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鬼】39
強忍下了那股怒氣,風無釋強迫自己冷靜,他想算不上後悔,只是有點煩躁。他想,他從以前就該私下多和莫訣接觸,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不穿他的想法,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猜測人心,他一向不如莫訣。假若以精神交戰,莫訣總能輕易把人看透,卻不會有人能洞悉他的想法,因為任何人看他的眼眸,總會覺得像微風一樣溫柔。可是,風從來就是無形的。
這裡,房間的氛圍凝重得叫人窒息。簡古明安穩地睡下了,他不到天亮不可能會醒,莫訣坐在他旁邊,指尖描摹著他俊朗的容顏,風無釋則靠著牆壁站在他們對面,複雜的眼神充斥著各種情緒。
他沒有把破爛的外衣換下,血跡已經乾枯,臉上的傷疤已經癒合得看不見了,身體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則在緩慢地痊癒,一些暖黃色的光粒附在他的綻裂的皮肉上。風無釋好似完全不感覺到痛,明明就遍體鱗傷了。
「莫訣,我們談談。」
「嗯哼,有什麼好談的。」大概是能猜想到風無釋想說的話,莫訣收回了流連的指尖,他把被子捻到簡古明的肩膀蓋好,接著道:「簡嗎?你瞧,他現在不還好好的麼。」
經過剛剛的事,風無釋可以說是醒悟了,也可以說是心理產生了陰影。現在只要莫訣表現出來的模樣越溫雅謙和,越平易近人,他內心代表防備的那根弦就拉得越緊,他大腦所有的神經線就會無法鬆懈。
所有的氧氣都像是集中在了肺部吐不出來,這樣的煎熬風無釋認識到,他真的不如莫訣,很多地方都不如。他的性子不比莫訣永遠都穩重沈著,也沒有那麼完美的自我控制能力,更沒有那將所有問題擱置在心中慢慢去尋求答案的本事。
「好好的?」風無釋按捺不住衝動地諷刺道,說真的,他現在幾乎就想大笑,「我問你,你是真的在乎他?你是真心待他好?」
「你有什麼疑問嗎?」
「疑問?」不禁搖頭嗤笑著,風無釋灼灼的目光深望著莫訣,其中蘊涵著失望和憤怒,還有難以理解,他忍耐地閉了閉眼,索性豁出去地道:「我們攤開來說吧,我忍夠了。」
絲毫沒有被影響,莫訣默默地側頭注視簡古明,他淡漠的神色不改,平靜地聽著風無釋終於爆發出來的質問:「我問你,當初,是誰一再和我強調不許傷害簡的?是你。可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什麼?你拿他的命在開玩笑,這已經不止是一次了,哥哥!」
「喔?是這樣麼?」莫訣的食指纏住簡古明的幾絲短髮,漠不關心地問:「那你舉點例子給我聽聽?」
「第一,我的孩子,」忽然覺得沒多大意思,風無釋頓了頓,他忖想幾秒,澀澀地續道:「行,這點我不說,是我自己疏忽……我就說你化身成狼的那件事。那晚你故意把簡折磨成那樣,這點就早違反了我們的約定了吧,我們說過,誰都不能傷害他。」
聞言,莫訣總算正眼看風無釋了,不過他只是笑了一笑,並不說話。
「沒錯,我們是會被野獸的本能控制,會產生另一種性格,可那是在幾百年前的事,對現在的你來說,根本是有選擇性的東西。而你選擇了被控制,結果讓簡受重傷。」風無釋一點一點地抽絲剝繭,他回憶著,尋找著所有的可能性,「你把事情做得這麼徹底的用意是什麼?是想讓他怕得不敢動孩子主意,還是想讓他怕得這次過後再也不肯懷孕……怎麼?原來你要這一個孩子就滿足了?」
「唔,你還挺能想的。」沒有否認或者承認,莫訣沈吟了會兒,笑笑說:「其實別的我一概不感興趣,不過按照你說的話,代表你也知道這個唯一的事實,那就是傷害簡的並不是我,那是狼獸干的,我也確實控制不了它,所以也不算違反了約定。」
「並且,你也看到了,這次懷孕簡很乖,不吵也不鬧。孩子也很好地保住了他的命。」說著,莫訣很滿意地揉揉簡古明的頭髮。
莫訣的這幾句所謂的事實,讓猜測統統不成立。風無釋啞言了,他又再覺得,莫訣對簡古明的心態很詭異,也可以說是扭曲。
「問你一個如果。假如,簡因為他的右手失去了控制,他不聽話了,但只要切除他的手他就可以恢復正常,你會毫不猶豫把他的右手切除吧?」風無釋冷冷地問,莫訣頗覺有趣地看著他,起身來到他跟前,道:「這聽起來划算。」
「呵呵……我會寧願他不聽話。」頓時失笑了,風無釋覺得他好像無話可說了,但還有一件事他非說不可。「你有的時候想找我麻煩,麻煩你換種方式,別像今天把簡拖下水。在你遮了他的聖火時,如果我沒有擋在他前面,如果你沒及時開啟護神之屏,你考慮過後果麼?如果他受了傷,那你也算違反了約定,你一樣要放棄他。」
「無釋,你不瞭解我,我做事從不會有如果。」莫訣答道,打量著風無釋右肩上癒合很慢的傷,那綻開的肌理露出白森森的肩骨,他惋惜地在左手運起治療的光搭上這個的傷口,同時在他耳旁歎息般道:「我從不擔心我會違反約定,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擋在他前面。」
「你這樣來陷害我,就不怕我和簡說?」風無釋垂死掙扎似地恐嚇,他有些虛張聲勢,莫訣卻猶如一位極愛護弟弟的兄長那樣張開雙臂緊摟著他。這擁抱彷彿充滿了關懷,莫訣一邊用自身的力量協助他療傷,安慰地拍著他的背,一邊微笑著說:「你覺得他會相信你嗎?」
徹底無力了,風無釋無奈地再度搖了搖頭,他望著正酣睡的簡古明,清楚明白到他們現在不能內訌……結果,又堅定了保護的決心。
或者,莫訣其實並非真的能萬事處之泰然,他只是有一個習慣。當有一些惹他很不高興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會很小心仔細地把它原原本本地裝進心裡,他沒忘,他無時無刻把這件事帶在身邊,然後偶爾興起就為這件事安排上一個他喜歡的結局,按照他喜歡的方式把它解決──而他不會去在乎事情中的主角是否還記得這件事。
一個能讓他不再不高興的結局,他沒有不高興了,那這件事他最終就會忘了它。這樣的習慣,有時想想,確實有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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