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在H市第二中學附近的一家小飯館的包間裡,十多個殺馬特風格的少年,和一個高大健碩,面容英俊,著裝正常的高中學生,圍著一張大圓桌坐在了一起。
桌面上林林總總擺了二十多道菜,每個人面前都擺著啤酒和飲料雙份飲品。
高大而正常的那個學生,高舜,舉起面前的一大杯啤酒,對著滿桌子的人道:“既然大家都給面子坐到這了,我也就說兩句。”
高舜面容沉靜,嘴角帶著笑,無形中拉近了他與這群殺馬特少年的距離,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他的笑容並不代表著親和。
“首先,我代我弟弟敬各位一杯,他年紀小不懂事,以往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得罪了各位的,都是我這個當哥的教的不好,這杯酒,當我替他給你們賠罪。”說著,高舜仰頭將一大杯啤酒灌進了肚子。
在座的眾殺馬特眼神相交,像是對這個情況有些懵,還沒摸著頭緒。
而坐在高舜旁邊的汪洋,額頭的青筋已經暴起了一根又一根,若不是高舜的手正死死按在他的肩膀上,他差不多就要跳起來了,但即便現在跳不起來,汪洋的一雙眼也像蛇一樣,正死死地盯著高舜,靠近了,還能聽到他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細微的聲音:“高舜,你他媽今天一套一套的,到底搞什麼鬼?玩得哪套把戲?”
別說坐了這一桌的眾殺馬特少年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汪洋也確實弄不明白高舜今天抽得哪門子風。
他為了他所謂的“生意”,基本上把自己學校裡的以及周邊學校的一些流氓小痞子都給得罪個遍。不過因為他確實夠悍,打架也夠不要命,所以雖然結下了一堆仇家,時不時就要抄傢伙打一次,但總得來說,汪洋與這群“仇家”們的交鋒還是勝多敗少的。
一大堆人在汪洋手裡都吃過狠虧,個個都對汪洋恨得牙癢癢,所以這群人在見識到高舜露的拿手翻牆功夫後,紛紛覺得汪洋這回大概在外面踢到了鐵板,有望目睹汪洋吃一回苦頭。
而這些人幾乎一出現,罵罵咧咧幾句髒話一說,汪洋就基本弄清了他們的目的——一群傻逼,以為高舜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所以就聚了一群人過來看自己好戲的。
當汪洋知道這群人的意圖後,只恨不得能當場仰天長笑幾分鐘——真是送上門來的蠢蛋,想看自己的好戲,這下倒可以讓他們常常怎麼去演一場“好戲”了。
就在汪洋籌謀著怎麼說動高舜和自己聯手,給這群人一頓“好排頭”時,高舜就主動朝那些人發話了:“這裡不方便,我們到外面去。”
汪洋頓時樂了,嘿,骨子裡果然就是個好學生,打架還分地點,在學校裡還不方便了,果然事兒多。不過看在他這麼上道的份上,自己自然還是要挺一挺他的。
於是他便煞有其事地附和著高舜的話,跟高舜一起,將這群人給引到了校外。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到了校外後,高舜徑直帶著他和這群人走到了這家飯館,進了包廂,然後還點了一桌子菜!
最後,他居然……還代自己跟這群癟三賠罪!!汪洋的肺裡充滿了火氣,簡直快炸了,但高舜緊緊制在他肩膀上的手和深邃的眼睛都無聲地暗示著他——不想死,就乖一點。
哈!他汪洋是誰?
這在座的隨便拉一個出來問問,也知道他汪洋可是這一片出了名的一霸,桀驁不馴是他的代名詞,怕什麼不拍疼不拍死可是他的座右銘,僅憑他一個高舜傻逼一樣的一隻手和一個眼神就想讓他乖乖順服,一聽,就是癡人說夢!
汪洋一邊咬著牙紅著眼,暗自腹誹,但身體卻怎麼也不能順應心中的這些想法站起來和高舜對著幹。
汪洋一邊氣堵地在心中辯解自己並沒有怕了他,但一邊又有個聲音問,如果你怕的並不是高舜會揍你,那你怕得是什麼?
是什麼?
這麼深奧的問題,汪洋怎麼可能找得到答案,鬼知道是什麼,反正他就是不怕他的,就是高舜經常會武力鎮壓自己的一些活動,他也從來沒有怕過的。
騙鬼,就在剛剛,在學校裡,高舜看著你的時候,你還怕從他眼裡看到鄙夷和失望呢!心裡一個聲音悄悄地說。
汪洋咬牙將那個聲音打壓下去,手上憤憤地準備端起面前的啤酒往肚子裡灌,結果半路被高舜給劫走了。
高舜無聲地看了他一眼,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擺在另一邊的杯子——一杯可樂!
你他媽別欺人太甚!——汪洋的眼都快冒出火了,代他給這群傻逼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喝啤酒,然後讓他喝可樂!
汪洋眼裡的火都快化為實質了,但高舜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手邊的可樂,汪洋一口牙差點崩斷,最後還是抵不住心裡的火氣,一把抄過可樂,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高舜滿意地微微頷首,然後舉起自己從汪洋那裡劫來的啤酒,再次舉杯,“這一杯,當我提前感謝你們。我這弟弟不好教,也不好管,想必你們也見識過了。所以,以後不管他在學校裡不管惹了什麼事,闖了什麼禍,或者衝撞了你們什麼地方,希望你們別計較,有什麼只管來找我。他做錯的,我絕不包庇;該他受的罰,我也一點兒不會省。我這弟弟不好教,你們不用覺得這是告狀或丟臉。這是在幫我!”
說著,高舜將杯中啤酒又灌了下去,“誰幫了我這份忙,我記著他的情。”
旁邊,汪洋一口可樂噴出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著高舜——他這是在發動這群人給他當監控機?
這難道才是他今天的最主要目的?汪洋在心裡猜測,眼裡透著對高舜的濃濃反感,他不知道高舜到底憑什麼。
一眾殺馬特少年的眼神也更加狐疑,同時眼底也透著些搖擺,像是在評估高舜話語的可信度。他們看看高舜又看看汪洋,還是不出聲。
“最後,大家坐到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看得起的,我們就交個朋友,看不起呢,我也不勉強,喝完這頓酒,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只希望你們以後能記得……”高舜眼神微含震懾地掃了在座的眾人一眼,“汪洋是我弟。”
一眾殺馬特少年頓時呼吸一窒,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其中的含義沒有,只見他們終於有了統一的反應,紛紛朝高舜正對面的一個高個少年望去。
高舜也隨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眼底透著一些評估和威懾。
高個少年匆匆和高舜對視了一眼,呼吸亂了幾分,眼神挪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生出了類似寒意的東西。終於,他一拍桌子,強撐氣勢地站起來,端起面前的啤酒舉起沖著高舜道:“沖你這番話,這頓酒,這個朋友我交了。汪洋的事……算揭過去了!以後……汪洋也是我兄弟!”
雖然話語中依舊有些遲疑,但最後那聲兄弟倒也算鏗鏘有力。話說完,他咕嚕咕嚕將杯中啤酒喝幹,隨即,他周圍的其他少年紛紛效仿,都端起酒杯將酒喝幹。
高舜見狀,嘴角終於掛起了點真實的弧度。
而此前一直莫名暴躁的汪洋,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平靜下來,高舜低頭看了看他,只見他的神色裡有些詫異和不可思議,同時又若有所思的樣子。
高舜嘴角的弧度微微拉大,伸手輕輕叩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汪洋抬起頭來看他。高舜以口型對他道:“這才叫本事。”
汪洋微微眯眼,像是心有不甘,卻找不到什麼好的武器反駁。
一頓飯以詭異的局面開始,以和諧的氛圍落幕。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本來還帶著點被逼與汪洋說和的不悅,但幾杯啤酒下肚後,連親媽都扔到了牆後面去了,一個個舉著酒杯對著高舜不停喊哥,還要和他碰杯。
啤酒拆了三箱後,桌子上基本沒一個是神智清醒的了,對上汪洋的時候,一會兒罵他是個狠茬子,每每對上都十分不給他們面子,一會兒又舉著杯子不停地誇汪洋夠本事,夠狠,打架夠漂亮,十分值得一起喝一杯。
汪洋捧著自己的可樂杯,心中百感交集,笑是笑不出來的,但是愁眉苦臉也不像樣。一旁的二木在旁邊看得稀奇不已,大著舌頭對他道:“汪洋,沒想到我們和他們居然還有坐在一起喝酒的一天!這世界真他媽奇妙!”
汪洋不接話,只看向臉上微醺,眼神卻明晰透亮的高舜,高舜也恰好與他視線相交。
三個小時後,飯局結束,除了被迫滴酒未沾的汪洋外,也就只有高舜還是清醒的了,高舜下樓要去結帳的時候,卻被老闆告知,帳已經有人結了。
高舜一怔,順著老闆指過去的方向,看到店裡一角坐著個熟人——洛奕。
洛奕也恰好看過來,高舜頓了頓步子,便走過去,拉開洛奕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眉頭微皺,“你怎麼在這?”
洛奕指著高舜道:“我來找你的。”
高舜一挑眉,“又有什麼事兒?”
“找你做個合夥人。”
高舜勾著嘴角一笑,逕自伸進口袋裡掏出錢包,“多少錢,我把飯錢還給你。”
洛奕惱怒,恨恨地看著他,“我不缺錢。”
“我知道啊。”高舜理解地點頭,“但我不能因為你不缺的這點錢,就把我自己給賣了吧?”
洛奕一窒,頓時接不上話。
高舜刷刷數出六張紅票子,放在桌子上,推過去給洛奕,“應該只多不少。”
說完,站起來要走。
洛奕忽而道:“我說真的。”
高舜回過頭看他,“什麼真的?”
洛奕抬頭看他,眼裡有一種仇恨的火苗,“找你做合夥人,我不是玩,也不是無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說其他的,我保證,你跟我合作,十年……不,五年,五年我就讓你得到回報。”
高舜沉默了一下,審視著洛奕,半晌,他才問他,“為什麼找我?”
洛奕自嘲地一笑,“你以為我還能找誰?老頭子身邊是有人,可是有誰能把我當回事?至於什麼哥哥姐姐的,不被弄死就不錯了。而其他人……連你都覺得我不過閑的蛋疼找個遊戲玩玩,還有誰能覺得我能正兒八經做出點什麼事來”
連同齡人都看不起他,覺得他可笑,那些所謂的成年人更不會把他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