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傷離離別

　　無論小暮遮嵐怎麼叫喚，修然都無法停止吸允的動作，蘇曉楠咬著唇臉色逐漸蒼白，他卻一聲不吭，一切的疼痛只能靠緊皺眉頭來緩解。

　　他記得，記得在那個午後，他和修然並肩而行的時候曾經問過他現在是否還吸食人血，修然說過除非受重傷，不得已不會。蘇曉楠相信修然，現在的他一定是身不由己。

　　小暮遮嵐見自己的抗議不成，乾脆咆哮著跳到了修然的腦袋上，小手揪住他的頭髮用力的撕扯，試圖換回他的心智。可小暮遮嵐遠遠低谷吸血中的僵屍，修然低吟一聲，一把抓住小暮遮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那力度，那勁道，絕不是開玩笑的，小暮遮嵐被摔得頭暈眼花，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子，猶如喝醉了一般還要上前去撕扯。

　　“暮遮嵐！”

　　蘇曉楠叫著他的名字，小暮遮嵐抬頭看著他，大大的眼裡全都是慌亂，蘇曉楠看著他的眼睛，沖他搖了搖頭。

　　“我信他。”

　　一句“我信他”，承載的全都是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蘇曉楠相信，相信那個把他永遠放在首位當做一切的修然絕對不會傷害他。血液一點點的流失，蘇曉楠感覺自己的身子跟著冷了下去，到最後他看著修然逐漸癒合的臉，和那詫異慌亂醒悟的眼神，蘇曉楠慘然一笑，身子軟軟的攤了下去。

　　到最後，蘇曉楠什麼意識都沒有了，等到在醒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沒有，反倒是屋外傳來小暮遮嵐的尖叫聲和修然冷漠的聲音。

　　“你在他身邊為什麼不制止，曉楠他不懂我的本性，難道你也不懂，就不怕我把他吸成一具乾屍？暮遮嵐，你安的什麼心？”

　　“打打打打……”

　　“嘖嘖，瞧你這德行，連個話都說不清，我就不明白曉楠看上你哪一點了。”

　　“打打打打打！”

　　還在床上的蘇曉楠忍不住笑了，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此事小暮遮嵐憤怒咆哮的樣子。蘇曉楠的笑聲驚動了門外的兩個人，倆人幾乎是以光速沖進了屋。這會小暮遮嵐反應神速，先修然一步，嗖的一下跳到了床上，一下子鑽進了蘇曉楠的懷裡，兩手扒著他的脖子，沖對面的修然呲牙做鬼臉。

　　修然無語的看著他，蘇曉楠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怎麼，又挨欺負了？”

　　小暮遮嵐委屈的叫了一聲，扭頭看著他，那耷拉的小臉別提多可憐了，蘇曉楠連忙把他抱進了懷裡，哄著：“哦哦哦，咱不理他。”

　　修然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還跟這裝奶娃。”

　　“行了。”蘇曉楠明顯偏向小暮遮嵐，還好修然已經習慣了，沒說什麼，只是白了一眼還在他懷裡耀武揚威的小暮遮嵐，問：“好點了麼？”

　　小暮遮嵐抬起胳膊，看著手腕上深深的牙印，納悶的皺起了眉：“好奇怪。”

　　“怎麼了？”修然看著他，蘇曉楠瞅著他：“不是說失血過度會渾身無力麼，我怎麼感覺像是剛睡醒的樣子，精力充沛的？”

　　聽了蘇曉楠的話，他懷裡的小暮遮嵐縮了下脖子，修然瞥了他一眼說：“就在你睡覺的時候，暮遮嵐把那蟒蛇的血親自喂給了你。”

　　“……”蘇曉楠一陣噁心，皺眉看著小暮遮嵐，小暮遮嵐把腦袋紮進他的懷裡，只留了個小屁股給蘇曉楠。蘇曉楠用手戳了戳他的小屁股，無奈的歎氣：“就不能讓我別再吃那些噁心的東西麼？”

　　修然挑眉，頗為得意的看著蘇曉楠。該，誰讓你沒事自己找虐，非看上這麼個傢伙。

　　“這地方不能待了。”修然四處看了看說，“蛇都是記仇的，咱們殺生太多，得趕緊走。”

　　“嗯。”

　　這次蘇曉楠也不敢再說什麼了，畢竟那時的一幕幕還記憶猶新，修然看見他點頭立刻收拾東西，那飛速旋轉的身影蘇曉楠看的一陣眼暈。

　　“然？”

　　“怎麼了？”修然手上的動作不停，行李很快被收拾大半。蘇曉楠看著他問：“我怎麼覺得你也比以前更強壯了？是蛇膽的功效？”

　　聽了蘇曉楠的話，修然手上動作一滯，看了他一眼，眼裡滿是複雜的神色：“不是蛇膽的功效，是你的血救了我。”

　　“我的血有那作用？”蘇曉楠一聽有點美，“那我以後經常給你放點血你喝？”

　　修然沒吭聲，繼續收拾東西，蘇曉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都覺得修然有點不對勁。可眼下的情景不允許他多想，很快的，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娃娃上了車，飛速往回趕。

　　一路上修然都沒怎麼說話，小暮遮嵐也是乖乖的縮在蘇曉楠懷裡不吭聲，蘇曉楠看看暮遮嵐又看看修然，抿著嘴沒說話。這倆人，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他。

　　一路奔波總算到了家，修然做了蘇曉楠的飯，蘇曉楠喂了小暮遮嵐的奶，在這過程中，修然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蘇曉楠，不聲不響的，眼中卻留露出無限的悲傷。

　　蘇曉楠喝再多蛇血也畢竟是凡人，體力不能與修然和小暮遮嵐相提並論，很快的身子就有了回饋，修然看出他的不適，說：“去睡吧。”

　　“可是——”蘇曉楠猶豫的看著修然，他能感覺出修然明顯有話要說。修然沖他淡淡一笑，“有什麼事明天說。”

　　“好。”有了修然這句話，蘇曉楠也就放心，打了個哈提，把小暮遮嵐的嬰兒車推進屋洗漱睡覺去了。他已經習慣了如此溫柔的修然，只要是為了他，什麼事都能隱忍等待。

　　修然一直看蘇曉楠進了屋才重重的歎了口氣，他還是如以往一樣，盤腿坐在了蘇曉楠的臥室門前，只是這一次與往常不同的時，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吸食月光，而是一直守在門前，沒有離開本分鐘。

　　第二天一大早，蘇曉楠起床後照樣吃了修然做的早餐，那味道已經很熟悉了，修然還是老樣子喂了小暮遮嵐之後看著蘇曉楠吃飯。

　　“我吃飽了，咱倆出去溜達溜達？”

　　蘇曉楠沒忘了正事，修然點點頭，轉身看了一眼嬰兒車中扒著兩人看的暮遮嵐，“你老實點。”

　　出乎意料的，小暮遮嵐並沒有像平常一樣尖叫著反抗，而是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蘇曉楠心底的疑惑更濃，卻沒有開口詢問，把家裡簡單的收拾了一番，跟著修然並肩走出了門。

　　早晨的空氣很好，濕潤的溫度讓蘇曉楠整個人神清氣爽的，他仰頭伸了個懶腰，修然在一邊看著他，臉上是慣有的寵溺微笑。

　　“到底怎麼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從昨晚開始就好不對勁。”蘇曉楠扭頭看著修然，修然看著他，說：“咱們往前走走吧，邊走邊聊。”

　　“好。”蘇曉楠點頭，跟著修然並肩往前走。

　　“我記得我剛到社區來的時候，就站在這裡看著你，看了整整一個星期。”

　　修然指著社區對面紅色的車棚說，蘇曉聽了笑了：“是啊，還找那麼個蹩腳的理由結交我，當時那模樣讓我以為自己得罪了哪兒的小混混。”

　　想起往事，修然的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我也是沒辦法，你幹什麼事都一根筋。我在你身邊跟了整整一個星期，你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每天就知道跟那群狗對話，而且據我觀察，每次都能聊的很開心。”

　　蘇曉楠的臉有點紅，嘴硬的解釋：“這你就不懂了，咱得有職業道德，收了人家的錢就得照顧好人家的狗。我是跟他們培養感情呢。”

　　修然聽了輕輕的笑，並不點破他：“到後來，走進你的生活我才發現，你真的是當之無愧的一根筋，最初一直把我當敵人似的放著，就怕我打你肚子的主意。”

　　這下說的蘇曉楠沒話說了，的確，當初因為暮遮嵐在肚子裡反常的反應他是沒少起疑心，畢竟憑空出來這麼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物，他不起疑心也太沒心了。

　　“哼哼，還不是當初你非要編那什麼狗血身份來騙我。”

　　蘇曉楠仍舊不肯服軟，他看著修然，納悶的問：“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開始回憶過去了？”

　　聽到這話，修然停下了步子，定定的看著蘇曉楠，眼中滿是悲哀與不舍。蘇曉楠看的一陣心慌，著急的問：“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修然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鼻子有些酸，“曉楠。”

　　“嗯。”蘇曉楠使勁的點了點頭，跟修然在一起這麼久，在他心裡，修然一直是溫柔開朗樂觀時刻能保護他的，怎麼這一刻，他會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到底是什麼事刺激他了。

　　“在冥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修然輕輕的說著，眼睛定格在蘇曉楠的臉上，那癡迷不舍的樣子讓人心碎。

　　“什麼？”蘇曉楠聽的著急，又不敢催促，心像是被貓惱了一般難受。

　　“無論是什麼，妖魔鬼怪，都不可以與在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依舊幫自己的人為敵。”

　　“這怎麼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蘇曉楠看著修然問，修然瞅著他說：“就在昨天，你用你的血救了我。”

　　“對，怎麼了？”

　　修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你的血不足以救活我。”

　　“你是說——”蘇曉楠有些明白了，“真正救你的人是暮遮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