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風華覺得莫冬陽這幾天很不對勁。自從那天莫冬陽從方淮舟嘴裡知道他們的關係之後，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也沒有質問他為什麼要瞞著他。反而跟平常一樣和他相處，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他備一份。

　　但，風華就是覺得莫冬陽變了。跟行為無關，是心變了，他們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縫。他想找莫冬陽單獨出來聚聚，但是莫冬陽每次都用各種藉口推脫。就算一起拍廣告，風華逮著了空檔要談一談，最終都會被莫冬陽巧妙的轉移了話題，等他終於把話題正過來時，休息時間又結束了。

　　風華始終找不到機會和莫冬陽單獨談談，他不是沒有跟方淮舟求助過，但都方淮舟用一句“別多管閒事”而頂了回來。他氣得肝疼卻無可奈何，因為他之前做的事情確實不地道。但他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莫冬陽在火坑裡掙扎吧！再不救他，方淮舟這個大火坑遲早能把莫冬陽燒死！

　　就在風華焦頭爛額想跟莫冬陽解釋的時候，莫冬陽也沒閑著。

　　莫冬陽是個很聰明的人，在沒成為藝人之前，他曾經做過一段駭客，當駭客的技術是無師自通的。那時候他在網上結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雖然從未謀過面，但他們一起做過幾件轟動一時的駭客案件，包括七年前本市銀行終端機被侵入案件。雖然後來警方公佈沒有任何人受到損失，只是一些無聊人士的惡作劇而已。

　　而事實上，當時銀行損失了上千萬。因為被盜帳戶都是見不得光的，即使驚動了警方之後那些人也不敢說實話，只說沒有受到任何損失，那家銀行也三緘其口不敢提起。莫冬陽在那一次中黑了幾個奸商貪官的戶頭，暗中轉走了上百萬到另一個秘密戶頭中。然後以神秘人的名義把這些錢分別轉入本市幾家孤兒院和福利機構的戶頭。

　　那一次是莫冬陽最後一次做“活兒”，然後他就踏入了娛樂圈，成為了一名龍套先生。

　　如今七年過去，莫冬陽再次做回了老本行。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用在了方淮舟身上——他黑進了方淮舟的私人郵箱。

　　自從知道風華和方淮舟的關係後，莫冬陽才想起方淮舟去非洲出差時風華的話裡有話，驚覺方淮舟去非洲不是單純的出差。

　　七年沒有再當過駭客，莫冬陽的技藝一點也不生疏，不過兩分鐘就黑進了方淮舟的郵箱，莫冬陽一封封點開。

　　半個小時後，莫冬陽清理了強行侵入的痕跡，然後關了電腦。

　　果然，又是季斐然。這麼多年來，原來方淮舟一直在尋找季斐然。方淮舟竟然真的找到了季斐然。

　　為什麼，每次他感受到方淮舟一點點愛意的時候，方淮舟都會親手毀了他的幻想。他不介意方淮舟的心裡有季斐然，不介意方淮舟在床上叫別人的名字，他只是卑微的希望自己能在方淮舟心裡佔據一個小小的角落，他只希望方淮舟能把他放進心裡就夠了。

　　什麼如果動心就分手？不過是方淮舟的一個藉口，他不相信方淮舟不知道他的心意，反正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在真正的斐然回來之前，方淮舟需要一個假的“斐然”代替。正版的回來了，假貨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莫冬陽想起這段日子裡方淮舟種種好處，心如刀割，他對他的無微不至和呵護，不過是分手前的補償而已。

　　“季斐然啊季斐然，你為什麼就是陰魂不散。”莫冬陽低聲呢喃，“如果沒有你的話，就好了......”

　　風華再次約莫冬陽出來的時候，莫冬陽終於答應了，風華卻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某餐廳包間。

　　風華殷勤的給莫冬陽倒水，給他點了愛吃的東西，然後詞不達意的東拉西扯，莫冬陽淡笑著偶爾附和一句，氣氛倒也不算僵。等服務生把菜品都上齊了之後，莫冬陽才斂起笑容，不再說話。風華也慢慢住了嘴，低頭不語。

　　良久，杯中的茶都涼了之後，莫冬陽才主動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淮舟是為了季斐然才去非洲的，對吧？”莫冬陽淡淡道。

　　風華猛地抬頭看向莫冬陽，一臉驚訝。冬陽怎麼會知道季斐然？方淮舟告訴他了？

　　“哼，”莫冬陽嘲諷一笑，看著風華道：“我早就知道季斐然的存在，我甚至知道淮舟為什麼會看上我。我不過是托了同一個名字的福，才搭上淮舟這麼個真正的大款。你就是這麼想的，是嗎？”

　　“不是！”風華失聲否認，看著莫冬陽眼神驀地變得痛苦，“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莫冬陽眼神嘲弄的看著風華，說：“別裝了，裝了這麼久你不累嗎？刻意對我好，刻意接近我，就是為了摸透我對淮舟的心意。你知道我愛淮舟至深，為了讓我離開他，你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風華震驚的看著莫冬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表情落在莫冬陽的眼裡就是默認了，縱然知道真相，莫冬陽的心裡還是一涼，忽然笑的有些受傷：“其實我真的當你是好朋友，這麼多年來對我好的人很多，但我這一直認為你是特別的，和他們不一樣。有時候，我甚至把你放在了跟杜仲同等的位置上，既像親人又像朋友。”

　　風華搖頭，眼裡嗆滿了淚水，他抖著唇想說些什麼，卻開不了口。

　　“季斐然就這麼好麼？淮舟對他念念不忘這麼多年，韓泠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而你，娛樂圈真正的天王巨星，為了他屈尊降貴的來討好我跟我做朋友。”莫冬陽眼神空泛迷茫，嘴邊卻仍保持著笑容：“季斐然，就真的這麼好麼？我哪一點比不上他？”

　　“冬陽.......”風華眼淚滑落，顫抖著手想觸碰莫冬陽的手，卻被莫冬陽躲開。風華更是痛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想為你好，方淮舟他不值得你為他犧牲這麼多，他根本不值得你愛他！”

　　風華捂著自己的眼，痛苦道：“當年斐然空難失蹤了十年，淮舟就找了他十年，等了他十年。其實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不是偶然看到你的電影，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淮舟和你是......淮舟對斐然的感情這麼多年來我看在眼裡，如果我繼續放任你沉淪，最後受傷的一定是你！我不希望你受傷！”

　　莫冬陽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卻忽略了，語氣生硬：“當年淮舟提出要包養我，就已經說清楚了不會愛上我。也警告過我如果動了心，一切都會結束。後來知道了季斐然的存在，為了留住淮舟我也一直當做不知道。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自甘犯賤。”

　　風華一震，抬頭看著莫冬陽。

　　莫冬陽也看著他，自嘲一笑：“你說你不想我受傷，其實你做的一切都在傷害我。”而他，不過是自傷。

　　莫冬陽漠然掃了風華一眼，然後起身，說：“抱歉，我想起還有事，先走了。”

　　莫冬陽離開了，只剩風華一個人坐在包間內，對著已經冷掉的佳餚獨自流淚。他想解釋，卻無從解釋。他想把一切都說明白，卻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早就失去了道出真相的資格。面對莫冬陽，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

　　莫冬陽離開餐廳，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城市間遊走。他有家，卻不想回去。這個時候，他不想看到方淮舟。他想去找杜仲，可是杜仲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他不想他再為自己煩心。

　　莫冬陽把車停在一個陌生的社區面前，忽然有一種天大地大無處容身的錯覺。就在這時，一輛銀灰色的寶馬停在了他旁邊。

　　“莫斐然？”梁謹打開車窗，想了想又改口，“莫冬陽，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剛才就覺著這輛車眼熟，果然是熟人！

　　莫冬陽抬頭一看，得，緣分。在這裡都能遇到梁謹。

　　“我就住在這個社區。”梁謹主動解釋，“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說著曖昧打量著莫冬陽，說：“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莫冬陽隔著兩道車門，斜眼看著梁謹，揚起嘴角一笑：“是啊，我就是來找你的。”

　　當晚，莫冬陽關了手機，找到了自己暫時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