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冬陽端著紅酒杯橫臥在沙發上，側著腦袋眯著眼睛看老電影。他的嘴唇殷紅，頭髮淩亂，修身的正裝此時只餘一件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襯衫只隨意扣了兩顆扣子，袒露大片白皙的肌膚。肌膚上還印著些許吻痕，修長的雙腿交疊，雙目水潤迷蒙，帶著□□後的慵懶與性感。

　　方淮舟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色，剛消下的欲望又有了抬頭的跡象。眸色微暗，一步步走向莫冬陽。

　　“又是《霸王別姬》？”方淮舟只在腰間圍了一條大毛巾，還沒幹的發滴著水，沿著脖頸一路滑落。

　　莫冬陽早就在剛才那場酣戰中筋疲力盡，此刻看到半裸的方淮舟完全不為所動，眼睛還是盯著大螢幕電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方淮舟一隻腳半跪在沙發上，然後整個人向莫冬陽傾下，鼻尖從他髮際開始一路輕嗅直至下顎，然後用唇點了點，沉聲道：“看不膩麼？”

　　莫冬陽終於有了點反應，目光從螢幕上移向方淮舟，微微揚起嘴角，輕聲說：“我這個人戀舊，越久的東西，越喜歡。”

　　方淮舟呼吸一窒，與莫冬陽的目光膠著，那幽深如湖水的眼睛，泛起他看不懂的漣漪。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別人。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惱火。

　　伸手捏起莫冬陽的下巴，方淮舟的眼神微冷，聲音也有些冷冽：“你在看誰。”你究竟透過我，在看誰。

　　莫冬陽臉色不變，只是眼神忽然有些悠遠，喃喃道：“一個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藏在我心裡的人......他曾經說過我的笑容就像冬天裡的太陽，他說冬陽這個名字很好聽——嗯！”

　　方淮舟狠狠咬上了莫冬陽的唇，把他要說的話全部吞進肚子裡！他不想聽到莫冬陽看著他對別的男人表白！他甚至不想莫冬陽心裡有別人！

　　方淮舟的粗暴讓莫冬陽很難受，他手裡還端著酒，怕把酒灑在地上，也不想和方淮舟再來一場。所以他開始掙扎，想躲開方淮舟的吻和四處點火的手。

　　方淮舟因為莫冬陽明顯的拒絕和抗拒而惱怒，他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然後按著他的雙手開始撕扯他的衣服。

　　莫冬陽咬著牙，方淮舟的不管不顧讓他真的動了火氣！側過頭狠狠咬在方淮舟的肩上！

　　“嘶——”方淮舟吃痛，莫冬陽看准機會大力把人推開。

　　莫冬陽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看著眼神冰冷的方淮舟。他那一咬沒有絲毫留情，方淮舟的肩上已經隱隱見了些血跡。

　　“你瘋了。”莫冬陽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眼神沒有絲毫情緒的看著他。

　　方淮舟驀地握緊拳頭，頭腦漸漸清醒。他確實失控了，從今晚看到他和風華曖昧不清的舉動時他就失控了。莫冬陽心裡有誰與他何干？他和誰有曖昧又跟他有什麼關係？相比于莫冬陽知道杜少庭存在時的淡定和毫不在乎，他這樣的表現就跟一個吃醋的情人沒有什麼區別。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屋內難堪的寂靜。

　　方淮舟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拿起茶几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便接了起來走向臥室。

　　“少庭。”

　　“我馬上過來。”

　　方淮舟只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然後俐落的換好衣服。

　　莫冬陽仍舊坐在沙發上，頭枕著靠墊仰頭望著天花板，螢幕里程蝶衣正唱著霸王別姬，手裡提著項王的寶劍，正要橫劍自刎。

　　方淮舟拿著車鑰匙，走到玄關處換鞋，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莫冬陽一眼，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方淮舟打開了大門，莫冬陽卻忽然道：“今晚還回來嗎？”

　　方淮舟頓了頓，道：“你早點睡。”然後關上了門，隔絕了莫冬陽的視線。

　　莫冬陽垂下頭，凝視著螢幕裡的程蝶衣，程蝶衣的眼裡，從來沒有隱瞞對段小樓的愛戀。莫冬陽想，程蝶衣看著段小樓，那迷蒙的眼神裡，到底是在看小時候對他呵護備至疼愛有加的小石頭，還是長大後英武不凡鍾情於一個風塵女子的大師兄，又或者是霸氣英偉的楚霸王？抑或三者都有，因為小石頭、大師兄和楚霸王，本就是同一個人。

　　程蝶衣說，不瘋魔不成活，他愛段小樓直至瘋魔。所以最後他入戲太深，他以虞姬的身份自刎於臺上。他是虞姬，也是程蝶衣。

　　就連張國榮，最後也成了程蝶衣。就連結局，也一模一樣。入戲太深，與現實抽離，下場就是不瘋魔，不成活。

　　一如程蝶衣，一如，他的母親。

　　“我不想成為他們......”莫冬陽痛苦的閉上眼睛，“我不要變成他們......”

　　今天是《未央宮》的首映禮，莫冬陽必須出席。

　　方淮舟一夜未歸，莫冬陽一夜未眠。他並不是不想睡，幾片安眠藥，幾片處方藥，就能換來他一夜睡眠。但是，他不想再依賴藥物。

　　收拾停當，莫冬陽看著自己連遮瑕膏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苦笑，果然是太高估自己。

　　張正政的電話打來，莫冬陽才深吸一口氣，離開家門。

　　《未央宮》無論是前期和後期的宣傳都很到位，而且又是暑期檔唯一的一部大製作電影，並且又是劉志遠執導，加上韓泠和莫冬陽票房號召力，首映禮來的名人也很多，就是不及昨天《風鈴》首映那麼誇張就是了。

　　風華是影視界的神話，昨天那場面是可遇不可求的，劉志遠也沒有心裡不平衡，只是恨自己怎麼沒有早收到風華複出的消息，下手不夠快邀請他來拍戲。

　　首映現場來了很多粉絲，韓泠和莫冬陽各一半一半，就連杜少庭這個新人也有一小部分的粉絲到場，就是沒兩人的那麼壯觀罷了。

　　莫冬陽和風華倆人在後臺帷幕看著到場的人，小聲的八卦。風華是莫冬陽邀請的，和杜仲一起都坐在特定的親友席上。風華身份又特殊，走了後門溜進後臺，拉著莫冬陽偷看名人進場。昨天他們倆個都是主演沒能親自八卦，現在有機會了風華當然不會放過。

　　莫冬陽好氣又好笑，說：“你不用上臺當然無聊的很，我半個小時之後就要出場了。”

　　“哎呀沒關係啦！”風華瞄著台下的人，故意用港臺腔說話，“人家真的很想看嘛！這裡看的比較清楚啦——操！”

　　莫冬陽原本聽風華怪腔怪調的說話覺得好笑，忽然卻聽他爆了一句粗口，嚇了一跳，也趕緊透過帷幕縫隙看去。

　　“怎麼了？看到誰了？”莫冬陽眼睛亂瞄，尋著讓風華爆粗的人。

　　“哼，想不到劉志遠面子那麼大，連娛樂圈大亨也來捧場。”風華眼神陰狠，後臺陰暗，莫冬陽沒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娛樂圈大亨？”莫冬陽尋找著，看到一個經常出現在娛樂雜誌和八卦雜誌裡的面孔。“歐陽楠？”

　　“別看了！”風華忽然拉著莫冬陽就走，語氣裡帶著熊熊的怒火：“不過是個禽獸，多看一眼都會爛眼睛！”

　　“風華？”莫冬陽被迫跟著風華走了，腦海裡卻閃過一副畫面，但一閃而逝，莫冬陽什麼也沒抓住。

　　這次的首映禮莫冬陽不是主演，甚至不是男二，他的人氣卻高的離譜。不但導演對他讚不絕口，就連編劇也說莫冬陽就是他心目中的琴師。並且現場爆料莫冬陽也真的會彈琴，而且琴技一絕，劇中所有的彈琴畫面都是莫冬陽親自上陣的，連琴聲都是現場錄的。臺上的大螢幕適時的放出一段莫冬陽彈琴的花絮，引來台下粉絲一陣陣尖叫。

　　平時最愛冷臉的韓泠談及莫冬陽也有了笑容，說他是個很有禮貌的後輩，演技又好。杜少庭也“斐然哥斐然哥”叫的親熱，莫冬陽心裡直歎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明明這兩個人在片場裡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現在居然一副跟他哥兩好的模樣！

　　主持人也一臉花癡的看著莫冬陽，直呼莫冬陽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

　　莫冬陽淡然的笑容中略帶羞澀，連道太過獎。

　　第一部分結束，一直被眾人調戲的莫冬陽也終於松了口氣，趕緊下臺和風華杜仲等人坐在一起。坐下時視線往旁邊一掃，只見杜少庭早已親親熱熱的挽著方淮舟的手臂，一邊笑著和他說話。

　　莫冬陽收回視線，權當看不到。杜夢玲因為要帶孩子所以沒來，杜仲注意到莫冬陽一瞬間的失神，小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想侄子了。”莫冬陽笑笑說。杜仲敲了他一下，也笑了，心裡的疑慮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風華自看到歐陽楠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莫冬陽也沒心思注意別人。一場電影下來，只有杜仲認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