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卸下偽裝
曼允有反抗的餘地嗎?自始至終都是這個男人一直在說。就算她不需要補償,恐怕這個男人也會硬塞給她。
咚咚咚……房門傳來敲擊。
“王爺,郡主的衣服送來了。”
“進來。”席旻岑握緊曼允的手,將她牢牢固定在懷裏。
朱飛見席旻岑抱著曼允,眼神微閃。但到底是席旻岑的得力手下,只驚訝了一瞬,便收好自己的情緒。
“把衣服放下,就退下吧。”席旻岑未抬眼看他,淡淡的吩咐。
“是。”朱飛剛擱下衣服,窗戶邊突然傳來幾聲翅膀撲打的聲音。
小樓從來不讓外人進入,每日到吃飯的時間,王府就會派一隻白鴿來通知。白鴿停在窗戶上,咕咕叫喚了幾聲,像是提醒他們該吃飯了,便又飛上藍天。
“把衣服換了,等會出去吃午膳。”席旻岑拿起衣服遞給曼允。
這樣關懷入微對人,席旻岑還是第一次。朱飛回頭望了一眼,在觸及王爺冰寒的目光時,迅速低頭疾步走出去。
在朱飛的印象中,王爺一直都是無情無愛的,就算是先皇過世,王爺也沒表現出有何不同。臉上的冰寒,更是沒有一丁點的變化。
若非對方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孩,朱飛一定認為她給王爺下了盅。否則王爺怎麼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那麼好?就算是皇上,王爺同出一脈的三皇兄,王爺也沒有關心到如此地步!
在席旻岑懷裏動了幾下,曼允見他還沒鬆手的意思,轉頭看他,“你不放手,我怎麼換衣服?”
聞言,席旻岑不舍的鬆開手。這小孩雖然瘦得跟柴似的,但抱在懷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席旻岑向來是個隨心的人,心裏想什麼,就會做什麼。特別是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從來都不懂得放手。
曼允滑下椅子,用沒有受傷的手拿起衣服,往屏風後走去。
似乎不放心席旻岑,曼允回頭,皺著眉道:“你別跟過來。”
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而且對方還是這個身子的父親,一定不會產生什麼非分之想。但曼允作為殺手,早習慣了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對這個強大的父親,難免有一絲防備。
席旻岑支著下巴愣了一下,以為小孩在害羞,便點了點頭。
松了一口氣,曼允走到屏風後。由於肩膀受傷,那只手根本不能抬,一點力也使不上。平常穿衣服這種小事,突然變得困難。褪下衣襟,臉上的蠟黃色和潔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曼允很小就會偽裝自己,總是在臉上塗了些草汁,這樣可以讓她變得不起眼,更能在別人眼皮下得到一份平靜的生活。新衣服的料子很柔軟,和她八年來穿的麻衣,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果然,人各有異,各有各的命。光這麼件衣服,足夠平民百姓過一輩子了吧?
屏風是木制的,看不到後面的情形。隔了半響,席旻岑等著花兒都謝了,小人兒仍舊沒有出來。不耐的站起身,正準備催促幾聲,卻聽到屏風後?一聲倒地聲。
運起輕功,席旻岑來不及多想,已經沖了進去。
曼允狼狽的趴在地上,有一半的衣服倒掛在她身上。抬頭看見席旻岑站在身前,趕緊用衣服包住身子。
“不是叫你不准進來嗎?”曼允不慌不忙的從地上爬起來。
低頭看托在地上的一截衣服……長了,不合穿。剛就是踩著衣角,才摔倒的。
“不用遮了,該看的,不該看的,本王都看見了。”
曼允氣結,沒見過有人能理直氣壯說出這番話!
“允兒惱羞成怒了?”席旻岑緩緩走過來,眼裏含著一抹玩味。
早就覺得這孩子不簡單,沒想還有這麼一招。他就說,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容貌怎麼會平凡?就算不是傾城之姿,也不該長得面黃醜陋,像個醜小鴨。
允兒?曼允不反感這個稱呼,至少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來,她不反感。
一把將小孩抱起,席旻岑百年不見一絲笑容的臉上,露出一抹興然,“允兒穿衣服不方便,不如由父王代勞。你從小就不在本王身邊,如今受傷了,本王更加得好好照顧你。”
一件件為她理好衣襟,席旻岑揉了揉她的小臉蛋。
“記住,有本王在,沒有人能傷害你,所以這些不必要的偽裝,收起來吧。”抱起曼允,席旻岑走出屏風,單手拿起水盆邊的帕子,往曼允臉上擦。
凡帕子擦過的地方,露出一抹潔白膚色。
席旻岑重新打量曼允,個頭雖然沒有同齡人高,但這張臉卻如出水的芙蓉,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清新。
捏捏她細小的胳膊,看來得好好補補,營養不良,可不是件好事情。
“你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我身邊,所以你剛說的話,我不信。”眼眸裏非常認真,曼允擋下他的手,似乎他剛說的話,不過是一句玩笑。
“本王從不說玩笑,說出口的話,便一定會允諾。”不顧曼允擋著的手,席旻岑輕輕擦掉她臉上的草汁。
“我憑什麼相信?”曼允試探的問。
“要是本王違背了這番話,天打五雷轟,如何?”席旻岑毋庸置疑的看她,“允兒,懷疑誰,也別懷疑你父王,因為父王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像是保證,像是承諾,曼允心裏最後一堵圍牆,在這番話前,全然崩潰。抱住席旻岑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脖頸,如同一隻小貓不停的亂蹭。
“父王……”這是曼允第一次這麼叫,像是一種認定。當這一聲‘父王’叫出口,這個男人在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分量。
似乎很喜歡聽見這聲‘父王’,席旻岑忍不住讓曼允多叫了幾次。
當席旻岑抱著郡主出來時,朱飛整個人驚得原地呆住。王爺嘴邊那抹淡淡的笑容,不會是他看錯眼了吧?揉了幾下眼睛,朱飛才反應過來,跟上王爺的腳步。
沒看錯,雖然那抹笑容很淡,淡得幾乎不能察覺,但朱飛知道……王爺的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