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節 士為知已者死
「除了玉米,然後就是三大薯類。按咱大明的習慣,分別是土豆、紅薯、木薯。還有其他的作物,比如地瓜、向日葵,還有更高產的棉花,以及亦糧亦菜的南瓜、辣椒等。」說到辣椒,白名鶴臉上有一種古怪的笑容。
他喜歡這種東西。
于謙與徐承宗的神情有些變化,他們也有一種古怪的想法,白名鶴怎麼會知道這些。
白名鶴表情變的嚴肅了:「我知道,我可能是太心急了。但各位聽一聽我心中所想,拜占庭滅亡了,鄂圖曼帝國佔了地中海。它會逼著歐洲各國不得不往外發展,眼下非洲已經有許多地方變成他們的奴隸國,他們會不斷的往東、往西。他們是強盜,不要問我為什麼這麼說,我白名鶴以我的性命與名聲保證,他們是強盜!」
話說到這份上,就是大明皇帝都會深信不疑。
白名鶴又指著地圖:「最多三十年,他們就會來到南洋,最多五十年他們就會到達這裡,美麗的大洲,美洲。到時候,他們強大了,一隻狼不可怕,但群狼呢?」
白名鶴的語氣很沉重,沉重到讓人懷疑白名鶴難道可以知道幾百年之後的事情?
「這些作物,比如土豆吧,可以種在荒蕪的沙土地裡,畝產五十石。紅薯也可以種在沙土地,畝產一年可最高達到百石。兩季作物,第一季在夏天收一萬三千斤,第二季秋天收,也有六千斤。就算到大明水土不服,減產七成我也知足了。」
白名鶴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我大明鼓勵生育,人多了總要吃飯吧。」
「還有,我白名鶴此生有一個夢。讓這些強盜見到我大明子民的時候。要學會把腰彎下去。而不是在我大明子民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勢態來。這天下,我大明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國,唯一的。」
還能說什麼,十個老兵已經放棄自己的生命了,他們會不惜一切往美洲去。
白名鶴的身份在他們的心中,早就已經不亞於一位王爺了。高高在上的實權大人物。
這會講的是大明的國策,大明未來的發展。
他們作為見個官就要跪的小兵,最低層的小兵,小軍官罷了。他們何曾聽到過些怕是連許多大人物都不一定有資格知道的事情。
想一想,畝產萬斤的糧食,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拚命的。
干了!
十個老兵從白馬閣出去,幾乎是同一個動作,用布條把自己的嘴給綁住了。那代表著他們什麼也不會說。
挑兵,每一條船上的從木匠、鐵匠、水兵、炮手、船工、操帆、操船等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甚至有幾個位置上。沒有從老兵這裡挑,而是挑了水師的年輕精銳。年齡大了,未必可以成為最優秀的操帆手。
新船下水,這十條船上近兩千人沒日沒夜的在操練著,不斷的來往於大明與那霸之間。
甚至有幾次,他們有意的迎著暴風而上,去體驗在暴風雨之中的感覺。整整一個月時間,白名鶴這邊無論是物資。還是飲食都給他們供給到了極限,只要他們不要的。沒有白名鶴不給的。
終於,出發的日子到了。
這是江南玄妙觀觀主,清靈子道長計算出來的吉日,道門江南十大名道聚集在碼頭上,開壇祭祀天地,以求順風順水。
百姓們不知道白名鶴派這些人九死一生出海作什麼。可白名鶴那一跪已經傳遍了江南各省。沒有人懷疑這次的事情會是小事,更沒有人會去想這是普通的遠航。
連續二十一聲炮聲之後,船起錨。
這時,碼頭外一條大船卻在逆行靠近,能沒被碼頭外水師擋下的原因就是旗桿之上的龍旗了。這是來自京城的欽差船。
金英出現在船頭。手捧著一隻金色的聖旨,高呼:「大明皇帝御筆,一帆風順!」
兩支床弩射向了碼頭,兩個大內高手借床弩後的繩子借力,捧著那御筆上了旗艦。金英再次高呼:「船行不可停,祝一帆風順。歸來之日,太和殿論功!」
好一句太和殿論功!
大明有多少人有資格進太和殿,有多少人立下無數功勞能在太和殿論功的。
十位船長對著龍旗跪禮後,十船滿帆……
「我真的很想自己去!」白名鶴看著遠去慢慢消失的船影,感慨了一句。
「我信,但你不能去。」于謙在旁邊說了一句,然後對王誠說道:「相必那船上會有萬歲的旨意,白名鶴出海你們要跟緊了,偏離預定的航道你們可以不領命。」
于謙猜的沒有錯。
金英親自過來,一是代表著大明皇帝對這些遠行的重禮。白名鶴這一跪感動的不止是十個老兵,還有大明皇帝朱祁鈺,他很清楚白名鶴的膝蓋有多硬。白名鶴這一跪是為大明跪的,真的能找回這樣的高產糧食來,大明會真的萬萬年。
白名鶴用心良苦,真應了孫苑君那手帕上寫的:君恩重如山!
朱祁鈺認為這是白名鶴在加倍的來報答自己的知遇之恩,以及愛護之恩。所以這次金英來到南京,除了護送孫苑君一起過來之外,就是傳旨告訴白名鶴,不可犯險!
當然,身為大明皇帝,朱祁鈺也還有另一種心思。
那就是,絕對不會讓白名鶴孤身去海外。這種危險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危險在於,不為已所用,就是危險。
金英下船見到白名鶴,兩人距離大約十步左右,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白名鶴。就這樣眼著白名鶴,按現代的時間足足有一分鐘,沒有打招呼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只是那樣看著白名鶴,神情安靜如水,眼神也沒有任何的波動。
白名鶴想了想,微微一點頭之後繞過金英直接上船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兩個人的交情可是傳聞非常好呀,見面不說話,連一句客氣話也沒有嗎?
很多人都不明白。
可也有人明白,比如王誠、張永這樣的在宮裡多年的高級太監,他們就非常清楚這沉默所代表的意思。說的簡單就四個字,一切照舊。說的複雜一些就是,我金英來這裡不是影響你白名鶴作事的,但也不是來幫你作什麼的,只是來了。
這是張永與王誠的理解,也是金英的意思。
而白名鶴的理解就是,金英身為內宮大太監,可以說大明最大的太監之一了,能和他相比的,在聲望上沒有人。在權力上就算職司與他相差無幾的興安與成敬,也會給他幾分面子,所以他可以說太監第一人。
這樣的身份下,一舉一動都會引起許多人想很久。
不說,不動。那就代表著金英來到這裡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公事沒有,接下來就算有私事也不算個事了,要說話還有時間,不需要在這裡。
而不打招呼,實在是這個招呼不好打。
論年齡金英是白名鶴爺爺輩了,論資歷也遠高於白名鶴。可論身份眼下白名鶴不比金英低,金英不過是正四品太監。可白名鶴呢卻有伯爵、附馬、官職等各種職司。再論在官場與大明的影響力,金英自認不如白名鶴。
眼下,他給白名鶴先施禮,怕是白名鶴不會受這一禮。而白名鶴給自己先施禮,他金英也不會受。平禮不可能出現,因為這是大明官場。無論怎麼見禮,都足夠文官們議論了,不如作一次視而不見得好。
白名鶴的想法有些簡單,可以說和金英的意思還差那麼一點。
不過不影響大局。
上了船,孫苑君正在船倉內抱著孩子,是不是在這裡下船她也不知道。見到白名鶴出現,孫苑君當下就哭了,不是委屈,也不是受了什麼苦,反正沒有理由的就想掉淚,她已經和白名鶴好久沒見了,而且生孩子的時候白名鶴也不在身旁。
「換船,回家。」
白名鶴只說了這麼兩句話,要怎麼哄孫苑君不哭,白名鶴倒有些手足無措。
這旁邊還有許多宮女陪著,白名鶴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好。
抱一抱,可在這麼多人面前白名鶴有些作不出來。
拿出手帕,給孫苑君擦了擦眼淚,白名鶴說道:「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過來了。想來總是要等孩子滿月後你在出行,可算日子你是提前過來了。這邊的屋子也已經準備好了,原本還計劃著,再等幾天我上京去接你。」
孫苑君止住了眼淚,她就是見到白名鶴想哭,自己也不知道理由。
聽白名鶴說完後,孫苑君說道:「你回不了京城。出京的時候太后派人來傳話,說是萬歲的意思。讓你今年沒事別往京城跑,京城的許多官員怕你再折騰些什麼出來。有些官員還說你在南京折磨南京六部是好事,別回京,讓他們安靜一年就是福。」
白名鶴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
孫苑君這才講了原因:「京官三年一考,今年正好是第三年。許多位置都會動一動,所以才沒有人希望你回去。」
「怕我搗亂!」白名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孫苑君捂著嘴笑了,將孩子交給了奶娘懷中,在宮女的服侍之下披上了披風,戴上了面紗。白名鶴心說,這丫頭似乎已經適應了作一個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