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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情深》第73章
73、悲催的太子爺

  那一年春寒料峭的時候,袁家經歷了一場十幾年前最動盪的權力交接。

  袁城在出海去接大兒子回港的時候,被一條罕見的毒蛇咬了。雖然醫生在兩小時內乘船趕到並帶來了救命的血清,但是袁城仍然受到了神經毒素的影響,回到香港後就被立刻送進了ICU,至今昏迷未醒。

  全香港的小報記者都知道,袁城十幾年來都在大小兩個兒子之間徘徊著,始終沒有寫好遺囑。不過作為百年黑道世族的袁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危機處理系統——在袁城一干鐵血心腹的干預下,董事局被迫認同了袁城的嫡長子袁騅作為暫時代理董事長。

  袁家小公子則根本沒有參與董事局投票。從袁城回到香港後,他就一直守在父親的病床前,不吃不喝不說話,困了就坐在父親的床邊上短短眯一會兒,一有動靜就會立刻被驚醒。每次醒來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立刻去看父親,看袁城還是不是沒醒來,還是不是在呼吸。

  袁騅無顏面對他弟弟倉惶憔悴的眼神,他幾乎要跪下來求朗白吃一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但是不論他怎麼哀求,朗白都一言不發的靜默著,就像真個人都木掉了一樣。

  最終袁騅只能讓人在ICU裡另設了一張病床,專門給他弟弟睡覺;然後又叫了一個身強力壯的看護,每天定時給朗白打營養針。

  如果說光一個朗白還整不垮袁騅的話,那麼加上袁城的那份產權轉讓證書,就足夠讓袁騅拉開窗子,從集團大廈二十八層上跳下去了。那份轉讓書所列出的所有產權,包括一條貫穿整個太平洋的走私航線以及價值難以計算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讓袁家所有的長老都像被高壓電打了一樣尖叫起來,恨不得擰斷袁騅的脖子。

  "我今天下午簽了那份產權轉讓書,今天晚上回家的時候路邊有一輛沒掛牌照的車突然失控,以超過兩百公里的時速向我迎面撞來。如果不是保鏢當機立斷打穿了那輛車的前胎的話,現在我已經不在人世了。"袁騅把椅子更加拉近了一點,幾乎要坐到他弟弟身邊去,"阿白,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來做這件事,如果你跟父親一起倒下了,你哥哥我現在所做的所有努力豈不都成了空?"

  朗白一點反應都沒有,靜靜的低垂著眼睛。燈光灑在他線長彎曲的眼睫上,閃爍著幾乎不見的微光。他臉頰瓷白的皮膚上顯出淡青色的血管,彷彿暖玉一般消融在橙色的光暈中。

  袁騅長長的嘆了口氣,最後掙紮了一下:"阿白,你那個朋友羅斯索恩還等著你去處理。"

  半晌朗白稍微動了一下,偏過頭,眼神如水一般波瀾不驚的盯著他大哥,問:"齊夏國死了沒?"

  袁騅呼吸一頓,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ICU。

  外邊周正榮、王奕等人都恭候著,一看他出來,立刻迎上前:"大少爺去哪裡?"

  袁騅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找齊夏國。"

  齊夏國一到香港就被關押在了秘密地點,隨後還沒等嚴刑拷問,他就主動承認了自己放蛇企圖謀殺朗白的事情。

  齊夏國跟袁騅一起長大,但是眾所周知他領的是王家的工資。王家的勢力在袁騅身邊滲透很深,齊夏國被關起來不久,就有人轉彎抹角的勸袁騅:"他這也是為了您能順利即位,本意是剷除小公子,誰知道誤傷了袁總呢?他在您身邊這麼多年來,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袁騅聽了這話,只冷笑一聲,全無表示。等過了兩三天說這話的人多了,他才把這些人的名字統統記在一張紙上,然後把這張紙丟給周正榮:"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殺也好貶也好,總之以後我不想在袁家再看到這些人。"

  從此袁騅耳邊清淨,再無一人敢為齊夏國求情。

  袁騅推開那扇沉重的鐵門,房間裡陰暗狹小,一縷昏暗的光透過鐵窗,灰塵在空氣中緩緩的浮動著。齊夏國被反綁在椅子上,幾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幾乎完全變了個人。

  袁騅走過來,站定在離他兩步的距離上,冷冷的看著他說:"我父親還沒有醒。"

  "我以為你會感謝我。"齊夏國開口道,聲音極度嘶啞:"如果不是我,你回到香港的時候就什麼也不是。那個私生子仍然壓在你頭上。"

  "你口中那個私生子是我的親生弟弟,那個至今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齊夏國充滿諷刺意味的笑起來:"得了吧,我在袁家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事?"

  袁騅沉默的盯著他,過了很久很久,才輕輕搖了搖頭:"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哪天晚上?"

  "當初我父親生日,阿白把我綁到海面上去的那個晚上。他把我帶到甲板上,手裡拿著一把槍。當我問他是不是要殺我的時候,他說不,他要把我送到美國鄉下去生活,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你知道嗎,當時我有多震驚,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袁騅頓了頓,又道:"當時我已經……打算把他騙過來殺掉了。"

  齊夏國一愣,聲音裡充滿了不可置信:"我不相信他這麼心軟!"

  "這不是心軟與否的問題。我當時只是震驚於他在那樣必勝的境地裡都不願殺我,那麼如果他上了位,成了袁家掌門,他也一樣不會殺我。"袁騅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我,如果當時上了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將他殺死的。我一直以為我們兄弟兩個對於彼此的仇恨一模一樣,誰知道事到臨頭,才發現是我錯了。"

  齊夏國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半晌才慘笑一聲:"王家為你謀算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不及你弟弟僅僅一次的不殺之恩?"

  袁騅冷冷的望著他反問:"你以為我在台灣這麼長時間都是在睡覺,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嗎?王家經過我的手,從袁家撈走多少好處?為了我不親近自己的親生父親,外公和舅舅在我面前說過多少上不得檯面的話?為了我以後的孩子有一半王家血統,王家棟前前後後幹了多少陰私的事情?說句誅心的話,我若是娶了王家的小姐,生了個母親姓王的兒子,你們還不天天盼著我早死?!"

  齊夏國哽了一下,想說什麼,但是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他才有心不甘的低聲道:"你殺了我,就等於跟王家徹底翻臉了。你外公跟舅舅……"

  袁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我姓袁!"

  齊夏國呆住了。

  "真可惜,一直以來你們都刻意想讓我忘記這一點,到最後連你們自己都忘記了我到底還姓袁的事實。"

  袁騅退去半步,從後腰裡拔出槍,指著齊夏國。

  "謀害袁家少主,造成袁家掌門重傷,按家規處置,當把你千刀萬剮後活活燒死。看在你十幾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最後給你留個情面,保你一個全屍。"

  齊夏國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眼底彷彿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很久之後,最終化作了一片灰敗:"袁騅,你……"

  袁騅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

  一週後,袁騅和王家徹底鬧翻。

  沒過多久,一個奇怪的流言在集團內部悄悄流傳開來。到處都能看到有人有鼻子有眼的描述袁興篆老先生及幾位長老是如何如何勾結齊夏國特助,密謀殘害袁總和小公子的;到處都能聽見竊竊私語,議論著在美國的幾位長老花了袁家多少多少錢,剋扣了集團的多少多少福利,造成董事局的重大困境和麻煩……

  這些流言越傳越烈,當程度已經發展到袁騅覺得已經足夠嚴重的時候,他終於下達了自己上任以來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剝奪袁興篆那一支在董事局中的代表席位,並取消袁興篆從此以後參加家族年度會議的資格和分紅權利。

  至此,元老之禍在袁家基本肅清。

  當然袁騅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段時間他甚至已經習慣於不斷被暗殺。所有平時跟他關係密切的人幾乎都反了水,一夕之間他孑然一身,就像被斬斷了手腳,孤零零的無處著力。

  雖然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卻面臨著從來沒有過的,四下空曠孤獨一人的境地。

  "萬一父親醒不過來了,你想怎麼辦?"再一次來到ICU的時候袁騅站在朗白身前,居高臨下看著朗白秀麗冰冷的側臉。短短半個月功夫,生命力就從他身上被迅速抽走了,他蒼白、削瘦、一言不發,整個下巴都瘦尖了,連手腕上都凸出了脆弱支棱的骨骼。

  "父親給你留了富可敵國的財產,足以保你一生一世富貴平安,結果你竟然想把自己弄死,好讓他的一片苦心全都白費?要是知道你會像今天這樣,當時父親就不該救你!反正你也不想活了!"

  朗白一言不發,默默的坐著在病床邊,目光彷彿落在虛空中漂浮不定的某一點上。

  "看什麼看!你以為被你這樣看著父親就能心安嗎?!你越看他越難受!我要是父親現在就恨不得把你打走!"袁騅猛的上前,一把將朗白扯起來,用力之大甚至扯歪了病床上的毯子,"跟我走!"

  朗白劇烈的掙紮了兩下,隨即被袁騅半拖半抱著硬生生從ICU裡拽了出去。朗白已經幾天粒米不沾了,當然也沒多大力氣,袁騅把他推到病房外去的時候甚至還空出一隻手來帶上了門。

  他一放手,緊接著朗白撲到門上,聲音沙啞而憤怒:"讓我進去!"

  袁騅一把扳過他的肩膀,緊接著毫不留情一個耳光甩過去。

  ——啪!

  朗白被打得跌倒在走廊的長椅裡,半天沒爬起來。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你當初詐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父親有多難過?他恨不得去跳海陪你!他這一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你稍微有點不好他都恨不得十倍百倍的替你去受苦,要是看到你幾天不眠不休的樣子,他心裡會有多難過?!"

  朗白捂著臉,半躺在長椅上,看不清表情。

  "阿白,大哥求求你,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直到父親醒來,讓他一睜眼就看見你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否則你讓他情何以堪啊?你這不是在告訴他,他救你救錯了嗎?父親連死都願意代你去死,他這樣愛你,你忍心讓他再傷心嗎?!"

  袁騅感覺眼底也有些發潮,他看著朗白一動不動的樣子,又有點憤怒,又有點難受,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眼底的濕意,"來人,去廚房弄點吃的來給小少爺,要清淡點的。"

  周正榮早就不敢在這裡呆下去,聞言立刻一聲不吭的溜走了。沒幾分鐘他端著一碗魚肉粥上來,低聲道:"大少爺,廚房說不到飯點,沒有很多東西,過會兒現做了再送過來。"

  袁騅看了一眼,說:"這也行。"然後接過粥碗,坐到朗白身邊去,把他弟弟強行拎起來,用勺子舀了粥送到朗白嘴邊上去。

  朗白渾渾噩噩的,木然張開嘴吃了一口,食不知味的嚥下去。袁騅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喂了大半碗的時候,突然他猛地一捂嘴巴,緊緊的皺著眉:"……好噁心!"

  朗白幾天沒有吃糧食類的東西,稍微吃一點胃裡就很難受。袁騅也不逼他,放下碗問:"你不要了?"

  朗白點點頭。

  "馬上跟我去看醫生,做個全身健康檢查,然後去見律師,把美國分部的一些產權證書接了,晚上我們兄弟兩個一起吃飯。"

  朗白低聲道:"我不走。"

  袁騅冷冷的看著他,半晌才忍住打下去的慾望,問:"你想讓父親睡不安穩嗎?"

  朗白默然不語。

  "你怎麼就不聽人勸呢!"袁騅看著他清瘦的側臉,那股怒火又無奈的熄滅了,剎那間心裡湧起說不清的疲憊來,"阿白,你知道大哥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大哥在刀尖上走了幾個來回嗎?王家人跟我們徹底鬧翻了,袁家幾個長老也暴動起來了,父親以前的一些心腹我根本不敢用,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阿白!現在還有我在,要是我也被殺了,你豈不是比現在又難受一千倍一萬倍!"

  朗白微微一震,臉上神色有所變化。袁騅看在眼裡,心裡一時生氣,一時悲哀,半晌才嘆了口氣:"現在你還有我,咱們倆好歹是親生兄弟,趕明我不在了,這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你了!到時候你怎麼辦呢?你跟著父親、跟著大哥一起死嗎?啊?!"

  朗白抬頭望著袁騅,那目光剎那間就彷彿他當時看袁城,倉惶驚慌,膽怯無助。

  袁騅心裡一酸,眼底不知不覺漫上濕意:"阿白,這世界上只有我跟你了,咱們好好在一塊兒,都平平安安的,一起等著父親醒來,好不好?"

  朗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袁騅,漂亮的眼珠彷彿包裹了一層水霧,明亮得讓人不敢正視。那淚水終於越積越多,最終溢出眼眶,順著他清瘦蒼白的臉頰流下來:"大哥……"

  袁騅低聲道:"我在!"

  朗白望著他,急促的喘了兩口氣,突然抑制不住的放聲痛哭起來。

  袁城被蛇咬的當天直到現在,朗白一直都沒有真正哭出來過,即使流淚也都強壓著哽咽,一直竭力的憋著忍著。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毫不掩飾的痛哭出來,袁騅拍著他的背,輕輕的道:"哭出來就好……別忍著……哭出來就好……"

  就在這時,一直呆在醫生值班室裡的周正榮突然跌跌撞撞跑出來,身後跟著同樣慌張的醫生,老遠就隔著走廊叫道:"大少爺!袁總醒了!袁總醒了!"

  袁騅豁然起身:"什麼?"

  "鏡頭裡看到袁總剛才動了一下,睜了一下眼睛!"周正榮一邊往這邊匆匆大步走來,一邊毫無形象的奮力拖著醫生:"快進去看看!大夫,大夫你快一點!"

  朗白腳發軟,甚至都沒法從長椅上站起來。袁騅拉了他一把,雙手顫抖的推開病房門,跑進去的時候鎖頭在他胳膊上狠狠撞了一下,他都沒有感覺到痛。

  只見病床上的袁城微微睜開眼睛,目光還十分渙散,看到他們進來,好幾秒鐘都完全沒反應。直到袁騅把朗白推到最前邊去,袁城盯著朗白,半晌目光閃動了一下,慢慢顯出一點類似於微笑的神情。

  朗白全身顫抖,連聲音都顫慄而不成音調:"……爸爸……"

  袁城勉強抬起手,被朗白抓在掌心裡,眼淚成串滑落臉頰:"爸爸……"

  袁城用指腹緩緩擦去他臉上的淚水,然後目光轉向袁騅,又轉向周正榮。過了好幾秒,他才幾乎不見的點了點頭,眼神裡似乎有些勉勵之意。

  袁騅也不比朗白好多少,他張了張口,卻幾次都說不出話來,彷彿他的聲帶剎那間失去了功能。正當他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發出點聲音來,袁城卻已經精疲力盡的閉上眼睛,睡著了。

  袁騅這才身體一軟,幸虧被醫生眼疾手快的架住了,"父親啊!……"

  周正榮頓時手忙腳亂,慌張得牙齒咬了好幾下舌頭:"大少爺您撐住!撐住啊!袁總站起來以前集團還要靠你呢,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

  一句話提醒了袁騅。一邊操心父親一邊操心弟弟、做牛做馬累死累活忙了半個月、就像陀螺一樣夜以繼日連軸轉的太子爺袁騅,終於白眼一翻,也成功的昏過去了。

  病房裡頓時有人尖叫袁總,有人尖叫大少爺,有人尖叫醫生……陷入了一片徹底的混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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