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结局篇

　　回到主空間的凌安修和小安面面相覷。和以往不一樣，任務完成後，他們被帶了回來，可是系統卻一直沒有現身。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那個空靈的聲音應該告訴他們下一個任務，完成凌安修和宿主靈魂的融合，賦予凌安修新技能，最後把他們送入下一個世界。

　　可是，他們在主空間裡等了許久，周圍卻沒有一絲動靜。不遠處傳送口依然散發著幽藍的光速，似乎在暗示他們自己走進去。

　　凌安修輕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安正在進行著飛速的計算，褐色的電子眼中不停地閃現出一串又一串的數字和代碼。凌安修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他強大的電子腦呼呼運轉的聲音。

　　凌安修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主空間裡，似乎時間是靜止，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安修。」小安突然開口道。

　　「嗯？」

　　「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

　　凌安修心裡一沉，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立刻集中注意力，「你說。」

　　「系統已經發現了我們正在嘗試破解它，它現在在努力修復自身的bug，同時，也在試圖進行反攻。我體內的電子回路正在被它破壞……如果我的智能中樞被摧毀，我就會處於類似人類『腦死亡』的狀態。如果真的要那個時間，你把我心臟位置上的總電源拿掉，就沒事了。」

　　「你……」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安，凌安修的聲音都在顫抖，「我不能……」

　　「當然，這只是最好的情況。」小安繼續說，「我懷疑它會修改我的程序，繼而使得我的整個系統發生改變。到那個時候，我就已經不再是我了。你明白嗎？」

　　凌安修臉色慘白，無力地笑著：「你在開玩笑吧？」

　　小安的表情依舊平靜，即使他的大腦正迸發著刺眼的，熱烈的火花，「安修，我可能不能幫你『離開』了，抱歉。」

　　凌安修瞪著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小安的人造皮膚一點一點地脫落，露出一層金屬外殼。高溫融化了金屬，複雜地電路展現在凌安修面前。

　　凌安修雙眼通紅，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衝上去抱住小安。

　　凌安修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燃燒，劇烈的疼痛傳遍了全身，凌安修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人類在此刻顯得那麼渺小，凌安修知道，不用過多久，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會高溫腐蝕，最後露出森然的白骨。

　　凌安修低聲怒吼了一句，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拖著「小安」，一步一步向傳送陣爬去。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

　　白色，一片茫然的白色。

　　凌安修愣愣地站著，努力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帶著小安進入傳送陣，結果被送了這個空間，同時，他幾乎是在一瞬間，接受了這具身體的記憶。

　　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安呢？

　　「博士，該吃午餐了。」隨著這句話，空氣中的某處突然扭曲了一下，半秒後，一個綠色的藥丸出現在凌安修面前。

　　這顆藥丸包含著人類一餐所需要的全部能量和營養，凌安修拿起藥丸，吞進了肚子裡。「今天有什麼異常情況嗎？」凌安修問。

　　「沒有，博士。」說話的機器人是碧爾，她是一位女性，也是凌安修的作品之一。當然，凌博士更願意稱她為「孩子」。

　　「我要出去。」凌安修堅決地說。

　　「不行，博士，你現在是政府重點保護的對象。必須時時刻刻呆在這裡，由專業的保鏢機器人保護你。」

　　凌安修無奈，「如果戰爭一直不結束，你們難道要關我一輩子？」

　　碧爾猶豫了一會兒，「如果這樣能保證你的安全，很抱歉，是的。」

　　「碧爾，」凌安修柔聲道，「你想念尼德霍格嗎？」

　　「當然，博士。」

　　「你應該知道，只有我，才能把他帶回來。」

　　碧爾陷入了沉默。

　　「拜託，碧爾，我和你一樣想念他。」

　　「博士，我必須和上層商量下。」

　　凌安修點點頭，「你去吧。」

　　空間裡再次陷入了寂靜。

　　凌安修，世界頂級科學家，研究的主要領域為人工智能和仿生物領域。他最傑出，最引以為傲的作品，就是碧爾和尼德霍格。

　　一年前，長期被人類控制的機器人終於奮起反抗。機器人的三大定律早已在機器人不斷的自我升級和進化中被打破。凌安修對智能的研究成果使得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行為和意識。仿生物學又讓他們有了幾乎和人類相同的人造皮膚。如今的他們，更多的是「人」，而不是「機器」。他們要求和人類獲得同樣的權利：選舉權，被選舉權，人身自由權……他們要作為一個獨立的智能而存在，而不是成為人類的附用品。

　　過度的驕傲是人類不變的弱點。他們製造了機器人，賦予了機器人獨自思考的能力，但是在他們眼中，這些在外表上和人類別無二異的機器人，始終是機器而已。機器人的抗議和示威得不到重視，終於，爆發了世紀之戰。

　　一邊是由人類用最高科技製造出來的頂級機器人，他們在各個方面堪稱完美，集中了人類所有的想像；另一邊是人類和大部分還不會獨自思考的低級機器人……當然，還有不小一部分人，他們反對戰爭，倡導和平。這些人認為，有了自我思想的機器人，理應獲得與人類相同的權利。

　　凌安修就是這種人之一。他從來沒有不尊重過機器人，在他看來，碧爾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至於尼德霍格則是他的……

　　「博士。」碧爾的聲音打斷了凌安修的思考，「將軍同意了見您。」

　　空氣再次扭曲後，雷諾將軍的臉出現在凌安修面前，這個中年男人一臉嚴肅，「凌博士，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安全，可以說是我們基地的頭等大事。」

　　身為人工智能的創建者，凌安修在整場戰爭中都起著巨大的作用。

　　「將軍，你在擔心什麼？」凌安修一臉輕鬆，「我們現在是在首都，戰爭還沒有蔓延到這裡。」

　　「擁有高智能的機器人潛進首都不是什麼難事。博士，請為你自身的安全著想。」

　　「將軍。」凌安修的表情正是起來，「我希望你明白，我自戰爭開始，一直保持中立狀態。機器人那方，即使要抓我，也不會傷害我。你與其這樣『保護』我，不如讓我自己保護自己。這裡也許是全國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我在這裡沒有任何靈感，根本無法做繼續我的研究工作。將軍，我希望您能理解，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我，自然也就是失去了『被保護』的意義。」

　　雷諾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凌安修博士，你這是變相地威脅我，你清楚？」

　　凌安修微笑道：「非常清楚。」

　　「我可以讓你離開這裡。」雷諾將軍道，「但是除非是得到批准，你不能離開首都一步。我也會派人一直保護你。」

　　「哦？這點碧爾就可以做到。」

　　「碧爾必須留在基地，我會另外找一個高級機器人。」

　　凌安修知道雷諾必須要抓住自己的一個把柄，也沒有什麼異議，聳聳肩，道：「沒問題。」

　　凌安修轉了一個身，「再見，碧爾。」

　　「再見，博士。」

　　***

　　在雷諾將軍指定的機器人的護送下，凌安修回到自己的家中。他直接來到地下室，這是他多年以來做研究的地方，也是碧爾和尼德霍格這兩位頂級機器人誕生的地方。

　　凌安修問機器人：「要不要喝點能量茶？」

　　機器人搖搖頭，「我的任務就是保護您。」

　　「那麻煩你去上面待著好嗎？我工作的時候不習慣有別人在身邊。」

　　「好的。凌博士有什麼麻煩請呼叫我。」

　　凌安修坐在研究室裡，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一張照片上。照片上是他和碧爾，以及尼德霍格的合照。兩個機器人的身材和面容都是凌安修按完美的標準設計的，凌安修站在他們之間，簡直就是鳳凰和雞的差距。

　　凌安修發了一會兒呆，便全身心地投入了到研究中。

　　一旦進入了狀態，時間就彷彿靜止在這一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凌安修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片刻後，四周又歸於平靜。凌安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繼續他的研究。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最終停了下來。

　　「你把他怎麼樣了？」凌安修問。

　　「他的智能中樞已被摧毀。」身後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是凌安修最喜歡的音質。

　　凌安修搖搖頭，「你這樣相當於殺了一個人。」

　　「那又如何？」

　　凌安修緩緩轉身，「那麼，你是來殺我的嗎？尼德霍格，或者說，小安？」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說這個故事是治癒的小日常，你們信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