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9彌足珍貴
清晨,又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向易靠在陽台邊,托著下巴將頭探向外面。
不知不覺來到蕭君臨的別墅已經五天,前些年從國外訓練營回來後,除了在凌司佑和子軒的公寓裡,他就時常待在B市城西那家地下賭場,等到白色的衣服穿成了灰黑色,身上輸的一分錢也沒,當然或許還欠上不少債。然後向易會開始另想出路。
不得不說,第一次見面時,向易的外表和氣質給人的感覺是非常有欺騙性的==
比如,在賭場豪賭時的一擲千金,對金錢權勢更是表現得淡淡的從來也不在乎。
還有,對陌生人眼神很冷、很冷。向易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卻有一個很酷的優點:不說話。
不開口,再加上他的身手好得幾乎沒什麼人敢來招惹,於是一般時候誰也發現不了他的真實個性並不像他表象得那樣的冷酷,反而是……說不出的單純可愛。
從小到大除了已經去世的母親,凌司佑、江子軒,以及在國外訓練時的雷蒙教練,向易並沒有很多真心朋友。
在蕭君臨別墅的這一段時間,對他而言,是一次很難得的經歷。
想得正出神,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陽台的寧靜。
向易接起電話,看到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凌司佑。
他按下接聽鍵接起了電話。
「喂,向易啊。」手機另一邊傳來凌司佑愉快的聲音,「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對了,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找你麻煩?」
很多天沒有聽到凌司佑的聲音,向易握住手機的右手緊了一緊,又放鬆下來,微微的搖了搖頭,完全忘記了隔著電話線對方卻是看不到自己動作的>_<
凌司佑暗自也鬆了一口氣,既然電話被接起來,對面又沒有聲音傳來,十有八九向易現在是安全的。接了電話卻習慣不言不語的,他認識的人裡頭也只有向易一個人了~~
多年相處下來,凌司佑習慣了他的個性,當下繼續說道:「我這邊有些事情沒處理好,等大後天我從東南亞回家,到時候來接你,怎麼樣?」
回去?向易呆了一呆,下意識抬頭看向了裡屋。
透過陽台落地窗看向內屋,一個身影靜靜地靠在那裡。
清晨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柔軟的睡衣泛起一層璀璨的金色。那個人的臉正好埋在陰影下。
修長的身軀,清雋的側臉……他好像天生有一種特別的氣度,明明是很簡單隨意的一個動作,在空蕩蕩的別墅中,那道身影,卻彷彿落下了一室清輝。
——令人無法忽視。
蕭君臨慵懶地靠在落地窗前,深黑的眸子望著陽台上正在接電話的向易。昨天晚上,他接到了凌司佑的電話。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天向易會被接回去。
想到這裡,蕭君臨心思數變,臉上卻淡淡的不動聲色。
看到向易轉頭的時候,蕭君臨還彎了彎唇,輕輕的笑了一下。
和暖的陽光,如沐春風的笑容。
耳邊聽著凌司佑交待的話語,看到落地窗前那個人清朗又不失落寞的笑,忽然間,向易心中生起了一種莫名的觸動。
過幾天,是不是就要離開這個人了?
「喂,向易,臭小子,你還在嗎?」凌司佑隔著電話,繼續道,「怎麼半天不說話,噯,是不是蕭家那小子欺負你了?!」說到最後一句,凌司佑聲音微冷,原本嬉笑的臉上此時也變了顏色。
要不是他和子軒出差在外,加上擔心B市那位出了名會糾纏人的衛名遠陷害向易,凌司佑不會允許向易搬到蕭君臨家中去。
向易瞭解他的個性,聽凌司佑語氣一轉,沉默了一下,方才輕聲開口,很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個字:「沒。」
他沒有欺負我。
認識的這些人裡面,蕭君臨待他的好,幾乎沒多少人能比得上。
像是捧在手心裡的珍寶,每一餐飯,每一套家具,每一件衣服,都躬身而為,花盡了心思。哪怕向易再不懂人情世故,也很難想像若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如何能甘願這般全心全意相待?
有一次半夜醒來,向易看見蕭君臨從衣櫃裡拿了一條稍厚實的毯子,輕輕蓋在他身上。
空調開到半夜,溫度有些低。那個人……是怕自己凍著吧。
向易愣愣的出神,那一邊電話裡凌司佑說的話就沒怎麼聽清楚。直到陽台裡多了一個人,而他的手也被另外一隻手握住,耳邊流過灼熱的氣息。
「讓我來跟他說。」蕭君臨分開向易的手指,磁性溫和的嗓音在對上手機話筒的那一刻,又變成了另外一種腔調。
「凌司佑?」蕭君臨臉上的笑容未變,不過這時候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話筒對面換了個人,凌司佑詫異了一下,眉頭微挑:「向易的手機怎麼到你手上了?」
「小向不喜歡說話,所以……我代他說。」蕭君臨靠在欄杆上不慌不忙的應答,「對了,聽說你後天回來,到時候要不要我們去接機?」
那個「我們」說得無比自然,凌司佑聽了輕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道:「哪能麻煩蕭大少你接機啊,等我回B市,親自去接向易回家。」
這次輪到蕭君臨臉色僵了一僵,隨即又恢復常態。其實如果凌司佑當真來接向易回家的話,他若要強行留住,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兩人機鋒相對,向易在一旁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聽得久了忽然站起來,跑回廚房冰箱裡拿了一個甜筒。然後在蕭大少囧然的目光中,又重新跑回陽台,一邊聽蕭君臨和凌司佑打電話,一邊歡樂地啃冰激凌~~
對蕭大少而言,接下去的時間變得彌足珍貴。如果不採取行動的話,他和向易的相處時間,只剩下兩天。
「剛剛我和凌司佑聊得很愉快。」掛機後將手機遞還給向易,蕭君臨在他旁邊蹲下,笑著揉揉他的腦袋說道。
向易心裡想了想,沒有懷疑的點了點頭。他一直覺得蕭君臨和凌司佑是常常吵架但是感情還算不錯的好朋友來著。
當然,事實或許正好是完全相反滴==
「我們現在去吃早餐。」蕭君臨湊近了些,溫熱的唇瓣有意無意擦到向易的臉上,看著他的耳根一點一點紅了,蕭大少滿意了,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早餐吃完之後,我帶你去城西地下賭場玩玩。」
向易眼睛瞬間亮了,黑曜石一般清澈的眸子眨啊眨啊,在蕭君臨眼中看來,直想狠狠地欺負過去~~
蕭大少心裡一下子就熱了,被那雙眼睛撓啊撓啊,勾得心裡頭很難受,很難受……
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蕭君臨呼出一口氣,將雙手深深的插進口袋裡。然後,若無其事的進去浴室沖涼水清醒了下。
火熱的早晨啊,都是凌司佑的刺激惹的禍。
蕭大少一邊走一邊輕哼著,心裡想著一個歷史遺留問題:怎麼他家小向忽然間,變得這麼好看了。
尤其是單純無辜的眨眼睛的時候~~
心滿意足地在李記豆漿鋪吃完早餐,蕭君臨開車和向易一起去了城西。雖然今天不是雙休日,不過自己當老闆有一個非常大的好處,只要安排好工作人選,完全可以自己當甩手掌櫃。
於是,木白同學很不幸地成全了他家蕭大少遊手好閒這份差事。
向易對城西賭場很熟悉,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些年加起來在城西賭場待的時間,比在A大公寓和凌司佑、子軒一起住著的時間還長。
比如最長的一次在這裡待了半年時間,那一次進去的時候向易身上有幾千萬資產,都是前些年在國外和凌司佑一起出生入死賺的。
城西賭場是B市地下一處「銷金窟」,雖然那次帶了很大一筆錢,不過「輸錢容易贏錢難」,沒過很長時間,向易不僅輸光了,還順帶欠上了一大筆。
於是沒錢買衣服,原本優雅的名牌白襯衣髒成了黑色,頭髮因為長時間不剪也亂糟糟的,加上餓得眼花繚亂,可憐的向易同學不得不去投奔了凌司佑。
又一次來到熟悉的地方,這一回卻是蕭大少拉著向易走進去的。蕭君臨這些年雖然來得少,不過顯然賭場裡很多人認得他,都恭敬地喊了一聲:「蕭大少。」
這裡雖然不是蕭家的產業,不過以蕭家的黑道背景,城西賭場卻是由蕭老太爺罩著的。
蕭老太爺的兒子,誰敢不敬?
何況,這位傳說中很有個性自立門戶的蕭少,黑起人來面不改色,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於是,蕭君臨拉著向易,很悠閒的走進去了。
然後,很悠閒的在一張骰子桌旁坐下,指點向易開始擲骰子,押大小。
輸少贏多,漸漸的,籌碼很不可思議的多起來了。
在第五十五把的時候,蕭君臨帶著向易去打牌九。
又過了半小時,麻將、德州撲克、俄羅斯輪盤,全部玩了一遍。
向易樂得眉開眼笑,他這麼低調的人,以前輸得一塌糊塗,第一次在賭場裡混得風生水起啊~~~
等錢贏得差不多的時候,小向同學開始托著下巴發呆了。
嗯,自從看見面前一堆一堆的籌碼開始,他開始處於游離狀態了。
蕭君臨玩的時候並不是全贏,但是總數加起來,贏的卻比輸的多很多。
最後的最後,等向易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早已拿了一疊籌碼一個人慢悠悠閒逛。賭場裡熟人很多,不少人看到他隔了幾個月後又回來了,紛紛打招呼。
作為城西地下賭場出了名的常敗將軍,不少人對這位酷酷的帥哥印象很深。
每次進來的時候外表光鮮,出門的時候……咳。
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賭場很大,從最外面逛到最裡頭逛了一圈,向易正要返回走的時候,忽然在角落盡頭看到了一個微微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會在這裡?!
向易心頭豁然一驚,空調房裡很是涼爽,然而這一瞬間,他的額上卻布上了密密的汗水。
蹲在地上的那個人,衣裳邋遢,眼神渾濁,雙手交叉著捂在肚子上,脖子處滿是烏青的傷痕。
那張臉,卻再熟悉不過。
這些年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忘記,卻忘不了這個人的臉。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男子慢慢抬起頭,看到向易的一剎那,那雙渾濁的眼中忽然間蒙上了一層霧水。
「阿易……」男子掙紮著起來,嗓音沙啞。
向易抿著唇,繁華喧囂的賭場裡,他神情茫然,呆立了很久很久。
直到身後一個人靠了過來,寬厚的手掌將他的手握在掌心裡。蕭君臨揉揉向易的頭髮,又將他額上的汗擦去,輕聲問道:「你認識他?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