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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愛，傷不起 ...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連考試都不用了，跟著你回家完了呆一輩子？”

　　“什麼你你你的，他就讓你跟我這麼說話是嗎？”

　　“你少扯他，我什麼樣也是你打小影響的，自個兒基因沒遺傳好別逮誰賴誰。”

　　“楚司昭！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我也納悶呢，怎麼攤上這麼個爹！”

　　……

　　此時，楚家客廳裏一大一小，一坐一站，八分相似的眉眼叫外人一看絕對能認出這是兩父子，可是俗話說的“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在這裏卻是一點兒也沒有體現出來，看那仿佛霸王龍1遇上霸王龍2的場面，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不能將對方挫骨揚灰滅滿門還比較貼切。

　　楚爸這就納了悶了，本來自個兒來的時候心裏挺惦記著看看小小子，想這麼長時間不見孩子這又面臨高考，自己怎麼也得給他買點好吃的，買點好玩的，坐下來好好談談心說說話，可一見著人滿不是那麼回事，尤其看著人從開門的興奮到失望到厭煩的一系列表情，就恨不能一巴掌給他抽陽臺上去。

　　你那什麼鬼樣子？你看看你那黑眼圈，穿的衣服也邋邋遢遢，往外面一站還以為沒爹的呢！——這是楚爸嘴巴先于思考蹦出來的話，而小小子本來失落的心再聽到這話後，第一反應也是跟著嚷了回去。

　　於是越吵越激烈，終於楚爸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神經被摧毀後，它的主人劈手抓住楚司昭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拉，無奈楚小童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子一挫，兩手一推，差點給自己親爹扔一跟頭。

　　“……你怎麼這麼野？都是他教的是不是？！”

　　楚小盆友腦袋上面頂了火，氣的直喘粗氣說不出話，只好滿屋子蹦躂把個地板踩的響。

　　說來，楚家父親本是個沉穩的人，就算不沉穩，好賴活了這麼久也不至於和這小子一般見識。所以現在父子兩能落下這麼大的仇，實則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久到楚小盆友第一次接受自己沒有媽媽，第一次知道父親要再婚，第一次想和新哥哥親近，第一次被父親拿著皮帶抽……

　　抽抽抽！你丫怎麼不抽風！小少握著拳頭照著牆就砸了過去，然後指著自己喊道，“有本事現在還抽我啊？”

　　“你跟我記仇？我抽你身上了嗎？啊！”

　　“你抽我哥身上了！要不是我哥給擋著，小爺我早不在這站著了！”

　　聞言，楚爸這個氣啊，但現在的狀況是，如果你還生氣那只會越來越氣，在被敵人刺激到一定程度而沒有辦法防禦時，你所應採取的手段只有還擊，所以楚家老頭子冷靜了，沉默了很久終於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冷冷的說了一句，你這麼心疼你哥，你怎麼還讓他放棄自己的前程？

　　前……程？放棄什麼前程了？楚小弟愣了下，恍然記起剛才傲視纖華和自己說的話，他說，楚冰太慣著你了，竟然連影展都要放棄跑回去看你。

　　于此……代表了什麼？小小子有些不敢相信，連忙跑進臥室再翻開那最後一句留言。

　　“我看他也沒什麼出息，都這麼大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不懂？”

　　“……”

　　“你瞪什麼瞪，你也好不到哪去！沒大沒小，目無尊長，C國教育怎麼這麼失敗？”

　　“……別誣賴國家和人民，你自個兒生的兒子關全C國人民什麼事？”楚司昭“砰”的一聲關了電腦，再看向自己老爸的眼神忽然就多了一絲怨懟。

　　那天，他說過，沒有夢想的楚冰不是楚冰，捨得下楚司昭的楚冰也不是楚冰。但！他現在沒有捨棄你，他完全的捨棄了他自己！所以沒出息的人不是他，錯了的人也不是他，是小小子不該說那句話，不該讓他回來，妨礙了大小子的前進，是小小子不懂事把自己變成了一條繩子，狠狠的纏著他勒住了大小子的一輩子。

　　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那樣視攝影為生命的人卻做出今天這樣的事，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因為我，不是因為我嗎？！小小子越發的生氣，沖著自己爸爸吼起來，“你有資格說別人？從我小時候你對我笑過幾次！除了打就是罵，你有沒有真的疼過我！要不是哥，你以為我會想起來去看你？你以為我樂意喊你啊！”

　　“啪”的一聲響，楚司昭只感覺臉頰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疼，再抬眼看到的竟是楚爸高高揚著的手和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

　　“……我現在心平氣和的告訴你，你要是再跟我胡鬧，我這輩子都不讓你見楚冰！”

　　瞬間小少呆了，大大的眼睛無神的掃過屋子裏的一切後緩慢的落在桌上的一本紅楓色日記，“你……憑什麼？”

　　“不憑什麼，我就是讓你懂點兒事，讓你也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楚爸黑了整張臉，但看自己兒子開始發紅的半張臉，無奈的終是吐了口氣，換了個話題說，“楚冰現在跟著學習的老師非常有名，以前在業界工作的時候得過普利策攝影獎，後來自己獨立致力工作室後，又得過兩次哈蘇國際獎，現在那個圈子裏單我認識的幾個基本上都受過這個老師的指點，現在他願意帶楚冰，給他辦影展，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恩？你那個麻雀腦袋到底明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小小子眨巴兩下眼睛不說話，雖然知道楚冰出去學習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他從來沒想過那個傳說中的老師這麼牛，自家哥哥竟然已經到了那個水準。

　　所以……

　　“所以你們兩都沒腦子，尤其你，你以為你老子我這麼不講道理？大好的機會一輩子能有幾回？爛泥扶不上牆！”

　　“……那你是為了我們操心了？那你一直說我哥這不好那不好，你要幹嘛？”

　　一句話猛猛的撞傷了楚爸弱小的小心臟，但有些事還沒到能說的時候，所以這口氣憋著上不去下不來的真恨不能給他一腳，可是兒子畢竟還是兒子，看著已經腫起來的臉還是有些對不住他，但另一面又抹不開嚴父的臉面，糾結的產物只好又是一聲冷哼——跟我回家，你過不了這種苦日子。

　　“真是謝謝親爸啊！”楚小童鞋皮笑肉不笑，突然轉身開始收好書包、筆記本，檢查一下見沒什麼落下的，奮力打開衣櫥披了件襯衣就走了出去。

　　速度那叫一個快，看得楚爸爸額頭的青筋爆出了好幾根，心說大夏天的穿襯衣不說你有病吧，至少你穿個合適的啊，這麼大一號從後面看就好像沒穿褲一樣……

　　所以就是這個樣子，楚爸爸不會知道其實那件襯衣是大小子的，就像他不會知道楚小子之所以會這麼爽快的答應回去，其實是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兩個人之間不能只有喜歡和被喜歡，如果想要長長久久的走下去他們就必須站在同一個高度同一個點，因為如果有差距，那麼這個差距會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如果長的已經沒有了盡頭，到那時即使他多麼努力的去追，也是為時已晚。

　　所以！我現在要用一半的自己為自己活著，用剩下的一半為你努力！小小子背著書包感覺很輕鬆，滿臉的笑意，滿臉的幸福，深深的……深深的……刺痛了那悠長樓道裏站著的一個身影。

　　疼了嗎？疼了。

　　哭了嗎？沒有。

　　因為當人疼到極致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就好像當人高興的時候卻又要哭一樣。

　　香煙、火焰、黑夜、月光，好像不論什麼時候這些都是完美的組合，無聲無息的襯托著一個人的落寞和孤寂，讓所有看到這些的孩子都平白無故的泛起一絲絲淡淡憂傷。

　　可是有些傷是自找的，有些痛誰也替代不了。傷不起，痛不起，所以哪怕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兒一個轉身的時間就可以把人狠狠的抱進懷裏，他卻硬生生的退縮了。

　　害怕什麼？膽怯什麼？楚冰安安靜靜的坐在陽臺上無聲的自嘲著，雖然口裏泛著煙草的苦味，但想起那個時候聽到的話，這種味道實在不算什麼。

　　跟我回家，你過不了這種苦日子。

　　跟我回家，你過不了這種苦日子！

　　本以為那個孩子說的話都是真的，卻從沒有發現他會一個人躲起來背著他偷偷的哭。一個人生活該有多難？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啪”的一聲脆響響徹夜空，隨後而來的痛感雖然在臉上卻也因為麻木而變得沒有一點兒感覺。大小子看著自己的手掌有些愣，再抬眼看著腳邊堆著的幾個輸液瓶子，說不出的糾結忍成了傷，壓抑著越來越重，就好像一張潔白的紙，撕的一下隻剩下最後不足五毫米還在苦苦連系。

　　哈，為了滿足自己，現在把人給丟了吧？為了滿足自己，反而讓小小子去受苦你高興了吧？楚冰搖搖頭，很想把這個可惡的聲音甩出去，但是沒辦法，這是現實，現實就是楚司昭回楚家了，從今開始他再也沒有資格去找他，沒有資格去碰他。

　　所以放棄嗎？楚冰不想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試想你對著一個努力堅持了十幾年的人說放棄，那豈不就像直接遞給他一把刀子？

　　然後，打開手機，由於長時間沒有用，暫存的短信也只顯示出最近的幾條：

　　7月12日2245

　　今天我洗衣服了，不過下午下雨我忘記收了，剛才把它們扔洗衣機，明天再重洗吧o(╯□╰)o~哥，晚安。

　　7月13日2312

　　昨天的衣服洗完了，然後學了一天，好累，睡覺啦！

　　7月14日1208

　　每回都是晚上給你發消息的，不過剛才有件事太好玩了我得先告訴你，哈哈哈，樂死我了。不過事情說來太長了，晚上我在發，卡卡~\(≧▽≦)/~

　　……

　　看著螢幕上那一小條一小條的短資訊，大少微笑的感受著小小子每天都好的壞的的所有心情。等翻到最後一條時，那上面突然的話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小小子說，哥，你要好好工作，等我考了大學畢業之後就天天霸著你，到時候你要沒錢咱兩還得吃糠咽菜，那可就壞咯~

　　壞了，現在就已經要壞了啊。楚冰慢慢的站起身子，看了半天手機這才撥通一個號碼。

　　嘟……嘟……忙音過去，等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後，大小子才努力的平復了一下心情說了句，這次我錯了，明天回老師那裏，您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