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節 虛地
要不要突襲烏林巴托?
于謙不斷的在反問自己,是不是應該現在就行動,還是再等等,等到發現了敵軍主力再動手,如果兵力過於分散的話,很可能會被瓦刺人個個擊破。
大明軍隊號稱一百萬。
可真正屬於戰鬥部隊的實際人數,也不過二十多萬人。
「巴音圖門比空城還空城,連牧民都沒有幾個人。留下的全是老弱傷殘,殺掉是暴行,養活著還需要用軍糧每天消耗著。不過找不到敵軍,士氣卻多少會受些影響的。」于謙在大帳之中說著,其心情多少有此無奈。
此時中軍都已經達到了中受降城,就是後世包頭市的位置。
幾位參謀將已經畫了無數條線的地圖再一次撐開,于謙來到地圖前:「眼下,瓦刺人主力消失,那麼有三種可能變化。第一種,瓦刺人逃了。你們信嗎?」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沒有人相信瓦刺人會不戰而逃。
而且土木堡之戰後,瓦刺人對大明野心更大了,普通的牧民都不害怕大明,更不要說是信心極度膨脹瓦刺貴族了。
「那麼第二個可能就是,瓦刺人在不斷的後退,引誘我軍深入大漠。」
于謙說罷,等著眾將軍的反應。
「於帥,誘敵深入是上策,特別是大漠之中別說是糧草了,就是補充水都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大軍出動,可不是一條小水窪就夠了的。以瓦刺人而言,他們佔了地利的優秀,而我們卻不可能長期在大漠,一但寒冬來臨後果不堪設想!」
眾將軍紛紛發言,都認為瓦刺人這一招誘敵深入之計。是狠招。
又有一個年輕的將軍最後一個發言:「各位將軍,瓦刺人如果拉長的戰線,那麼瓦刺人會選擇那裡作為突破口。末將在想,瓦刺人如果穿過大軍,到了我等後方會如何?」
「糧草不濟,我軍必須回防。但萬一瓦刺人再有大軍拖住回防之軍的話,那麼兩面作戰,加上糧草的問題,我軍的優勢就會變成劣勢!」
作最壞的打算,想出好的戰略,這才是行軍最穩當的作法。
「如果我是瓦刺人,我會選擇突襲某處,引我大軍來回奔波。在運動戰上,瓦刺人比我們有優勢。我們是靠兩條腿走,他們卻是四條腿。而且他們如果使用突襲,再兩面夾擊的打法的話,未必就會選擇突破口作為夾擊的目標。」
白名鶴原本不想過多的開口。
可突然想到許多戰爭片中那些經典的戰役,運動戰是有極大的優勢,而且在古代面對著信息不通,全憑各軍各自圍戰,所以不可能快速的調動全軍。也打不起來快節奏的運動戰,所以馬比人快就是極大的優勢了。
一位將軍以白名鶴這套理論為引。思維開闊之後,也想到了一條。
「於帥,白大人。剛才白大人的話讓下官有一個想法,如果我是瓦刺人,當然我不知道大明的天音神器。而且丟了河套這個損失太大,拿回河套把咱們大明趕回長城內。這絕對是一種很動人心的戰略目標。所以,可以兩路齊下。」
另一個也說道:「我們可以考慮瓦刺可以找到那些盟友……
「還有,他們的盟友最適合走那麼線路……
亦力把裡這個名詞被抬到了桌面上,幾份電報發回京城,在于謙這裡各種思路的引導下。京城武英殿更是考慮的詳細,整出了一套預防各種變故的應對方案,大戰略上依然是求穩,至少還不到快速往大漠突進的時機。
武英殿的老將軍們將分析的情況又傳到了中軍大帳。
「各位,武英殿的想法與我們很相似,不過武英殿認為突襲的兩個重要的方向,一個在東邊,就是利用朵顏三衛和女真人出手,來誘使我大軍不得不回防京師。但這個縱然成立,也不必在意,京城現擁有火炮一千門,就憑這炮陣縱然朵顏三衛真的背叛我大明,也足以防得住。」
于謙的話引得眾將軍們紛紛點頭稱是。
于謙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就算我等回軍,也不如緊急調南京那十萬人以及南京守軍更快,所以東線不足慮。」
「那麼,西線就可能是危機了,敵軍在巴彥淖爾找不到,那麼就是剛才沒有講完的第三種可能,雖然是最不可能,但也是最危險的,就是敵軍穿越了那片沙漠,不需要人數眾多,只需要幾萬人就足以帶隊我軍巨大的壓力。」
第三種可能,剛才于謙沒機會說,誰想到這會竟然變成了最大的可能性。
寧夏中衛、寧夏衛。
「給左先鋒發電,讓他把斥候派出一百五十里,然後所屬往南走,靠近寧夏衛。一但發現有敵軍蹤跡,可選擇退入寧夏衛或者是寧夏中衛,迅速發報以求救援。再傳令各中轉站,每兩個時辰確認一次左鋒位置,中轉站保持每兩個時辰聯繫一次帥營!」
于謙下令之後,命令很快被傳了下去。
左先鋒,朱謙。
雖然他是帶兵出征的,可在原計畫當中他與敵作戰的機會無限接近於零,因為他前面是沙漠,南邊是寧夏中衛,背後是寧夏衛,北邊則是左軍主力。再往東北方向,就是于謙的中軍主力,而往西北方向,則是先鋒部隊。
所以說,這次的安排只是帶他出來,並沒有打算讓他這一支部隊真正有機會參戰。
這是一支完全由土木堡之戰時殘存下來的老兵組成了五千人部隊。
身為左先鋒的朱謙沒有抱怨,他相信天意。御醫已經不止一次的給他定了死期,可死神都被他擊敗了,硬生生的多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呢。
天意一定會讓他的戰刀砍在瓦刺人身上。
接到于謙的電報之後,朱謙心中沒有歡喜,也沒有什麼激動,打了一輩子的仗他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最需要的,那就是冷靜。
敵軍一支先鋒,有極大的可能會突襲自己的位置。
那麼,一戰又有何懼?
打開了那個被封上了幾個的箱子,裡面裝著一把長刀。
朱謙一伸手抓住了刀柄,可這一用力之下,卻是急急的咳出一口血。兩個親衛趕緊過來扶,朱謙大怒:「滾出去,都滾!」
兩個親衛對視一眼,快速的退了出去。
兩行熱淚從朱謙那如老樹皮一樣的臉上滑落,他知道自己已經到極限了,自己已經不可能再用自己的戰刀去殺敵了。
「來人!」朱謙很想大喊一聲,可聲音卻是那麼的無力。
剛才退出去的兩個親衛就守在門外,自然是清楚的聽到喊聲,趕緊的跑了進來。
「傳令,全營備戰。明天向南五十里紮營,斥候外放一百五十里。然後……」說到然後的時候,朱謙多少有些疑惑,可還是緊緊一咬牙:「去叫樊良過來,順便帶上白大人的那些新武器。」
兩個親衛退了下去,很快樊良帶著幾個人過來。
讓人把箱子放下之後,讓所有人都出去了,帳篷內只有他和朱謙了。
他們是認識的,朱謙與樊良的父親也是好友,作為副先鋒樊良也從這位老將身上學到了不少,別看紮營這種活每個將軍都會作,可紮營的技巧卻有許多細節之處,更顯得經驗的重要性。
營盤扎得好,不僅僅防禦力一流,還可以防止敵軍偷襲,以及快速出擊。
「小良呀,我老了。已經老到拿不動刀了,你把我的刀帶回去給白名鶴。告訴他我們這些老傢伙玩了一輩子刀弓,他的火器很厲害,老子服氣。這次老子就用他的武器殺敵,多殺幾個!」
樊良是副先鋒,自然是知道電報內容的。
當下樊良問道:「你老的意思,我們這裡有可能最先遇到敵軍?」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你莫要小看中軍大帳還有武英殿,于謙大人是人傑,白名鶴也不是俗類。他們兩人加在一起,而且這次配合的如此的好。大軍步步為營,又不失機會的不斷的突擊,大膽而不失穩重。而咱們京城的英武殿中,那一位都是我要叫叔叔的級別,打了一輩子的仗了,經驗老道。既然兩邊都說,我們小心戒備,那麼這裡就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遇到敵軍,而且人數不會少!」
能打仗是好事,可這人數不會少,會有多少?
朱謙沒有再解釋這些,只是讓樊良教他如何使用那些個武器。
「小良,那蝕骨鬼火呢?」
「那個太凶險了,非不得以而不可用,咱們全營也只有一箱,一共十二枚。那用法,和這個猛火油彈一樣,真的有必要使用的,才能拿出來。」
朱謙微微的點了點頭:「你巡營去吧,估計就這幾天了。」
「是!」樊良行了一個軍禮退下了。
整整一夜,朱謙都沒有怎麼睡安穩,他心中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總是睡一會就醒,醒來了就再擺弄一下樊良帶來的那些個武器。
天亮了,在陽光初升的時候,一個半身是血的騎士在距離營門前三百步處跌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