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方淮舟回到簡陋的木棚居所時，已經是深夜。今天他收養的其中一個孩子過五歲生日，季斐然組織了這個部落的孩子們一起過了個簡單的生日會。

　　部落的大人們為了感謝他們這麼照顧自己的孩子，晚上的時候又弄了個感恩篝火晚會，又唱又跳的鬧了一夜。季斐然都喝醉了，被他送回了住所，臨走前還哭著喊著要他幸福。

　　兩天前他和季斐然終於說清楚，十年的情感糾葛，都結束在最後一個吻裡。季斐然說，當年是他的一個吻開始了兩個人的感情，如今，他也要用最後一個吻結束。

　　方淮舟在那最後一吻中，終於全部放下了，心情也豁然開朗。他打算陪著季斐然做完這裡的事情，然後一起回國，和方戰解釋清楚。季斐然說，他更希望能和真正教會他愛的那個人見面。

　　讓斐然和冬陽見面嗎？方淮舟皺眉，這個還是等問過冬陽的意見再說吧。畢竟，冬陽不太喜歡季斐然。

　　方淮舟把那孩子親手寫的中文感謝卡放進自己貼身的挎包中，正打算去洗個澡，手機響起了短信鈴聲。

　　“方總，您要查的關於莫先生的資料，需要您馬上查看，請開電腦接收。”

　　方淮舟看完短信，趕緊打開電腦連上網。這個部落不算偏遠，是信號覆蓋區，但方淮舟還是連接了許久才連接上網路。

　　方淮舟點開郵箱，發現對方發過來的竟是視頻檔，而且有好幾個。由於信號不強，方淮舟下載這幾個視頻花了兩個多小時。

　　下載顯示成功後，方淮舟迫不及待的打開視頻，視頻很不清晰，也不像是專業的攝像機或者高圖元的手機拍攝的，反倒像是監控錄影。

　　方淮舟有些吃力的看著視頻，視頻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了，鏡頭裡的背景是一個空曠的只有一張床的房間，床的角落蹲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孩。他的頭髮很長，垂著臉，長長的頭髮遮擋住臉看不清面容。

　　可是方淮舟卻覺得，那個孩子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方淮舟緊緊的盯著視頻，可是第一個視頻的內容只有那個小孩子蹲在角落一動不動。

　　方淮舟立刻換了下一個。下一個視頻的內容是那個小孩不安的在房間內走動，來來回回毫無規律。方淮舟仔細的想看清楚那孩子的面容，可是除了看得清那尖瘦的下巴以及不斷蠕動的嘴唇外，他什麼也看不清。

　　下一刻，那小孩忽然暴躁的拉扯著那張被固定住的床，然後發瘋似的踹，把床上的被子枕頭全都拉扯到地上。

　　做完這一切，那孩子忽然轉身面對著鏡頭，抄起地上的枕頭沖到鏡頭前砸在那監控鏡頭上，然後畫面晃了晃。

　　這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方淮舟一臉震驚的看著已經播放完畢的播放機，就在那短短的幾秒裡，他認出了鏡頭裡的小孩是誰。

　　那雙又亮又黑的眼睛，那消瘦清秀的臉龐，正是少年時期的莫冬陽！

　　方淮舟腦袋一片空白，過了一會，才抖著手點開第三個視頻。

　　第三個視頻的內容，已經換了一個場景，莫冬陽已經不在病房內了。而是像一個治療室的地方，幾名醫生護士按著莫冬陽把他綁在一張治療椅上，莫冬陽不斷掙扎，還咬傷了一個護士的手。

　　視頻是黑白的，方淮舟只能看見那個護士被咬的地方黑了一片，應該是流血了。

　　又有幾名強壯的男護工把莫冬陽壓制住，然後綁在椅子上，在他的身上頭上貼上各種不知名的線。方淮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他只能看著莫冬陽無助的張大嘴，耳邊仿佛聽到他絕望的嘶喊。

　　其中一個外國人拿著本子不斷記錄著什麼，然後指示一旁的醫生去啟動治療椅旁邊的機器。那個醫生不知道按了一個什麼鍵，莫冬陽忽然從椅子上直挺挺的彈了起來，持續了三秒左右才跌回椅子裡。

　　方淮舟驀地握緊拳頭，心疼的幾乎窒息。那幾個醫生把儀器的各個按鍵都試了一遍，方淮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還是個孩子的莫冬陽不斷的受折磨，看著他因為痛苦嘶吼而張大的嘴巴。

　　直到莫冬陽最後暈了過去，那名外國人才在本子上寫下最後一筆，然後拿了個注射器不知道給他注射了什麼藥物，才示意護工把莫冬陽推走。

　　視頻再次結束，方淮舟全身發涼的跌坐在凳子上。

　　還有兩個視頻，方淮舟幾乎脫力般點開了第四個。

　　場景再次回到病房內，莫冬陽手裡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床上撬下來的鐵棍，不斷的對著醫生護士揮舞。方淮舟注意到，那個外國人也在，而莫冬陽主要的攻擊對象就是那個外國人。

　　莫冬陽似乎瘋了，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制止住他，每一個想攔住莫冬陽的人都被莫冬陽毫不留情的攻擊了。特別是那個外國人醫生，身上挨了好幾棍，最後被莫冬陽當頭一棒，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莫冬陽趁機沖上去，壓著那個外國人就咬，這時一名護士一針紮在了莫冬陽的脖子上。莫冬陽一震，慢慢的倒下了。

　　方淮舟趕緊點開最後一個視頻，這個視頻很短，只有二十幾秒。畫面中是莫冬陽手裡拿著一把小小的手術刀，瘋狂的在自己兩隻手臂上劃著，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病服，染紅病床，更染紅了方淮舟的眼睛。

　　視頻播放完了，方淮舟盯著電腦，雙目無神，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電腦提示有一封未讀郵件，方淮舟才失魂落魄的抬起頭，點開了郵件。郵件內容是一份病歷，一份來自市精神病院的病歷。

　　裡面記錄了莫冬陽從十二歲到十三歲一年中的治療過程，重度抑鬱症患者、狂躁症患者、有嚴重的攻擊傾向以及自殘傾向，治療前期伴有幻想症以及幻覺幻聽。

　　一個個陌生的醫學術語刺痛了方淮舟的眼。

　　“家族遺傳精神病......”方淮舟喃喃自語，他終於知道那天外公為什麼會跟他說那樣一個故事。

　　外公知道了，也就是說爺爺也知道了。難怪，家人會那麼反對他和冬陽在一起。

　　莫冬陽他，有嚴重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