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不同的保護

　　蘇曉楠踉蹌著起身咬牙堅持去關窗戶，剛走到窗戶邊，被風吹開的窗簾就像是人的手一般揪住了他的脖子，那力度不大，卻嚇的蘇曉楠的心肝都快碎了，他捂著脖子，猛地後退。他敢肯定這不是幻覺！

　　雖然蘇曉楠接觸的鬼不算少了，可真正的危險卻從未遇到過，蘇曉楠想起在夢裡小鬼發脾氣時的模樣，還有今晚的修然……蘇曉楠打了個冷顫，快步跑到床上縮了回去哪兒還敢碰什麼窗戶，心一下下跳的快要衝出胸膛。

　　風的呼嘯聲漸大，不知是蘇曉楠產生幻覺還是怎樣，他居然在風中聽到了女人的哭聲，一聲一聲是如此的淒涼刺人心血，蘇曉楠害怕的將整個被子都圍在了身上，不可抑制的顫抖。尼瑪，什麼鬼不好飛來女鬼，是要弄死他麼？而一直沉默的肚子在這一刻卻有了反應，蘇曉楠只感覺自肚臍眼處升起一股熱燙的感覺，那炙熱的波浪支撐著他的身體，讓原本冰冷的手腳逐漸緩和。

　　門外的呼嘯聲依舊，這次不僅是聽見女人的哭聲，蘇曉楠居然聽到了人的對話聲，汗毛在一瞬間豎了起來，蘇曉楠使勁揪住被子，手指幾乎陷入其中。

　　——死鬼，我在下面好久了，什麼時候下來陪我？

　　——痛，好痛啊。

　　——我的命，給我，給我！

　　……

　　一聲連著一聲的嘶吼聲伴隨著女人的慘叫不絕於耳，蘇曉楠已經嚇得瑟瑟發抖，身子不住的往後退，直把自己擠到床頭的角落裡，驀地，他似乎聽到耳邊有人吹氣，當那冰冷的氣體確確實實的耳朵上時，蘇曉楠再也忍不住了尖叫出聲。

　　啊——

　　而這聲音似乎被無限的放大，與鬼叫、風嘯聲連在一起，像是被擴音器處理過不停的在蘇曉楠耳邊重播，他嚇的直哆嗦，而肚子裡的鬼爺也不停的亂翻，像是要衝出他的肚子一般用力。他在蘇曉楠的肚中早已火冒三丈，平日那些不起眼的小鬼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動他的人，不過是看在他手腳被縛不能現身罷了，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

　　“暮、暮遮嵐……”

　　蘇曉楠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拽他的腿，一下下那麼的用力，像是要把他拆開一般。暮爺在蘇曉楠的肚中聽到他的呼喚，暴躁不安，漸漸的，蘇曉楠感覺出自己的四肢有些不對勁，似乎在一瞬間不屬於他，而他也奇跡一般的站起身，嘴裡發出獸人一般的嘶吼聲。

　　就在這一刻，緊閉的窗戶被打開，只見修然猛地竄進屋，眼中猶如蘇曉楠下午見他那樣一般冒著鮮紅的血絲，臉上的皮膚像是裂縫的水泥地慘不忍睹，而他半躬著身子，嘴裡發出可怕的嘯聲，蘇曉楠聽得很清楚，心猛地一跳。

　　修然的手四處淩空的抓著什麼，他的身子也在飛速的旋轉，末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蘇曉楠，赤紅的雙眼裡冒著吃人一般的恨意，而嘴邊有兩顆尖牙。

　　僵屍……

　　這是蘇曉楠的第一反應，自從生活被暮遮嵐打破後他就一直注意搜索有關神鬼方面的資料，修然的一切變化都應徵著他的猜想，而奇怪的是，在這一刻，蘇曉楠感覺他的身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撐破，他的嗓子有些幹，看著修然想要問為什麼，可一出口，就是類似於金屬摩擦發出低低的嘶吼聲。

　　修然聽到這聲音，大吼一聲，整個人淩空一翻身，蘇曉楠看到他抓起空中飄浮的一個白色的軀體，沒有頭，鮮血汩汩的往外冒，只見修然揪住她的背部，兩手猛地用力，當那鮮紅的血如柱一般噴出時，蘇曉楠的身子一下子軟軟的攤了下去，在沒有力氣支撐，他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不知睡了多久，他只感覺口乾舌燥，朦朧中伸手想要夠水喝，手卻被人抓住了，那冰冷的溫度像是一陣清流，流入蘇曉楠的心中，撫平了頭上的陣陣錐痛感，驅走了一切恐懼。

　　睜開眼睛，蘇曉楠努力想要看清床邊的人是誰。

　　“很難受？”

　　溫暖的聲音很是熟悉，蘇曉楠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喉結滑動，說不出話來。修然……是修然……記憶在一瞬間歸位，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被剪碎的片段一點點黏合，想起最後倒下的畫面，蘇曉楠心中一緊，吃力的抬起手，想要去摸肚子證明什麼，可不管他怎麼用力，身體卻動也不動。

　　“你在發燒。”

　　不同於剛才的溫暖，修然的聲音冰冷至極，他看著床上的人，冷漠的說：“他沒事，你放心，托他的福，你現在是鬼見鬼愛的唐僧肉。”

　　蘇曉楠當然知道修然嘴中的“他”的誰，至於修然後面那句他完全自動濾除了，心裡的大石頭落地，他再也撐不住了，眼一閉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這過程中，修然始終沒離開蘇曉楠，他看著蘇曉楠蒼白的臉孔，心疼不已。

　　等蘇曉楠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這次修然不用他說，直接把水遞給了蘇曉楠，蘇曉楠接了過來，喝了個底朝天。

　　“謝謝。”

　　蘇曉楠有些不敢看修然，昨天的畫面依稀在腦海中。修然看他的彆扭，淡淡一笑：“怎麼，你怕我？”

　　“不是……”蘇曉楠仍舊尷尬，修然一挑眉：“哦？那是什麼？”

　　蘇曉楠看著修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就是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你，一直以為你不是什麼好鬼，沒想到你會來幫我……”這些話都是蘇曉楠的真心話，因為鬼爺，他一直對修然心存芥蒂，卻沒想過他會在關鍵時刻來幫自己。

　　修然好笑的看著蘇曉楠，“我不像什麼好鬼？的確，我並不是鬼。”

　　蘇曉楠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看著他，問：“你……你是僵屍？”

　　修然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是，我本就沒想瞞你。”

　　蘇曉楠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咽了口口水，猶豫著說：“可是不是說僵屍都是四肢僵直麼……我看你靈活的很。”

　　“呵，那些傳謠不可信。”修然笑了笑，雙臂抱在胸前看著蘇曉楠，越看他越可愛。

　　“我以前聽老媽說過，生於紅沙日，死于黑沙日葬於飛沙地者就會成僵屍，你是……”蘇曉楠盯著修然看，怎麼都覺得他不像僵屍，反而像一個溫文儒雅的書生。修然輕輕的笑，看著他的眼睛說：“並不是你想像的那一般，有的時候，無論任何鬼怪活下來靠的都是一口氣，也許，不應該說活下來……”

　　修然的眼神飄散開，語氣也帶著一絲憂傷，蘇曉楠感覺出了，摸了摸肚子說：“我明白，就像是暮遮嵐，你們都是一樣的吧。”

　　“他？”修然的臉色一變，“我跟他可不一樣，起碼我不會傷害你。”

　　“他也沒有傷害我。”出於本能的，蘇曉楠替暮遮嵐辯解，修然盯著他的眼睛看，眼神逐漸兇狠：“他沒有傷害你，昨天的一切你都忘記了？”

　　蘇曉楠想起了那滾燙的肚子，還有最後自己發出的聲音，以及被撐開的衣服。他猛地掀開被子，果不其然，原本合身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勉強蓋在身上，他盯著看了一會，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怎麼回事？”

　　一提這個修然就生氣，恨恨的盯著他的肚子：“你問我？打著保護你的名義，差點強佔了你的身子，曉楠，你還不醒醒嗎？”

　　“不會的。”蘇曉楠搖頭，看著修然，“我能感覺到他是為了保護我。”

　　“保護你就會如此？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當時我再來的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想起這兒修然就後怕，看當時蘇曉楠的模樣，除了理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被暮遮嵐控制了，雖然明白暮遮嵐對蘇曉楠的心，可有時鬼的心性到底是不能控制的，就連修然自己也不保證可以控制住他自己。

　　“不是也沒出什麼事麼……”蘇曉楠弱弱的辯解著，他就是不肯相信暮遮嵐會害他，而此時肚子裡的鬼爺感覺出他的維護，乖乖的待著，一動都不動。

　　修然盯著蘇曉楠看了一會，重重的歎了口氣，“罷了，隨你，我走了。這段日子，儘量少外出，尤其是夜裡。”

　　“嗯……”蘇曉楠點頭，修然看著他，以為他會跟自己說些什麼，可到底蘇曉楠也只是咬了咬唇，不發一言，搖搖頭，修然轉身就走，在臨出門前，蘇曉楠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謝謝。”

　　修然的身子一僵，轉身，苦澀的看著他：“你我之間還用謝謝兩字麼？”

　　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蘇曉楠的話反而更讓修然添堵，看著那黯然離開的背影，蘇曉楠的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他能夠感覺到修然確確實實對他的好，可比起暮遮嵐……蘇曉楠摸著肚子，愣了一回神，他起身往外走。

　　看了看時間，蘇曉楠原本以為經歷了昨晚的大戰怎麼也會第二天後半夜了，可剛剛六點不到，看了看主臥裡猶自睡的香甜的蘇媽，蘇曉楠笑了笑，放心的去廚房裡找吃的。

　　還好，沒有驚醒老媽呢。蘇曉楠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想，不一會的功夫，一大碗的麵條就全進了肚子，蘇曉楠能感覺出鬼爺的情緒一直不大高，他不知如何安慰，刷完碗後就又回了臥室。

　　幾乎是有意識的走到了桌子前，蘇曉楠挪開椅子坐了下去，抽出一張紙，他以前是左撇子，寫字都要用左手，而這一次，右手卻像是被誰控制一般，握起了筆，在紙上緩緩的寫著字。蘇曉楠知道這是鬼爺在進入肚子後第一次與自己溝通，一時間，他緊張的能聽見自己“撲騰”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