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應對之策

　　“男、男人？”

　　蘇曉楠的心猛地一跳，話都說不俐落了。蘇媽用見怪不怪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怎麼，你天天上網都不知道這個？居然還不如我個老太婆。不就是男人喜歡男人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那是，您多新潮……”

　　蘇曉楠掩飾性的擦了擦額頭的汗，偷偷觀察著蘇媽的表情，看老媽這樣，似乎以後的路會好走一些。可接下來的話，徹底將蘇曉楠的猜想打回了穀底。

　　“其實當時你姥爺對我說的時候我也不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這日子要怎麼過，誰做飯？誰洗衣服？誰做家務？重要的是誰生娃兒？這沒個孩子，日子怎麼過，你不知道，當初有了你，我和你爸我們有多開心，我們每天給你擦屎擦尿的不知多開心，我們每天給你——”

　　“停停停，媽，讓你說暮遮嵐呢，你扯哪兒去了？”

　　蘇曉楠真是佩服老媽的胡侃水準，這無論說什麼都能扯到天邊去。

　　“哦，聽你姥爺說，暮遮嵐當年可是村裡響噹噹的美男子，濃眉大眼的，再加上他一肚子的文墨，談吐優雅又豪情萬種，當時可是村裡很多少女的偶像。唉，對了，你上次去上墳的時候你不是看到照片了麼，長得怎麼樣？”

　　蘇媽的八卦精神上來了，眼巴巴的看著蘇曉楠，蘇曉楠撇嘴，“媽，當初那些少女裡是不是也有你啊？”

　　“嗨，我不就這麼一說麼，內什麼，楠楠，到底長得怎麼樣？”

　　“……很俊。”蘇曉楠想著暮遮嵐的樣貌實話實說，可惜了，這麼內外兼修的人就這麼沒了。

　　“嗯，我猜也是。”

　　蘇媽訕笑，有些不好意思，蘇曉楠翻了個白眼，“可以繼續說了吧。”

　　蘇媽想了想，說：“就因為暮遮嵐儀錶堂堂談吐優雅遠近聞名，所以暮家才對他抱以重望。我們那個年頭能讀書的人家有幾個，暮家不惜血本為了他請私塾，專門教書。當年暮家在村裡頗有威望，怎麼形容呢，就是舊社會的地主，你想啊，這麼有名有勢的人怎麼允許自己的兒子愛上一個男人。”

　　聽到這兒，蘇曉楠嗅出了狗血的味道，他皺眉看著蘇媽，“媽，你別告訴我，暮遮嵐愛的人是暮老頭子讓人給整死的。”

　　“對，對！不愧是我兒，真聰明，隨我了。”

　　蘇媽又開始自我欣賞了，蘇曉楠歎了口氣，“這不是小說裡常有的片段嗎？媽，你確定這是真的不是你瞎想的？”

　　“我瞎想這個幹嗎？”蘇媽瞪圓了眼睛：“要不說那些文學作品都源於生活麼。”她拿起一邊的茶杯喝了口水，蘇曉楠想了想問：“那後來一直都不知道暮遮嵐到底是怎麼死的？”

　　蘇媽點頭，“那會的科學哪兒有現在發達，壓根就沒有什麼屍檢之類的，棺材一台，黃土一蓋，直接埋了。暮家人知道他死後整個亂套了，家裡就這麼一個獨苗，哭天喊地的一家都快瘋了，暮老頭子當場就抽了過去，聽說後來一直沒緩過來就那麼鬱鬱而終。”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答應不就行了麼，活該，不管怎麼著，也不能去禍害人命啊，這都是因果報應。”蘇曉楠小聲嘀咕，蘇媽一瞪眼，“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媽，你繼續說。”

　　“還說什麼？”蘇媽一攤手，“該說的都差不多了，聽你姥爺說，暮遮嵐死後的一個月村裡都不太平。對了，你姥爺家原先有個大門你還記得麼？”

　　蘇曉楠想了想，記憶中似乎有那麼一個大門，但因為年代太久遠記得不是很清楚。

　　“是朱紅色那個？”

　　“對對對，你小子記憶力還挺好。”蘇媽點頭稱讚，“那段日子，因為村裡人迷信，家家大門緊閉，可不知道為什麼，你姥爺說，無論他怎麼關上門上幾個鎖，半夜大門都會被風吹開，那一陣子，全家嚇的都不敢出門弄得人心惶惶的。”

　　蘇曉楠感覺頭皮一陣涼，“媽，你是說就咱家的大門被吹開，別人家呢？”

　　蘇媽怔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直了，臉色也跟著變了。蘇曉楠只感覺自己的手涼了起來，難不成這一切真的都是早已註定了？

　　“不用怕。”

　　蘇媽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這時候她不能表現出絲毫的害怕，她還要保護兒子。蘇媽伸手拍著蘇曉楠的肩，努力安慰他：“不怕，一會我打電話問問你姥姥家裡的辟邪法子，不怕不怕。”

　　蘇曉楠看著肩膀上抖的有如風中落葉的手，再看看蘇媽鬢邊的白髮，歎了口氣，伸胳膊將她摟進了懷裡，“媽，我不怕，你不要擔心。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嗯？”

　　蘇曉楠的體貼讓蘇媽更加內疚自責，她咬著唇使勁抱住兒子。

　　一直到下午，連帶著問了好些親戚朋友，蘇媽看了看紙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總算松了口氣。她認真鑽研半響，勾了幾個可用的，拿著衣服匆匆出門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蘇曉楠待在家裡別出去，省的再碰到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這會就算給蘇曉楠十個膽他也不敢出去了，蘇媽走後，他把客廳的電視可家裡所有燈都開開壯膽，看著電視裡娛樂節目，他的心跟著飄走了。

　　暮遮嵐……

　　沒有想到那麼一個開朗的鬼居然有如此遭遇……

　　愛上一個男人，為愛而死，在現在尚且不被世人接納，更別提舊社會了。

　　他一定承擔了不少的壓力，自己到底要不要幫他……

　　可若不去害人，這孕體……

　　蘇曉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咽了口口水，算了，還是用老媽的土法子攆走他吧。他可沒有當媽的勇氣，而且要是讓老媽知道不得瘋了。

　　等到天剛一擦黑，蘇媽就風塵僕僕的回來了，蘇曉楠連忙應了上去，接過她手裡的大袋小袋，“這都是什麼？”

　　蘇媽接了一杯涼水，一口喝下，“熱死我了，都準備好了，我特意去禽類市場買的剛殺完的公雞血。大紅公雞血可以辟邪，把桃花枝一頭削尖了抹上公雞血插在你床頭就行。”

　　“那這是什麼？”蘇曉楠指了指裡面的兩章紅紙，蘇媽耐心解釋，“這是鍾馗像，鍾馗知道不？專收鬼的。”

　　“哦哦，知道，呀！”蘇曉楠繼續翻，手一抖，差點把袋子扔地上，“媽，你怎麼又買紙錢回來了？”

　　蘇媽連忙搶過袋子，瞪他：“你別給我沒輕沒重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也敢給我往地上扔！有錢能使鬼推磨！”

　　“……”

　　蘇曉楠特想告訴蘇媽暮遮嵐聽到她談錢後那臉拉得比馬還長，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要是說的這麼驚悚，自己在夢裡跟暮遮嵐聊了那麼久，蘇媽一定得嚇暈過去。

　　蘇媽先去衛生間洗了手，又把桃木枝沾上了雞血擺在了床頭，她瞥了一眼在一邊愣神的蘇曉楠，“去，洗手，把鍾馗像貼上，記得，要保持一顆虔誠的心。”

　　“哦哦。”

　　蘇曉楠忙點頭，聽話的洗手，小心翼翼的拿出鍾馗像在桌上鋪平，那膠條把四個角黏好後，站在了屋內的牆上。他看著畫像上兇神惡煞的鍾馗，又想了想夢中有說有笑的暮遮嵐，握了握拳。

　　不行，蘇曉楠，你不能對鬼有任何婦人之心！

　　總算，一切收拾好了，天也黑了，蘇媽仍舊不放心蘇曉楠，乾脆卷著鋪蓋搬進了蘇曉楠的屋裡。

　　“媽，你幹嘛？”

　　蘇曉楠詫異的看著蘇媽，蘇媽看著他說：“我聽說陽氣可以壓制陰氣，我胖，陽氣重，沒准能嚇怕他。”

　　“媽，是誰告訴你胖就陽氣重的……”

　　“別廢話了，你去出門把這紙錢燒了。”

　　蘇媽將整個袋子遞給了蘇曉楠，蘇曉楠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不去，上次就是燒錢惹的事，這會你還讓我去，萬一再沾染上不該沾染的東西怎麼辦？”

　　“看你那慫樣。”蘇媽鄙視的看著蘇曉楠，“我早就打聽好了，燒錢之前都要在地上畫一個圈，放一些死者曾經接觸過的物品念他的名字就行了。”

　　“你說的倒好，我哪兒有暮遮嵐的東西。”

　　蘇曉楠仍舊不願意去燒，那日的恐懼仍舊深深刻在心中揮之不去。蘇媽也跟著沉默了，半響歎了口氣，“罷了，還是我去吧。”

　　“別！”蘇曉楠一把拉住蘇媽，蘇媽轉頭看他，“總不能不燒啊。”

　　“還是我去吧。”

　　蘇曉楠硬著頭皮答應了，他怎麼忍心讓老媽去。蘇媽點頭偷笑，就知道兒子不會讓他去。

　　“你幹嘛去？”

　　蘇媽看著往臥室走的蘇曉楠納悶的問，蘇曉楠扭頭說：“我去拿手機，就是你讓我扔我沒扔那個。”

　　“哦，對！拿手機，那也算是接觸過暮遮嵐的。”

　　“是啊……”

　　再次拿出那手機，蘇曉楠猶如握著燙手的山芋，怎麼著心裡都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