒有法定假日一說的。年三十都還在片場拍戲的大有人在，不止一人，基本從事娛樂行業的都這麼苦逼。

　　今年不同了，成司墨大手一揮，《血山》劇組從大年三十開始休息，年初三正式上工。那可是三天假期呢！

　　年二十九那天劇組上上下下都跟打了雞血似得，以至於拍攝進行的非常順利，不單止把當天的戲份拍完了，還多拍了之後的幾組鏡頭。導演一高興，提前收工了。

　　莫冬陽抱著保溫杯，小口小口抿著杯裡的薑茶。自從他大病一場後，姜茶簡直成了他的必備飲品之一。

　　對於導演提前收工、成司墨大發慈悲放假這兩件事情，他倒是沒什麼感覺。不止是因為方淮舟忽然來電說生意談不攏要在德國多呆一個星期回不來過年，也因為莫冬陽是個孤兒，過年都是家家戶戶團圓，就他形單影隻。從前即使有杜仲，也只是大年三十杜家的團圓飯結束後才匆匆忙忙趕來陪伴。杜仲自小被收養，他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莫冬陽就算跟他再親厚，終究也是外人。雖然杜仲從來沒把他當過外人。

　　就算方淮舟今年回來過年，他也不可能陪著莫冬陽的，每年年三十到大年初一，方淮舟必定要在方家老宅住兩天。

　　其實莫冬陽情願在片場拍戲了，起碼人多熱鬧，永遠不會被剩下。

　　張正政把莫冬陽送回家，自己也急急忙忙的趕機場了。他是北漂族，已經好幾年沒回家過年了，這次公司難得放假，他早就定好回家的機票，和家人團聚。

　　天色漸晚，莫冬陽望著空蕩蕩的家，覺得寂寞。每天忙著拍戲的時候，他希望有充分的休息時間，等真的把時間空下來了，他又寂寞了。

　　想了想，莫冬陽把櫥櫃的零食冰箱裡的飲料全部搬出來，打開電腦把音響開到最大。然後在槍聲和嘶喊聲中和網路裡的遊戲宅男玩了一個晚上的CF。

　　第二天早上九點，莫冬陽終於堅持不住，倒地就睡。閉目十分鐘，悲劇的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暴斃了居然還是失眠了！翻出安眠藥倒出兩顆，合著昨晚喝剩的飲料吞了。半個小時後，莫冬陽終於皺著眉頭睡著了。

　　莫冬陽是在一片炮竹聲中醒來的，窗外已經暗了下來。摸過床頭的鬧鐘，發現已經快六點了。

　　睡了一天呢......莫冬陽暈暈乎乎的揉著眼睛，想著是繼續睡到跨年呢還是吃點東西繼續睡。在溫暖的被窩裡猶豫了半個小時，他還是決定起床吃點東西。他可不能成為娛樂圈第一個餓死在自己家中的影帝啊！

　　披著大衣起床，莫冬陽打開冰箱才發現，家裡已經彈盡糧絕了！他昨晚把最後的一點存貨都吃完了！

　　莫冬陽抖著身子看向窗外，天空飄著小雪。

　　要不要這麼悲劇啊！

　　正當莫冬陽掙扎著要不要上街到超市買點吃的，家裡的座機驀地響了。

　　莫冬陽接過電話，原來是杜仲。又是每年老一套的說辭，讓莫冬陽來杜家過年。莫冬陽其實是有點心動的，畢竟他很想杜小胖。但只是心動，莫冬陽以要拍戲為由拒絕了杜仲的好意。他沒有告訴杜仲其實自己早就放假了，杜仲信以為真，把星輝罵了一頓才掛電話。

　　莫冬陽也掛了電話，躺在沙發上發了會呆。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電話。

　　快七點的時候，莫冬陽終於動了，以最快的速度進房穿好衣服，然後戴好棉帽手套圍巾，出門！

　　就算是孤家寡人，他也要對自己好一點。就算是一個人過年，他也要做一頓豐盛的晚宴。

　　准八點，莫冬陽頂著滿身落雪進了家門，而且身後還跟著一位熟人。他跟莫冬陽一樣，兩手提滿東西，身上的黑色大衣蓋滿了雪花。

　　莫冬陽先把自己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轉身給那人拍雪，拍完了之後才招呼著人進來。

　　這個人就是同樣命苦的梁謹。作為一名年近三十的黃金單身漢，即使父母健在，作為一名急診科的醫生，他必須堅守崗位。幸好在那之前他已經值了一個星期的夜班，三十這晚他只需要守到七點就能交班走人了。

　　梁謹是不想回家的，自從他跟家裡人出櫃之後，那些個親戚們就三句不離“不試一試女孩子怎麼知道女孩子不好？”、“我這裡有一個女孩子，又漂亮又大方，家世不錯是外國某某名牌大學畢業的”等等等等。這些年來梁謹不堪其擾煩不勝煩，最後只好年三十了也自動請纓留下來值夜班。就算今年早下班了，梁謹也沒想過回家。一大群三姑六婆和一大群熊孩子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搞破壞的節日，梁謹情願一個人過年。

　　所以，決定一個人過年，順便去超市買點熟食的梁謹就遇到了也是一個人過年，來超市買食材的莫冬陽。

　　然後莫冬陽就把人拎回了家，梁謹求之不得。

　　其實，自從那次入院被梁謹救回了一條命之後，莫冬陽就把梁謹當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了。所以在超市遇見同樣孤身一人的梁謹，莫冬陽想都沒想就把人邀請回家。

　　脫了大衣換了鞋，梁謹一進客廳就好奇的打量著莫冬陽的家。一百二十平米左右的兩室兩廳，進門的入戶花園被改成了雜物間，勉強能算個三居室。

　　客廳不大，卻五臟俱全。餐廳在客廳的右手邊，和單間廚房連在一塊。這個家的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大，但很有家的氣氛，乾淨，但不會過分整潔，處處都有生活的氣息。

　　梁謹把這個家粗略的看了一遍，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客廳的沙發上。暖黃色的布藝沙發組套很有居家的感覺，既溫暖又溫馨。

　　這個一看上去就異常舒適的沙發，讓累了一天的梁謹有一種想要躺上去蹭一蹭的衝動，實際上他也是這麼做了。

　　莫冬陽一邊脫去外套一邊好笑的看著梁謹，這傢伙還真自覺，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客人！

　　“你隨意吧，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莫冬陽說著，然後把買回來的大袋小袋收拾好。系上圍巾，挽起袖子，準備晚飯。

　　不用莫冬陽說就已經把這裡當自己家的梁謹舒服的眯著眼睛，趴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室內暖氣足，凍僵的身體漸漸暖和下來。

　　廚房很快傳出抽油煙機運作的聲音，梁謹伸手摸到桌子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春晚已經開始了。

　　聽著廚房傳來的做飯聲，看著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梁謹有一種自己是這個家另一個主人的錯覺。

　　如果，他真的是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就好了，梁謹這麼想著。這個家不大，卻很溫馨，有一個溫柔俊秀、不但會賺錢而且還會做飯的伴侶，能做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簡直就是人生贏家的節奏！

　　可惜啊，那個真正的人生贏家不珍惜。梁謹撇撇嘴，那個人遲早會輸的把自己都賠進去！

　　自從和方淮舟一起生活後，莫冬陽再也沒有進過廚房。剛開始手還有點生，不過炒了一個菜之後就熟練了。他可是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幾年呢，做飯這種生活技能，就算幾年沒碰過也不可能會忘記的。

　　一個小時後，豐盛的年夜飯終於上桌了。

　　梁謹幫著莫冬陽端菜擺碗筷，拿出剛買的高檔白酒，再擺兩個杯子就齊活兒了！

　　莫冬陽和梁謹雙雙入座，飯桌上擺滿了菜。清蒸石斑椒鹽蝦，爆炒花蛤白切雞，上湯娃娃菜醬牛肉，最後還有一鍋竹絲雞燉黨參枸杞湯。

　　梁謹看著滿桌的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也不等莫冬陽招呼，掄起筷子就開吃。

　　“嗯嗯！”梁謹一邊吃一邊猛點頭，贊道：“好吃好吃！原來冬陽還有這一手啊，手藝真不錯！”

　　原本還覺得竟然和梁謹一起過年，心裡莫名有些小尷尬和不自在的莫冬陽看到梁謹真心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忽然一下就放開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你可有口福了，我輕易不給人下廚，這麼多年來你可是第一個品嘗到我手藝的人。”莫冬陽一邊給梁謹倒酒一邊說，臉上的笑容無比自豪。

　　聰明如梁謹當然不會問出“那方淮舟也沒吃過嗎”這樣的白癡問題，而是一臉榮幸的說：“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影帝親手做的飯菜！今晚我就是撐破肚子也要把這一桌子菜吃完啊！”

　　莫冬陽大笑，端起酒杯。梁謹會意，也拿起酒杯跟莫冬陽碰杯。

　　這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梁謹也說到做到，這一桌子的菜大半進了他的肚子。桌上杯盤狼藉，莫冬陽也懶得收拾。

　　一瓶白酒喝到了底，倆人還覺得意猶未盡。莫冬陽把家裡的藏酒拿了兩瓶出來，然後塞了一瓶給梁謹，自己也抱著一瓶，轉戰客廳看春晚。

　　倆人把沙發前的桌子移開，肩靠肩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一人抱著一瓶酒，一邊吐槽春晚一邊幹瓶。

　　兩瓶紅酒慢慢見底，春晚也臨近倒數，屋外鞭炮聲喧天。

　　莫冬陽看著春晚的倒計時，和梁謹一起倒數。

　　“五、四、三、二、一！”

　　莫冬陽側頭看著梁謹，笑顏如花：“阿謹，新年快樂！”

　　那笑容炫了梁謹的眼，那聲“阿謹”更是迷了他的心。梁謹癡癡的看著莫冬陽，喃喃道：“新年快樂......”

　　唇越來越靠近，莫冬陽沒有躲。梁謹吻上了莫冬陽的唇，只是那麼輕輕一碰，莫冬陽便退了開來。

　　莫冬陽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梁謹眷戀那一刹那的溫暖，卻沒有繼續，只是看著莫冬陽柔和的側顏。

　　“阿謹。”莫冬陽的聲音很輕，卻在各種雜音中格外的清晰：“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一輩子的好朋友，斷了梁謹的一切念想，也明白了自己在莫冬陽心裡的位置。

　　“好。”梁謹聽到自己這麼說，那一刻，他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