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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小市民》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章母捧著電話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個沒良心的,就幫你弟弟對付我。我養他養到那麼大,沒喝過兒媳婦一杯茶,連孫子的面兒都沒見過。他跟個男人跑了!」跑的還那麼乾脆利落。不得不說章澤帶著杜行止離開時那種決絕的態度才是最讓章母不甘心的,其他的諸如兩個男人感情路不好走啊,社會歧視啊,分手以後怎麼辦啊還有後代的問題,她的小腦洞一時還沒來得及全部消化。
  章悌被母親的形容弄的有些汗顏:「什麼跟男人跑了啊。說的也太難聽了。現在都是新世紀了,二十一世紀您知道嗎?春假時我和我上司一起去巴黎,那裡的男人大街上就手牽手,在噴泉旁邊接吻的都有。你又不是沒出過國,就說您之前呆的米蘭那地兒,想找出個男異性戀才是困難事兒,人家都沒覺得多過分,您也不至於那麼受打擊吧?」
  章母吸了吸鼻子:「你知道什麼?我養了他二十來年,現在一個杜行止就比我重要了。我怎麼體諒他?誰體諒我啊?」
  「……」章悌很無奈,「你到底是氣他們在一塊還是氣小澤帶著杜行止跑?你在吃醋?」
  章母沒說話,半晌後哼了一聲:「反正我不能讓他倆在一起。兩個男人……」她迅速回頭看了房間的方向一眼,壓低聲線:「家裡倒還好說,外面人得怎麼看他倆?都是做生意的,以後合作夥伴一提起他們,就拿這種話題說事兒……」她話中的未盡之語章悌聽出了大概,外界在所不能理解的問題上施加的強壓會慢慢讓兩個人察覺到在一起的艱辛,與貧賤夫妻百事哀同理,一段感情如果給雙方帶來了太多傷害,最終的結果也只有無疾而終這一條路可走。
  與其等到孩子被傷害地千瘡百孔後心如死灰的分開,章母倒寧願自己去做那個惡人,斬斷等候在未來的傷害。
  章悌倒覺得母親有些想多了,她從那個必須謹小慎微的年代過來,哪怕已經見識過闊綽的新世界,思維卻無法避免地仍舊被局限在過去當中。對那些歷史章悌有所耳聞,那樣一個談戀愛手牽手都會被嚼舌根罵做「破鞋」的年代,出現管的多寬的太平洋警察都不稀奇。可那套在如今已經吃不開了,中國正在進入資本高速發展的時代,管中窺豹,資本能給人帶來的特權早已顯露出跡象。章悌目前所在的那片土地,成功人士的齷齪腌臢永遠被光鮮的幕布掩蓋,大家談論起這些人結過多少次婚、招過多少次妓、劈過多少次腿,話語裡甚至是帶著羨慕的。經濟扭曲了人們的是非觀和價值觀,雖然不情願承認,可章悌卻不得不接受,中國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底限越來越低,對特殊群體的包容屆時會寬鬆到讓人難以想像。誰還會去管一個大企業總裁的伴侶是男是女?這終將變成一個比被蚊子叮一口更加不疼不癢的傷口。
  可這套說辭到底驚世駭俗了一些,哪怕章悌心中早已如此認定,卻也明白母親很難接受自己空穴來風的理論。心知自己一時之間無法說服對方,她打算好了要長期作戰,掛電話前便問道:「媽,您跟我說實話,在您看來現在小澤是不是已經變成變態了?」
  「說什麼胡話!」章母的臉一下子拉下來,「這是你弟弟!他不就是找了個男的,也犯不著說他變態啊!」
  章悌笑了起來,心情總算比打電話前輕鬆了許多。她媽估計都沒發現到自己心中有多麼糾結,一邊覺得絕對不能讓章澤和杜行止在一起,一方面卻已經下意識地開始排除掉自己對同性戀的偏見。
  章母掛斷電話心中還有些生氣,章悌那話說的太重了,變態?章澤怎麼就成了變態了?
  一個人又委屈又難過,她坐在沙發上發著呆,張素從房間裡出來看她這個模樣,忍不住便歎了口氣。
  章母倒是不知道她已經知道兩個孩子關係的事兒,這些天還想盡辦法地瞞住了她。她每每因為對方的失落上前勸慰兩句,章母那模樣就慌亂的不行,還偏要騙她說兩個孩子離開是因為叛逆期到了跟她吵架,搞的已經從兒子那裡得知到整件事情經過的張素很是無奈。想要安慰對方,卻不得不旁敲側擊著來。
  她坐到章母身邊,沙發微微的晃動讓正在發呆的章母回過神來,看到張素的時候她整個人就這樣繃住了,頭髮都快豎起來的緊張。
  「素素……」
  張素蓋住她的手背拉到自己這邊,安慰地輕輕拍了拍:「怎麼了?又在擔心小澤?」
  章母張了張嘴,眼角發紅,卻有點不敢跟張素對視地挪開視線:「是啊,他跟行止也不知去哪裡了,哈哈哈哈……」一邊乾笑,她一邊生硬地轉移話題,「那個……今天要去公司嗎?」
  張素也樂得順勢轉移她的注意力:「去啊,夏季新款最近炒得那麼熱,事情多的忙都忙不過來,我們一起去?」
  章母垂下頭,一臉心虛地拒絕道:「我……我跟老李約好了,今天他要帶我那個什麼,帶我出去玩呢。」
  張素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閃過笑意,存心逗逗她,似是而非地自言自語起來:「唉,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吵個架而已,居然搬出去那麼多天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住在一起,兩個人有沒有個照應。」
  餘光看到章母挺直的脊背,那五官強忍著皺成菜乾子的**舒展開,底氣不足地虛張聲勢著。
  張素在心裡笑了起來,忽然覺得跟章母做親家總好過重新接受一個不知道性格如何的陌生女人,於是拍了拍章母的肩膀,惡意幾乎要具現:「你說他倆,感情那麼好,哪像是兄弟啊,說夫妻都不為過了。」
  餘光瞥到章母一瞬間心虛瞪大眼如坐針氈的模樣,她心中哈哈大笑著,面上若無其事地拎著包道別離開。
  章母在聽到門落鎖的聲音後便虛脫了,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耳邊只能聽到劇烈的心跳在震顫。好險好險,她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地瞥了眼大門的方向——差點就被張素給發現了。
  李長明來家裡的時候,她還在發呆。
  兒子不在家,前不久出現的矛盾,一切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寸寸割斷她的愉悅和快樂。李長明有心安慰她,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噓寒問暖都只得到對方百無聊賴的萬金油回答,他歎了口氣,傾身握住章母的手:「今天你應該有空吧?陪我去出席一個聚會怎麼樣?」
  章母還有幾分呆滯,慢半拍地歪頭:「啊?」
  「我介紹給你幾個發小認識。」李長明拉她站了起來,推著她的肩膀朝外走,「來來來去趟美容院。我反正早晚會把你娶到手的,這些朋友到時候也是你的朋友。大家好不容易有機會聚一次,下回相見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我得讓他們知道我找到了你這麼個萬里挑一的好老婆。」
  章母這些天因為煩心事顯得蓬頭垢面,從美容院出來後,面頰水潤有光澤、頭髮滑順而蓬鬆的女人除了眼中還帶著些許憂鬱外,和平常無可挑剔的模樣立刻重合。坐在李長明說不上很好的車內,章母歎息一聲:「你還是別帶我去了,讓我一個人在家裡安靜安靜吧。」
  「我可不想你把自己給憋壞。」李長明看了眼鏡子,見對方仍舊那樣悶悶不樂,不由得也想起章母前些天告訴他的有關她的苦惱。
  那可把李長明嚇得。他在北京長大,又是這個圈中所謂的「中心太子黨」,哪怕只是圈內的邊緣人物,所見所知的也比普通人要多上許多。他發小群子裡有些人十來歲就開始玩男孩了,看上的寶貝們清一色秀氣柔弱,有些人甚至比女人看上去還要嬌氣。這讓李長明對同志群體可沒什麼好印象,冷不丁得知到自己一直很欣賞的小輩居然和男人在一起了,他三觀從那時起便被不斷刷新。
  很多國外學者研究有關性向課題的書籍就是他找來給章母看的。章母對學習沒什麼興趣,但涉及到兒子的心理健康,看的倒比一些感興趣的活動都要專注。偶爾跟著瞥幾眼的李長明也算慢慢全面了對這個陌生圈子的認知。章澤在他看來是很好的年輕人,百里挑一千里挑一,哪怕萬里挑一也不為過,杜行止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為人沉穩風度翩翩,在生意圈內的名聲也一直穩健,並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那般浮躁。這樣兩個和他印象中的同性戀完全不一樣的青年,偏偏成了一對。李長明一開始難以接受,但想的多了,慢慢也覺得豁然開朗。
  也許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吧,反正他覺得章澤和杜行止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的。兩個都是靠譜的好孩子,他的前妻在他的角度看來也是個極品人物,與其娶那樣一位妻子,還不如就跟個男人過呢。
  章母歎了口氣,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我們去哪裡?」
  「海天閣。」李長明打了把方向盤,想到章母大概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連忙補上一句,「平海路新開業的一家娛樂城,你平常可能沒去過這種地方,一會兒也別怕,我那群哥們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對你絕對是尊敬的。」
  章母翻了個白眼,她還憋著氣呢:「我怕他們?他們怕我還差不多。」
  *****
  杜行止給章澤理好領帶,口中忍不住叮囑:「我今晚有應酬,在海天閣。晚點我到了之後打電話告訴你在哪個包廂,你要是下班之後肚子餓又懶得在外面吃飯,就打車來找我。你要是不來,洗好澡之後把髒衣服丟到簍子裡,別鋪在被子上知道嗎?我喝了酒之後先洗澡才回屋,順便就把衣服洗了,你要是放房間,我明天還得多洗一趟。」
  章澤被念叨了一早上,已經不耐煩了:「我知道了!」
  杜行止又給他挑出跟西裝顏色相配的鞋子,鞋面上早已打好了乾淨光滑的鞋油。盯著叼了一片吐司一臉漫不經心的章澤,他無奈地歎口氣,只好狠狠心轉身離開。
  他倒是想隨身帶著章澤去應酬,把他倆的關係公諸於眾。可章澤今天偏偏要開一個不小的會議,這會議來的委實不討巧,把杜行止心中的那些算計全給攪合泡了湯。
  海天閣這種地方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喜歡來,大到門口鋪設的地毯小到室內的一針一線,這裡到處都是曖昧的味道。單身時倒還好說,現在跟章澤確定下關係,哪怕不用章澤提出異議,杜行止便打心眼裡對此類場合覺得膈應。他比較生氣的是章澤居然對他來這種地方應酬一點都不在意,剛剛在家裡的時候他還故意說了名字的,別人家的夫妻倆老婆出門前據說要問超過一百個問題,包括你今天要去哪要見什麼人。應酬這兩個字更加牽扯一大片,有來往的一些合作夥伴半是抱怨半是自嘲地說出自家老婆每晚都要從衣領內褲各個角落突擊檢查的時候,杜行止總是面無表情地在心中拚命羨慕。這種「查崗」在一些人看來是種折磨,對杜行止來說,卻是求而不得的甜蜜細節。
  什麼時候章澤也能這麼在意他就好了,一想到每天早上章澤會戀戀不捨地揪著他的領子重複問那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他心中便忍不住又軟又甜。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哪怕章澤的態度咄咄逼人他都認了!
  然而對不解風情的章澤來說這一天顯然距離他們有些遙遠,杜行止一邊做著白日夢一邊停下車,海天閣的門童慇勤地上前來替他打開門。
  杜行止對他點了點頭,遞過鑰匙:「一會兒送到四寶居來。」
  對方迅速去為他停車,另有人來為客人慇勤指路,踏上門內地毯的那一瞬間,大堂裡兩排著裝微妙的女孩齊齊躬身問好,聲音嬌脆可人。她們抬起頭來,清一色的白皙皮膚細眉大眼,眼中波光盈盈的笑意彷彿帶著彎鉤,一下子能嵌進人的心裡。
  杜行止面不改色,腳下生風地從這群人當中走了過去。
  眾人面面相覷一陣,只當這是位趕場的客人,不敢多做糾纏。
  推開四寶居的大門,鼎沸的人聲讓杜行止忍不住皺了皺眉。
  包廂內男人女人湊做一堆正在喝酒,曹郁、廖寧那群好友的笑聲在屋內震盪,牆壁上掛著的大銀屏上還有當紅女歌星在搔首弄姿。他一下子就不喜歡這個地方了。
  「哎喲!來了來了!老杜你來的可真夠早的,我他媽還以為你在家陪女朋友溜不了號呢!」廖寧為人開朗些,和他也熟悉,日常敢開玩笑一些,率先便舉這個色子盒朝杜行止搖,一邊推開坐在自己身邊還在往上湊的女人,「起開起開!有沒有點眼力見?」
  女人朝旁邊挪了挪,杜行止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到遠一些的地方,自己倒了杯酒,頂著音樂問廖寧:「那些都是誰?」
  廖寧一愣,轉頭看了看拐角那幾個嘴對嘴餵酒玩的高興的年輕人,瞭然地回答:「哦,你大概沒見過。那個穿骷髏頭t恤的是w省書記的兒子鄭鈞山,那個綠背心的叫周祖,y省省長的外甥,那個戴帽子的臭騷包,對岸的,老爺子說要特殊優待。叫什麼名兒來著……」
  陰鬱的曹郁在旁邊幽幽接口:「冼昌。」
  「哦對,冼昌。」廖寧點了點頭,懵懵地接口,一邊幫杜行止倒了杯酒,站起身來對抱團的三個小子嚷嚷,「來來來我敬哥幾個一杯!」
  周祖第一個回過神,毫不留戀地掙脫出溫柔鄉,帶著笑也倒了杯酒:「不敢不敢,廖哥您客氣。這位是……?」他其實打老早便看到杜行止進來了,可人家沒主動遞過來一個眼神,他也不好直接開口詢問。
  杜行止接過廖寧手中的杯子,杯底在玻璃桌台上輕輕一磕,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隨後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杜行止。」
  「痛快!」周祖眼睛一亮,雖然沒聽杜行止介紹自己的身家背景,可也迅速從對方對廖寧他們熟稔的態度當中摸到了線索,笑的十分欣賞,「杜哥,我敬您一杯!」
  杜行止二話不說又喝了一杯。
  屋內的氣氛這才重新開始熱烈起來,鄭鈞山在周祖之後起身,也給杜行止敬酒。
  杜行止握著杯子,想起這段時間行者地產在進駐w省時遇到的一些困難,挑了下眉頭。與鄭鈞山對視一會兒後,他晃了晃酒杯,痛快喝了:「久仰大名。」
  鄭鈞山被他盯著有些發毛,敬酒成功後也不見多麼喜悅,反倒有些忐忑地撞了下周祖的腰:「哎,這姓杜的是何方神聖?架子那麼大?」
  自然沒人知道杜行止的底細,三個人人生地不熟,想打入京城圈子卻不得其法,眼下看到廖寧和曹郁兩個人對杜行止這樣尊重,一時便有些心焦起來。
  鄭鈞山看了眼杜行止身邊空著的座位,再瞇著眼打量一眼跪在腿邊替他端著色子盒的女人,忽然拍了拍這女人的屁股,朝著杜行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寶硯是吧?去陪杜大少玩玩。」
  寶硯一愣,藉著燈光輕易從人堆裡認出了高大英俊的杜行止,頓時春心一動,眼中瀲灩含波。
  杜行止正輕聲和廖寧解釋w省和行者地產的關係,腿上忽然攀上了一隻水蛇般女人的手,嚇得他心中一跳,下意識踢了對方一腳。
  寶硯提防不及,被一腳踹地坐在地上,水一般順滑的長髮在地攤上鋪開,素面清淡的五官帶著柔弱的味道,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哀傷地回頭凝視著杜行止。
  杜行止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對方扶起來,便聽鄭鈞山在一旁打圓場:「哎哎!寶硯你怎麼做事的?悄沒聲息地嚇不嚇人?快給你杜少倒杯酒賠禮道歉!」
  寶硯低眉順眼地爬跪起來,欲圖給杜行止倒酒。
  杜行止伸手攔住了她。
  「對不住,」他朝鄭鈞山笑了笑,亮了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結婚了,有家室,在外我得克制。」
  現場齊齊一靜。
  女人們是沒碰上過因為有老婆就不偷吃的男人,鄭鈞山他們沒料到看起來那麼年輕的杜行止已經結婚,廖寧幾個則徹底詫異了:「杜哥?!」
  「嗯?」
  「你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就前兩個月。」杜行止笑著的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甜蜜不是作偽,他轉了轉那個指環,將最璀璨的一面扭到外側,對著燈光欣賞了一下戒指上玄妙的紋路。
  廖寧風中凌亂:「次奧!大嫂我們還沒見過呢!」
  「有機會的。」其實之前應該已經見過了,但杜行止也不是口沒遮攔的人,含糊幾句帶開了廖寧的話,笑著回答:「他工作忙,等到空閒下來,專門找一天請你們吃飯。」
  曹郁陰氣森森的瞇縫眼都睜開老大:「杜哥你動作可夠不慢的。大嫂誰啊?」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長得漂亮嗎?」
  「哼,」杜行止自負地輕哼一聲,「必須漂亮,能不漂亮麼?」
  廖寧無不羨慕:「大嫂人怎麼樣啊?」
  杜行止被他問住了,猶豫片刻之後,挑著章澤的優點說了幾樣:「脾氣很好,性格很溫和,不太愛說話,特別能賺錢。」
  廖寧的臉綠了,忍住把酒瓶砸在對方腦袋上的衝動,他哆嗦了一下,藉著喝酒的熱鬧開始鬧著要跟大嫂見面,不給見就血濺當場。
  杜行止沒理他,朝鄭鈞山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抱歉,我去洗個手。」
  他離開之後,鄭鈞山幾個人迅速找到了可切入的話題,湊過來開始跟廖寧他們談論起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叫從來目不斜視的杜行止看上。
  跪在地上的寶硯有那麼點不甘心,她在場子裡那麼多年,見夠了男人們的真面目。表面上愛老婆尊敬女朋友,該嫖的一樣嫖。杜行止外表出色,如今看來身價也頗為不凡,寶硯有那麼點點心動的感覺,便不甘心如此放棄。
  哪怕春風一度呢……
  她想了想,悄沒聲地從地上爬起來,推開門抱著那麼一丁點念頭摸著廁所而去。
  *****
  海天閣有適合各個消費群體的區域,章母一開始在看到門口迎賓的一大群嬌娃時有些彆扭,被李長明拉著也有些不痛快:「你平常就來這種地方應酬?來得多麼?」
  李長明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寵溺:「傻,你想什麼我可都清楚著呢。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還敢帶你到這裡來?」
  章母一愣,被自己莫名其妙的醋意弄的有些郝然,她低下頭輕輕咳嗽幾聲,杜如松停下腳步,帶她一起推開了一間門。
  一屋子人居然真的就在規規矩矩地唱歌,雖然是一大群年紀不小的老爺們,大伙卻十分激情,一個破音從音響裡蹦了出來,像指甲刮過玻璃窗時發出的毛骨悚然的聲音,嚇得剛進門的章母一個哆嗦停下腳步。
  這群人一開始沒看到章母,拍著手小孩似的起哄:「哦哦哦!!李哥你遲到了十分鐘,一分鐘一杯酒,一分鐘一杯酒!」
  大伙嚷嚷起一分鐘一杯酒,李長明摸了摸鼻子,在幾個人打趣他最近是否梅開二度的話語中清了清嗓子,將章母從身後拉了出來。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杜春娟,我老……我女朋友。」
  章母的指甲從李長明腰上挪開,視線對上一屋子顯得有些呆滯的視線,迅速找回了張素為她培養良久的氣場,微微點頭鏗鏘有聲地朝眾人道:「你們好,我是杜春娟。」
  她這會兒心情不怎麼好,又有煩心事,態度便不怎麼親和,帶著股冷艷的味道。
  這時節這樣的女人在國內是少見的。李長明的一群發小大多從政,能有時間聚在這裡唱歌喝酒聚會的,也並不是那幾個忙的脫不開身的人。章母的氣場頓時便將他們煞到了,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章母看。
  李長明一開始還沒發現呢,等回過味兒來頓時醋意大發:「操操操!一個個都他媽看什麼呢?狗眼收回去收回去!!」
  他一邊嚷嚷著,見幾個人沒動靜仍舊看著,氣的肺都快炸了,直接擋在了章母的面前:「早知道就不帶她過來了,太久沒得教訓都皮癢了是吧?」也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羨慕嫉妒恨地出聲道:「臥槽……李哥你夠可以的啊,找了那麼個大美女……」
  眾人慇勤地一擁而上請嫂子坐。能讓李長明帶出來給所有人介紹的,肯定是已經放在了心裡的人,他們也不詢問章母家世背景,純粹靠著一腔好感開始結交。那邊有個關係不錯的老損友卻將李長明給拽了出來,沒好氣地問:「喂,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居然現在才告訴我們。」
  李長明咧著嘴傻笑:「才確定關係沒多久呢,你以為人是那麼好追的?」
  「你不會是奔著結婚去的吧?」那發小有些掛心,忍不住開口:「總之你自己多上點心,人漂亮雖然漂亮,可你家那老爺子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她氣質可不像是平常人,你在哪裡認識她的?是不是演員?」
  李長明才聽出他話裡在糾結什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門縫裡瞧人嘛不是,長得漂亮就非得是女演員?」李長明推了老哥們的肩膀一把,帶著得意翹高了鼻子,「我家老頭天天催我結婚,人家可不是什麼女演員女明星,我家娟兒,企業家!跨國服裝企業,年收入說出來嚇死你。」
  「……」老哥們忍無可忍,太想揍這人了,可太久沒見面也不好意思下手,只能解恨般踹了對方一腳,「得瑟!越來越他媽賤了。」
  「呵呵。」李長明不以為意,尾巴翹地越發高,「吃不到葡萄就留著哈喇子詆毀葡萄架。」
  章母被一群不認識的新朋友圍著獻慇勤,她自己的魅力加上李長明的面子加持,所有人都異常賣力地想討這個新嫂子的歡心。李長明小時候可是個霸王,這屋裡的老男人挨個被他打哭過,叫了他十多年的大王,早已在心中認定李長明做哥了。
  章母原本不虞的心情被這群人插科打諢抹消了不少,忍不住被逗地發笑。
  李長明發覺到她臉色的變化,這才堪堪放下心來,挨個和老久沒見的一群老哥們喝酒。章母擔心他喝醉了,見一群人還勸個沒完,只好提出自己要上廁所,暫時帶著李長明離開包廂。
  「你少喝點!」章母邊走邊抱怨,「一會兒喝醉了誰照顧你?那麼大個的人了我可背不動,當心一會兒我就把你丟在廁所讓你自生自滅。」
  李長明嘿嘿傻笑著,為章母少有的幾句關心他的話而感到異常的滿足。看到對方一掃心頭的陰霾剛才笑的那麼開心,他就忍不住跟著開心。幾十年下來第一次嘗到愛情的滋味,他可算明白那些小年輕為什麼一個個都把「愛」掛在嘴邊上了。這確實是一種能將人徹底扭轉的神奇物質,放在十年前,要是有人告訴他他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為一個女人的喜怒哀樂牽腸掛肚,他估計能一邊嘲笑對方一邊大耳瓜子扇掉對方的牙。
  章母將他推進洗手間,自己在外頭洗乾淨手,對著單獨的洗漱台上方的圓鏡整理儀容。對面男廁所也出來個人,隔著那麼一塊懸空的玻璃,章母不知道這人是誰,也沒上心去想,只看到對方挽起袖子洗手時手腕上光芒一閃而過的金錶,還在心中嘖嘖感歎現在的有錢人太奢侈。這塊表她可見杜行止也有一塊呢,價格都快接近七位數了。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起,章母側過頭去,看到拐角處一個模樣清純漂亮、個頭高挑的女孩走了出來。她目光直勾勾地定在與章母一鏡之隔的洗手台邊,臉上還帶著羞怯和忐忑,顯然不是來方便的。
  果然,這姑娘紅著臉含羞帶怯地走了過去,聲音清脆柔美:「杜少……我……」
  洗手的水聲驟然停下,章母有些尷尬地甩了甩手,為自己在毫不知情地狀況下當了一回竊聽者感覺到有些郝然,可是李長明還沒出來,她總不能一個人先走吧?
  「杜少……我,第一眼見您的時候,就仰慕您了。我不敢奢求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只希望您能多看我一眼……」
  章母渾身打了個顫,雞皮疙瘩從腳底心起到天靈蓋,媽呀,她聽不下去了,這肉麻勁兒能把她給呴死!
  她輕手輕腳地朝走廊的方向離開,走到拐角處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對肉麻的男女。
  只一眼,她的視線便挪不開了。
  站在那個漂亮女人面前皺著眉頭的男人,不是杜行止又是哪個?!
  次奧!
  章母眼睛一下氣紅了,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子瞪視著杜行止。心中龐雜的思緒一瞬間被清空,她腦海當中只留下一行碩大的、血紅色的字——
  ——「居然敢背著我兒子在外面偷吃?!杜行止這是活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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