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兩日不早朝【四之四】
白名鶴帶著興安出了帳篷,指了指營區內五十多輛馬車。
「這就是我白名鶴給萬歲的孝心!」
興成背著手走到一輛馬車前,下巴微微一抬。當下就有一個東廠檔頭要去動箱子,四把刀卻指向了他。沒有白名鶴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這些箱子。這是他們接到的命令。
這位東廠檔頭停下了,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側目掃一了白名鶴,看到白名鶴一臉的淡定。心中多了幾份興趣,竟然還有敢擋東廠的人,這個人相當有趣呀,好一個白名鶴。
帶兵的那位從四品將軍遠遠的看著這一幕,他只是吩咐不要讓人去打擾。他們的任務是護衛,其餘的一切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京城之中的博弈更不是他們需要參與的,甚至連臉都不要露,也沒有必要出現在人間。
「好,很好。都是些好兵,如果大明的軍兵都如爾等一般克守已任,大明之福。」興安或許是愛屋及烏吧,稱讚了這幾個士兵。
白名鶴抱拳一禮:「謝興督稱讚。」
「舉督是代萬歲查驗,開箱!」白名鶴輕聲吩咐著。
興安注意到,有一個拿著紙筆的低級軍官在記錄著開箱的時辰,讚許的點了點頭。
一箱金子,在興安眼中也沒有什麼。
可這裡卻是一百多箱金子,興安心中也不淡定了。再看到其餘箱中的珠寶,那一人高的血珊瑚。還有那大屏風,半人高的翡翠。還有極少見一抱拳的小葉紫檀原木。當走近一輛馬車,那馬車上的物品被包的極嚴實,可依然有一種淡淡的味道飄散出來。
「這是……瓊脂!」興成完全失去了鎮定,驚呼著。
瓊脂就是沉香。是雙了葉科樹林受傷之後,為了修復自身而分泌出的油脂。
白名鶴笑著點了點頭,小聲說道:「這還不是最貴重的,我還有極品的龍涎香,最大一塊有十七斤重。而且是純白色。」
「好,好!」興安大聲稱讚。
白名鶴打了一個眼色,有四隻大箱子被抬了過來:「這次興督不能再推辭了,我白名鶴不敢厚此薄彼。四箱一模一樣,都是些小玩意之外大半箱都是香料,萬歲爺自然是用最好的,這些興督必是有用。」
香料。太監們最需要了。
因為太監身上總有一股子味,所以戴上香囊就非常重要。
有了純白色的極品龍涎香獻上,次一些留下也不能駁了白名鶴的面子。
另外還有四支小箱抬了過來。一隻箱中裝的是純金佛像,只看造型就不是中原的。另一隻箱中裝的是一隻西洋鐘表。還有一隻箱中裝的一些書籍,還有幾塊墨。最後一隻小箱之中裝的是一塊七彩奇石。
四隻小箱,分別是給金英、興安、成敬與蔡公公的。
興安側目看了一眼白名鶴。心說這白名鶴果真是玲瓏心呀。他們四個人看到這些東西,想不收都克制不住自己,極是合心意的。
淡然的笑了兩聲之後興安說道:「明晚入京,本督陪你面聖!」
「謝興督!」白名鶴一躬到底。
回到帳篷,興安只交待了一句話:「白名鶴。你作過什麼除了萬歲不要與第二個講。雜家在萬歲身邊聽到就是聽了,可出了御書房。雜家不敢聽,你也不敢講。」
「明白!」白名鶴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葛指揮使提醒之後,白名鶴已經絲毫不敢小看京城的官場了,這裡所有人都要當成敵人對待。
次日,白名鶴的車隊天不亮就開始起程。
這個時間,正在更衣準備上朝的大明代宗朱祁鈺接到了興安的手書,打開看了一遍。這手書上沒有寫太多的東西,只是說白名鶴懇求萬歲秘招。興安也請求萬歲准許。
朱祁鈺看過之後,示意幫自己的更衣的小太監退到一旁,對蔡公公說道:「老蔡,去通知今明兩天不上朝,理由就是朕身體不適。傳太醫令進宮,告訴他這兩天就不要出宮了,留在宮中伺候朕!」
還在宮外等候的大臣們聽到太監的傳令,都有些意外。
胡濴睜開眼睛只說了一句:「白名鶴今晚進城!」
旁邊的楊寧抬頭向東邊街道上看了一眼後說道:「有消息說,石亨這兩天也要進京了。高谷那邊已經在有所動作,白名鶴只是一個小人物,他進不進京能如何。石亨此次,必然不能讓其如願!」
胡濴吃驚的看了一眼楊寧,歎了一口氣:「莫不要為私怨蒙了心。」
「您是誰,白名鶴進京也與宣府會扯上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重要,白名鶴在就等於讓有人多了一粒非常有用的棋子。老夫不認為,于謙對宣府沒有想法,不動不代表不想動,只是時機未到!」
楊寧點了點頭,說實話他心中多少有些討厭白名鶴,但談不上恨。
至於自己的兒子,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似乎也長進了不少。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對於他楊寧來說是值得欣慰的。
百官轉回,早朝取消。
可就當百官還沒有完全離開的時候,皇宮東邊的宮裡大開,禁軍將東安門外十里都禁嚴了,而東安門至東華門之間,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東邊,只有白名鶴從東邊來。
白名鶴帶著巨大的艦隊來到京城,這已經不是秘密,獻俘有必要帶六百條大船嗎?大明一共才有三千八百條船,白名鶴就帶了六分之一過來。
禁軍的舉動引起了百官的注意,這其中必有古怪。
于謙也對商輅說了一句:「這是萬歲在告訴整個京城,白名鶴來了,而且一入京城直接進宮。只是猜不出這其中的意思,百思不解!」商輅也不知道,聽于謙這麼說只能搖搖頭:「猜不出,或許明天會有什麼消息!」
大明皇帝為什麼要公開宣傳白名鶴進京的消息呢。
是故佈疑陣,還是真的內有玄機。
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很成功的引起了百官的無數猜測,而他則回宮休息,他要給晚上養足精神,然後好好聽一聽白名鶴給他講故事。秘見,肯定會有許多有趣的事情。
天色淺暗,白名鶴的車隊才到皇城邊,有守在這裡的太監傳來皇帝的口諭:白名鶴南書房見駕,所帶車輛全部拉進皇宮。押送車輛的軍士去東城軍營休息,賜酒肉。
白名鶴進了南書房。
「萬歲!」跪在地上的白名鶴只高呼了一聲萬歲,就跪伏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朱祁鈺沒有叫平身,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默默的看著白名鶴。他很想知道,白名鶴這次進京的真正目的。但更多的卻是在期待白名鶴問安之後,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
「臣有罪,死罪!」白名鶴等不到平身的聲音,知道再不開口這位年輕的皇帝未必有那麼多的耐心,挑戰一位皇帝的耐心,就如果挑戰自己的脖子與鋼刀強烈碰撞的結果一樣,白名鶴賭不起!
朱祁鈺伸手指了指金英,很顯然金英猜的最準,而且一字不差。
「白名鶴,你可以何罪?」朱祁鈺開口了。
「萬歲,臣之罪是大不敬之罪。臣想說,萬歲您錯了。」
屋內一共六個人,白名鶴一句話就嚇住了四個。還有一個卻是笑了:「白名鶴,你是天下第一個敢說朕錯了的人。朕給你一個機會,你如果講的有理朕可以答應你任何一件事情,那怕再無理,朕都會滿足你。而且還會賜你免死金牌一塊!」
「臣斗膽,請萬歲先看看臣來來的東西。第一樣,七號車左側紅木盒一隻,長九寸、寬四寸、厚三寸。」白名鶴依然還是跪伏著,沒有抬頭。
蔡公公親自去把那盒子拿了起來。
盒子在朱祁鈺的示意之下,蔡公公將盒子擺在白名鶴的面前。
「萬歲,臣第一狀斗膽告興總督失察之則,萬歲失教之則!」白名鶴很想偷偷的抬頭看一眼這兩個人的反應,朱祁鈺卻上卻一直保持著笑容,而興安也在笑,他們似乎很想看一看,白名鶴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萬歲,先說倭國。倭王人不錯,太祖賜了不征之國。但這一代倭王能力有限,管不住自己的手下,有些倭人出海作了賊。興督有監督諸王的責任,卻沒有發現倭王能力不行,讓手下在大明作亂之錯,就是失察。」
白名鶴說罷,將手上的盒子一下打開。
在燭光下,那紫紅色的珍珠各個都在一厘米以上,最大的一顆達到一點七厘米。這可是來自暹羅王國的珍寶。
白名鶴一頭磕在地上,雙手高高的捧起了那個盒子。
「萬歲,此珠名為海女淚。海中採珠的少女被倭人所殺,重傷之下卻也不忘記要獻給自己家中長輩的珍珠,將珍珠藏在刀傷的傷口之中。白色的珍珠變成了血紅色,一條命,一粒珠,粒粒紅珠滴滴血。倭人殺的是大明的子民,萬歲您是萬民之主,大明天下的百姓都是萬歲的孩子,這滴血,求萬歲作主!」白名鶴再一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