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把種子小心收好,後來…
十年很快就過去了,時間在他們的身上起了不同的作用。
青年的臉上有了皺紋,但表情仍舊,歲月只為他添了些滄桑,而他所養育的小小嬰孩已經長大,雖然還是比同年的矮瘦,但絕對比同年的乖巧懂事。
今天他們又走在對角巷的繁華街道上,為的是準備哈利上學用的東西。
在魔法界,當一個小孩到了十一歲時,就得接受魔法教育,而哈利也在前幾天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了。
他們很幸運,不用在「麗痕」門外輪候購買課本的人龍,因為他們是長期客戶,所以稍後會有店員把書送到家中。
大釜、各種藥材、天平等等東西也沒有必要去買,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這類東西。(斯內普本身是專業的,還有什麼他沒有?)
結果他們第一站是「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斯內普為哈利買了幾件校服長袍,店員們忙碌地替顧客量度尺寸,鬧個人仰馬翻。
然後斯內普決定替哈利買隻貓頭鷹,「西弗,當我上學時給我買只雪鴞可以嗎?」已被哈利在經過咿啦貓頭鷹商場時說了不知有多少遍,滿足他這個願望不難。
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從貓頭鷹商場出來,哈利的手上多了一個寵子,裡面有一隻漂亮的雪鴞埋在翅膀中呼呼大睡。
「還是西弗的黑鷹最酷!」打量了自己的新寵物一會兒,男孩作出結論。童年的稱呼經過多次矯正還是老樣子,斯內普現在也懶得管了。
「那你又不買只黑鷹?」拿著裝有制服長袍的紙包裹,男人丟來一句反問。
「因為西弗已經有了啦。」哈利甜甜地笑,「而且~~白白的雪鴞也很美啊~~」
「嗯。」他冷淡地應了聲,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很可怕,但哈利知道,現在斯內普只是在想下一站要去哪兒。
「魔杖。」走了一會兒,他們停在以前一向很少駐足的奧利凡德門前。「只有這兒有賣。」
在揮舞了不知多少根魔杖後,哈利終於找到他的好搭檔,相對於男孩純粹的欣喜,魔藥學教授沉著一張臉走出店門。
他一向不喜歡奧利凡德的碎碎念,而今次他的說話太離譜。
『真是非常神奇…非常神奇,他所選擇的魔杖中的鳳凰羽毛是跟「那個人」魔杖中那根出自同一隻鳳凰的…』
這個是意料之內,巫師之間總會有些神秘的聯繫,有些人稱之為命運的牽引——但下一句就太可笑了。
『斯內普先生,你這根魔杖的木跟你的…孩子的魔杖是同一條樹枝上作出來的,那真是非常罕見…大概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而且擁有的人應該是夫婦…』
開玩笑,難道說他會愛上一個比自己小二十年還在他十年的生命中扮演了兒子角色的小孩嗎?這是他聽過比特裡勞妮的預言更可笑的話。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火燒威士忌止住想大笑的衝動,不然那會有損他的形象。
「西弗,剛才那伯伯在說什麼?」抱著貓頭鷹籠的哈利顯得比實際年紀還要稚氣,一個孩子。
「呃…」斯內普這才想起當時哈利也在場,大概是奧利凡德說話的聲音太低,所以男孩沒聽清。「…你想不想吃雪糕?」
他決定轉移男孩的注意力,這種荒謬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解釋起來太麻煩。
「嗯!」哈利重重地點頭,「我要香草味的。」
「那,你在這兒等著?」斯內普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露天甜品店的椅子上,那是他們來對角巷常坐下喝杯茶的地方。「我去買雪糕。」
「好的。」哈利也在櫃檯旁的椅子上安靜坐好,百無聊賴的看著四周。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一個金髮男孩問,未等哈利回答就坐在他對面。
「你好。」哈利雖然有點惱,但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西弗說過不應該對不認識的人太凶。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對方打開了話題。
「我在等人。」黑髮男孩決定不喜歡這個人,他的說話方式令自己不舒服。
「我也是。爸爸在替我買藥材而媽媽在替我找魔杖,天氣太熱了,所以我過來坐坐。」他癱在椅子上,藍色的眼睛望向同色的天空,沒精打釆地說,「你也是在等父母嗎?」
「不是。」哈利簡短地回答。的確,西弗不是他父親,但他們住在一起,他帶大了他...沒有血緣的親人…這種關係叫什麼呢?「我是在等我的法定監護人。」
「你的父母離婚了嗎?」那男孩漫不經心的問,哈利皺眉,「他們都不要你?」
「他們死了。」他繃著臉僵硬地說,只想把這個男孩一腳踢開。
「真抱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顯得耀眼,但哈利只覺得刺目,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冰涼的、暗無天日的地窖。
「失陪了。」黑髮男孩瞥見熟悉的黑色高瘦人影,便丟下整桌東西跑了過去,他突然間非常需要西弗。
當他安全地埋在男人懷中,然後平靜下來把頭轉回去看時,卻發現那男孩已經離開了。
「哈利?」三個雪糕球在哈利面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是斯內普藏著關心的臉。
「沒事。」哈利說,然後接過雪糕慢慢吃起來。「只是遇見一個討厭的人。」
晚上回到莊園後,哈利蜷縮在斯內普懷中,感到安樂椅慢慢地搖著搖著,然後,他發問了,關於討厭。
「討厭是不是件不好的事呢?」哈利想起自己跟那金髮男孩相處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哈利,沒人可以公正無私地對待每一個人。沒有人…就算是上帝也會偏心。」輕輕從男孩的頭頂掃到背脊,一下沒一下的,斟酌著說話,「所以,一定會喜歡和討厭某些人。」
「那、西弗有討厭的人嗎?」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哈利覺得自己不說出來的話會被西弗哄到睡著了。
「不,沒有。」他雙眼射出怨毒的目光,那是哈利從未直接看過的,「但我有憎恨的人。」
「是誰?」男孩的面上充滿好奇,也有點害怕,但隨即放下心來,無論怎樣,他還是他的西弗。
「你的父親和他的朋友。」他啐了一口,控制不了臉孔的扭曲。
哈利完全相信男人說的話真的,因為他從沒有跟他說謊。
「為什麼?」他無法控制的顫抖著身體,無法想像完全沒有印象的父親,他認為無比美好的父親,為了保護他而死的父親。
「純粹的性格不合,後來有幾個魯莽笨蛋開了個惡劣的玩笑——我想我有生之年也不會原諒他們的作為。」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把他圈住抱緊,手臂主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也許他是一個好父親,但在其他方面,他的表現不怎麼樣。」
「那西弗…恨哈利嗎?」電光火石間,男孩腦中閃過幾雙眼睛——有幾次,男人就是在黑暗中,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眼淚在眼眶轉著,他咬著牙不讓它落下。
「當然,因為你實在太像你父親了,有時會想到以前的事。」男人看見男孩忍哭的臉後便繼續說下去,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但更多的是…呃,你知道,光是恨你的話我不會這樣...」
「嗯。」哈利鬆了口氣,用力眨眼把多餘的水份逼回去。不想在這個話題多作停留,他便說起自己今天到對角巷的其他感想。
在晚上,除了學習外他們偶爾會像剛才一樣,作一些討論,說的東西都不固定,多數是男孩想問什麼,男人就跟他說什麼。
家庭…父母…名氣…金錢…學習…工作…無論看起來多麼深奧,只要哈利想知道,斯內普總會盡量解釋(只要當時他有足夠耐心的話)。
「哈利…學校不比家裡,別人會因為你小時候的經歷而對你另眼相看,別為此而驕傲,也不要因此感到壓力,知道嗎?」歎氣,魔藥學教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到,「記住,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要被其他人左右你的想法。」
其實斯內普在哈利懂得什麼叫名氣和公眾人物後就已經向哈利說出他的身世,的確,有一陣子男孩感到很得意,但看到預言家日報上對其他名人亂來的新聞報導後便得意不起來了,而且開始學習怎樣不引起別人注意。
「我知道了,西弗…」靠在男人的胸口,男孩打了個呵欠含糊地回應著,就這樣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抱起男孩回房,斯內普感到有些悵然若失,想不到當日的小小嬰孩這麼快就長大,而且還要去上學了…
躺在床上,魔藥學教授這些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真的老了。
苦笑,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