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致命的宴會
白名鶴閉門謝客三天,能進春暉園的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
三天之後,在後院一個禮數全,卻規模極小的冊封儀式之後,孫苑君就是真正的公主了,享受皇族待遇,就是朱見深都給孫苑君三叩首,叫了一聲皇姑。
這幾日,白名鶴卻有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這個感覺來自懷玉,白名鶴感覺懷玉與興安似乎早就認識,而且關係不淺。讓白名鶴更加震驚的是,興安對懷玉還隱隱有一種恭敬的感覺,難道這懷玉身世不普通嗎?
想歸想,可白名鶴一來不敢問興安,二來也不好問懷玉。
這內傷呀!
一直到第四天,白名鶴這才開門迎客。給出的理由很無厘頭,出海累了,回來需要好好休息幾天,至於興安到了廣州這件事情,白名鶴也沒有真正的公佈出去。
給孫苑君講明原因,但說的也不算深,只能說安撫了孫苑君。
之後白名鶴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門房已經將幾大筐拜帖抬到了白名鶴的面前。依規矩,自然是將第一份送到了門房的拜帖放在白名鶴的面前。
「少爺,這一份拜帖對方無論風雨,在府門前已經等了十五個日夜。一直到門房小門正式開啟之後,就遞上了拜帖。」白宏在旁邊小聲的說著。
白名鶴拿起的第一份拜帖上面的署名。
「廣東商幫?」白名鶴讀了上面的名字。
看了拜帖上寫的意思,這是廣東商幫希望白名鶴能給一次機會,擺下宴會希望白名鶴可以賞臉,那怕讓廣東商幫白干三年,只要可以養活商幫內幾百個大小商號,連同家小奴僕、長工幾萬人的生計就行。
賞臉嗎?還是拒絕。
白名鶴與廣東商幫沒有死仇。可關係到許多人的生計,總不是把人逼到家破人亡吧。
可這廣東商幫卻讓白名鶴不怎麼安心,當初罷市就是他們幹的。
思來想去,白名鶴還是打算去找興安商量一下。
誰想,白名鶴還沒有去找興安就自己找來了,一進屋。揮手示意白宏先下去。看著白宏將書房的門關上後,興安直截了當的就開口說道:「白名鶴,你的鋼坊十天之後要試第一爐鋼,雜家要親自去看看。」
「不如第二爐再去看如何?」白名鶴不想讓興安第一次就看。
畢竟許多理論變成實際,要經過多次試驗,僅僅一次就出鋼,白名鶴也沒有把握。萬一興安給了那些人多餘的壓力,怕是影響到之後的鋼坊。
興安說道:「雜家可以扮作你的師爺,或者任何一種名義。你當初對那老乞丐的態度。雜家只是想看一看你的眼光到底有多高。那怕他們失敗了,雜家也不會追究,第一爐總會有與眾不同之處。」
「先說一件當下的事情。」
興安沒有想到白名鶴會差開話題,只好由著白名鶴先說了。「你說!」
「廣東商幫要擺宴請我,興叔怕是有所不知。當初福建商幫與廣東的城外幫可是跪在我府門前,求一個態度的。他們卻只打算擺宴!」
白名鶴說著,將那拜帖推到了興安面前。
興安只是快速的掃了一遍,立即就說道:「這是要殺你。他們知道你白名鶴在乎百姓的活命。而且你之前也說過,廣州城這些商幫是與謀逆之人本就是一夥的。所以這宴絕無好宴。一定要致你於死地。」
「那就不去了!」白名鶴可不想冒險。
「不,一定要去。他們想害你,無非就是高手埋伏、下毒、放火之類手段。東廠這方面高手不手,只要抓到證據,就可以明正言順的抄了整個廣東商幫所有的商號,也可以將廣州城一半以上的官員問罪。」
白名鶴沒想到。會牽扯這麼廣。
猶豫之後問道:「除非直接套上謀逆重罪,可查無實據,這樣子會引起其餘官員嘩變的。」
「不,只要他們動手。你現在是駙馬身份,本身就是皇親。再加上雜家東廠都督之職。敢有不忠的心思,就足夠了。所以,要去。」興安很堅決。
白名鶴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興安竟然會去冒險。
看出了白名鶴反應古怪,興安又說道:「這不是冒險,而是有十足的把握。論起下毒來,東廠藥局最出名的不是救人,而是下毒。有暗中派出的人,他們無論是埋伏,還是放火,都不可能傷到你我半分。」
「那就去!」
白名鶴心說,興安都不怕,自己再不去怕就是小氣了。
廣東文官集團原本就是一個死結,這裡與福建不同,因為這裡上下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如果文官集團有任何的嘩變,那麼引發了京城朝堂之上的連鎖反應話,對自己在廣東要作的事情極為不利。
可能就是當今萬歲都會受到影響。
「那鋼坊?」興安又在問白名鶴了。
「好吧,一直去看看。不過路程可是不近呢,從這裡到靈山縣估計要兩三天路,只去看一眼他們試驗性質的開試爐,真的沒什麼意思。」白名鶴雖然同意,可緊言語之間還是不怎麼想讓興安過去看。
興安卻搖了搖頭:「你卻是不知,精鋼對大明意義著什麼?」
「如果我不知,就不會萬金求一個匠了。」白名鶴怎麼會不知道,反過來講,整個大明還沒有誰能夠比白名鶴更明白,鋼鐵對於工業體系的重要性。
興安想一想也是,可他來這裡可不僅僅為了一個謀逆的案子,他是要代表大明皇帝來看看白名鶴在廣東到底作了些什麼,對整個大明有多大的影響。不過眼下白名鶴既然已經同意去看試爐了,那麼也沒有必要作口舌之爭。
另一邊,廣東商幫很快就收到了白名鶴的回信。
很清楚的告訴他們,為了數萬依靠廣東商幫生活的百姓,是願意赴宴了。而且日子就當在當天下午,信中明確的表示,宴會不需要太大規模,只需要誠意。
參加宴會,白名鶴只帶了兩個人,一個是樊良,一個是白宏。倒是興安暗中調動了數百人,還有一個和白宏一樣穿著僕役衣服的人,這是東廠的用毒高手,有他在興安不相信還有誰可以從容的下毒。
廣東商幫的老幫主,坐在正堂之上,他身邊一個年輕的女子捧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兩樣水果。
這兩樣水果,如果白名鶴看到了一定認識。
一種名為余甘果,就產出廣東當地。歷史上,就是眼下白名鶴這個學生,朱見深的孫子朱厚照,在下江南的時候吃過這種水果,並且封此果為皇帝甘。也作為廣東名果,既然是宴會,肯定是要擺上些有特色的東西。
而另一種水果,卻是後世白名鶴喜歡的。但不是喜歡吃,而是喜歡其果汁。
這種水果在眼下的時代是產自廣西的,名為刺梨。
「你安排好廚房之後,就走吧。爺爺給你準備了一條船,你先逃到福建,再從福建出海。那島上應該可以有一個容身之所,爺爺追隨老爺五十年,眼下是盡忠的時候了。」老幫主姓方,真名就姓方。
最簡單的一個名字,叫方書。
他的孫女叫方琴。可他們卻沒有用過本命,一直以來的名字都是姓常的。
年輕的女孩開口了:「爺爺以為,我有機會活命嗎?雖然說那白名鶴是我們的大敵,但就琴兒所知,他至今沒有對主母用過刑。而且為人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我落在他手上,或許死的還能痛快些,如果落在東廠或者錦衣衛手上,怕是想死也難。」
方琴這話就是在告訴老幫主方書。
一個少女落在東廠與錦衣衛手中,這個想死都不容易,生不如死會有多可怕。
方書有些猶豫了,因為他知道孫女說的絲毫也沒有錯。可能會比想像之中更可怕,這時方琴又說道:「白名鶴此人雖然聲名極惡,卻是頂天立地之人。孫女很是佩服,可惜如果他不死,就沒有辦法救出主母。殺這樣一個人,本身就是失德。孫女用自己一條命陪他一起死,卻是一舉多得。」
方書搖了搖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方琴又說道:「白名鶴他不會懷疑我,所以我們更容易得手。黃泉路上我有他作伴也不算孤單,也正好給他道歉了。爺爺,琴兒永可一死,也不願意逃出大明,死大明也比流露他鄉好的多,更何況未必能夠逃出去。唯一的就是,白名鶴一死廣州城大亂。我哥哥才有可能帶人救出主母,一路向西,自然就有了活路。」
「去準備吧!」方書沒有說反對,可也沒有支持。
方琴施了一禮後下去,銀牙緊咬,默默的下定了決定。
而這個時候,白名鶴也距離方府只有兩條街了,報信的人已經趕了回來,方書用力的一握拳頭,深深有吸了一口氣,大步向門外走去。
以白名鶴的身份,方府有些身份的人都要到門外去迎接。並且要大開中門,鼓樂手準備。地上還要鋪設地毯,甚至地毯兩邊還有手持香爐的侍女。方書絕對要白名鶴相信自己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