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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你假髮掉了》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要你何用

 安赫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按說在車裡他不會睡著,但今天氣氛讓人放鬆,加上之前又是電玩城又是蹦的有點兒累了,睡著了都不知道。

 一直到車窗被人敲響,他才猛地驚醒過來,剛一睜眼就看到車廂裡有從外面射進來的一道光束來回晃著。

 他趕緊放下車窗,門口保安的臉出現在車窗外。

 「安老師你倆沒事吧?」保安用手電在他臉上晃了晃,「不熄火就這麼在車裡睡不怕煤氣中毒嗎?」

 「煤氣?我車窗留了縫兒,沒事兒,不好意思啊,」安赫用手遮了遮了眼睛,「我這就上去了。」

 「那個人呢?也沒事吧?」保安挺盡責地用手電照在那辰臉上,又湊到窗邊聞了聞,「也沒酒味啊,怎麼睡這麼死……」

 「我叫他起來,謝謝啊,」安赫回過頭去推了推那辰,「大七。」

 「那趕緊回去吧,多凍啊,我走了啊。」保安說。

 「謝謝。」安赫一邊推那辰一邊沖保安笑笑。

 那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靠著車門還有點兒迷糊,說話聲音帶著鼻音:「我睡著了?」

 「嗯,」安赫看了看時間,「睡了一個多小時,兩點都過了。」

 「那你呢?」那辰胳膊撐著湊到了他眼前:「大爺親我一下。」

 「我也睡著了,保安過來敲窗我才醒的,」安赫回頭看了看保安離開的方向,已經看不到手電光了,他偏頭在那辰嘴上親了一下,「挺晚了,要上去睡麼?」

 「不了,去你那兒沒法睡,」那辰回身拿了後座的大熊把包裝袋拆了,抱著跳下了車,「我帶我兒子回去。」

 「你兒子?」安赫跟著下了車,車外溫度低了很多,他縮了縮脖子,看那辰倒是在寒風裡站得很舒展,「你兒子叫什麼啊?」

 「那拍拍,」那辰抱著熊,把熊的一條胳膊舉起來衝他揮了揮,「你好我叫那拍拍。」

 「那什麼?拍拍?什麼拍啊?」安赫陪著那辰去拿他的車。

 「蒼蠅拍的拍。」那辰勾勾嘴角。

 「沒完了啊!」安赫喊了一聲。

 「我揮動著綠色的翼,尋找你的呼吸……」那辰小聲唱著,兩步跑到自己車前跨了上去,把熊放到了自己身後。

 「這怎麼拿?」安赫幫他扶著熊,這熊挺大,跟個小孩兒似的在後座上,但一撒手就倒。

 「簡單,」那辰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長圍巾,把圍巾在自己脖子和熊脖子上繞了兩圈繫好了,「這不就行了。」

 「你……」安赫有點兒無語,拍了拍熊腦袋,「行吧,開慢點兒。」

 「嗯,我到了給你發短信。」那辰發動了車子,掉轉車頭開了出去,從背後看就跟個熊在開車差不多,還是脫把開。

 安赫沒在樓下多呆,那辰拐過彎去之後他就跑回了樓裡,進了屋暖氣一裹,他倒在了沙發上,覺得又累又困。

 胡亂洗了個臉就換了睡衣上床了,那辰的短信在他馬上就要開始做夢的時候發了過來。

 我到家了,今天晚上秘密基地能看到銀河。

 跟拍拍一塊看銀河吧,晚安。

 安赫回完短信,瞌睡消散了一些,又下了床,掀開窗簾的一角往外面看了一眼。

 沒有銀河,市區的夜空永遠是暗暗的灰白色,燈光污染之下,別說是銀河,月亮都沒什麼看頭,星星也不太常見,偶爾看到亮閃閃的一準兒是飛機。

 安赫拉好窗簾,回到床上把自己裹進被子裡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那辰給老師幹活,沒有找他,安赫進入工作狀態,這周不輕鬆,他得打起精神,一忙起來雖然沒廢寢,但還是忘食了,早飯午飯都沒吃,晚上回了家才用那辰之前醃好了沒炒完的肉煮了碗方便麵吃,味道還不錯。

 吃完了窩在沙發裡看電影的時候,那辰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忙完了?」安赫接起電話。

 「嗯,跑死我了,」那辰似乎在吃東西,聲音有些含糊,「你在幹嘛?」

 「看電影,你吃東西呢?」安赫看了一眼自己扔在垃圾桶裡的方便面盒子。

 「做了一鍋紅酒雞翅,」那辰笑了笑,「想吃麼?」

 「不吃,大半夜的吃東西長胖。」安赫嘖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拉開冰箱看了看,沒什麼東西可吃了。

 「明天早上你吃什麼?」

 「咱能不一直討論吃的麼?」

 「是不是又只有方便麵?」那辰語氣裡全是幸災樂禍,笑了半天才說,「我那天買的牛肉醬放在廚房裡,你去找找,不要用方便面的調料包,直接把面煮熟了撈出來拌醬吃,放兩滴香油。」

 第二天一早,安赫按照那辰的指示拌好了方便麵,嘗了嘗,牛肉乾拌面,味道還不錯,他給那辰發了條短信,方便面這麼拌著吃挺香。

 那辰沒給他回信息,安赫看看時間,可愛的大學生們這會兒估計有一半都還在床上窩著。

 他拿著幾本這周心理課要用的資料出了門。

 進校門的時候碰到了正拿著倆包子塞得很帶勁的張林,張林看到他就跑了過來,咬著一嘴包子衝他喊了一聲:「安總!」

 「吃完再說話,別噴我一臉。」安赫推了推他。

 「安總,我想起個事兒。」張林一邊吃包子一邊跟著他往學校裡走。

 「什麼事?」安赫問,往張林臉上看了一眼。

 「就星期天晚上,」張林咬了一口包子,「跟你一塊兒那人……」

 安赫一聽這話,步子頓了頓才又繼續往前走,他就知道按張林的性格,這事兒沒那麼容易過得去,再說這小子一直覺得自己跟他關係特鐵。

 但安赫也有些慶幸,那天碰到的是張林。

 「怎麼了?」安赫問。

 「那是許靜遙她表哥吧?」張林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費勁地嚥下去,「我就說那天看著他有點兒眼熟,後來一想,這不許靜遙她哥麼,來給她開過家長會,開個倒騎驢,不,倒三輪,我記得特別清楚,我正看那車呢,他過來問要不要兜一圈兒什麼的……」

 張林這嘩啦啦一通說,安赫聽得手都有點兒發涼,本來就不怎麼溫暖,這會兒揣兜裡都沒什麼改善。

 他沒想到張林居然還能記得那辰,大概因為對許靜遙念念不忘,所以跟許靜遙有關的人和事他比課本記得清楚多了。

 「嗯,」安赫點點頭,「是她表哥。」

 「果然,這要是別人的表哥,我估計是男是女我都記不住,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張林搓了搓裝包子的塑料袋,感歎了一下。

 「表哥都是男的,」安赫拍拍他的肩,「愛情果然有力量。」

 「管他是男是女呢,」張林揮揮手,嘿嘿樂了兩聲,突然壓低了聲音,「安總,你放心。」

 「什麼?」安赫看著他,面兒上沒什麼反應,但心跳有幾秒鐘蹦錯了坎兒。

 「我會幫你保密的,這事兒我誰也不會說,」張林一握拳,「別人我不敢保證,但對你我說到做到。」

 安赫笑了笑,沒來得及說話,張林已經甩著書包往教學樓那邊跑了。

 安赫在辦公室裡盯著課件,用了十分鐘時間調整情緒。

 他沒有跟張林多說,也不打算多說什麼,張林的態度很明顯是看出了點兒什麼,無論張林是怎麼想的,他現在什麼也不打算再做。

 一是他要真老跟自己學生糾結這麼一件事,本身就很可疑,二是……

 你不累麼?

 那辰的話在他腦子裡反反覆覆地閃過。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從同事桌上拿了點茶葉給自己泡了杯茶,開始了安老師的一周工作。

 第一堂心理課挺成功,安赫這節課一句大道理也沒有,隨意地坐在講台旁邊,教室裡的學生也都自己願意怎麼呆著就怎麼呆著,跟閒聊似的這麼扯了一節課,學生卻都很認真,沒人用這時間打瞌睡玩手機。

 安赫讓他們有什麼不爽都聊聊的時候,學生積極發言的架式讓安赫都忍不住樂了:「你們平時上課要都有這幹勁,老師都得激動得抱頭痛哭了。」

 蔣校站在教室後門,大概擔心會讓學生不自在,他沒有進教室。

 安赫看了他一眼,蔣校點點頭,轉身走了。

 但對於安赫來說這課上得一點兒也不輕鬆,他得觀察學生的反應,還要應對各種迷茫或者是刁鑽的提問,除了課件相同,他每個班的課都要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學生之間會交流,別的課沒所謂,這種課如果也全都一樣,估計會有學生覺得沒勁。

 再加上還得上自己的課,三天下來安赫對著走廊的大鏡子都覺得自己好像瘦了。

 「安總。」回辦公室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他。

 「嗯?」安赫回過頭,這是隔壁班的一個男生,斯文安靜,安赫一下都沒想起他名字來,「什麼事?」

 「學校那個咨詢室,是真的嗎?」男生看著他。

 「是真的,」安赫停下了腳步,咨詢室弄好了幾天了,一直還沒有學生來,這東西得有一段時間才能讓學生慢慢接受,「你想去聊聊?」

 「嗯,開始接客了嗎?」男生低頭有些不好意思。

 安赫笑了起來:「接客,這位爺只管來就是了。」

 「您什麼時候在啊?」男生也笑了。

 「下午第三節你過來吧。」安赫拍拍他的肩。

 安赫在咨詢室等著的時候總算是把那男生的名字給想起來了,叫於磊。

 他把手機拿出來調成了震動,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

 門沒有鎖,但安赫還是站起來過去開了門,於磊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外。

 「進來吧,」安赫招招手,於磊進來之後他把門關上了,指了指沙發,「坐那兒吧,靠著舒服。」

 於磊很端正地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握在一起。

 安赫坐在他對面,靠著沙發很放鬆地把胳膊搭在靠背上:「這節你們自習?」

 「嗯,寫卷子,我反正寫不出來,就過來了。」於磊掃了他一眼,往後靠了靠。

 安赫笑笑,起來給他倒了杯水:「那你應該把書包帶過來,一會兒聊完了直接回家得了。」

 「我還要回教室等人呢。」於磊接過杯子,小聲說了一句。

 這句話聲音很低,安赫知道這大概就是於磊過來「聊聊」的原因,他坐回沙發上,隨意地問了一句:「等女朋友?」

 「……不是,」於磊搖搖頭,聲音更低了,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抬頭看著安赫,「安總,你會跟何老師說嗎?我找你的事。」

 「你找我,何老師肯定知道,但你找我說了什麼,除了咱倆,誰也不會知道。」安赫放緩聲音。

 於磊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接下去的將近十五分鐘時間裡,於磊一直拿著紙杯小口喝著水,一言不發。

 安赫沒提問,也沒說話,只是開了音樂,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跟於磊一塊兒愣著。

 二十分鐘之後,於磊把杯子裡的水喝光了,又起來去接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抬起頭來看著安赫:「我覺得我是個變態。」

 安赫換了個坐姿勢,讓自己坐得正一些,他今天課多,有點兒累,但這種一對一的談話,他必須要集中精神:「你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你覺得什麼是變態?」於磊捏了捏紙杯。

 「跟常態相對,」安赫想了想,「這是個中性詞。」

 「但我就是那種貶意的變態。」於磊盯著他。

 「這樣啊,」安赫笑笑,「能說說麼,我來判斷一下是哪種變態?」

 於磊又沉默了,盯著紙杯發呆。

 安赫兜裡震了一下,是手機,大概有短信,他沒理會。

 於磊還在沉默,安赫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不是短信,應該是有電話進來,震了很長時間才停。

 「安總你覺得同性戀噁心麼?」於磊突然問,「變態麼?」

 「同性戀不是變態,也不是心理疾病。」安赫說,兜裡的手機又震了起來,他沒接。

 「不是?」於磊有些意外。

 「嗯,我們國家精神障礙分類裡都沒有同性戀了。」安赫點點頭,如果這就是於磊的問題,對於他來說,還算是比較好疏導的。

 「哦。」於磊聽到這話卻並沒有什麼輕鬆的表現,還是反覆地捏著紙杯。

 安赫看著他的動作和表情,於磊的問題不光是這一點,他耐心地等著於磊繼續說下去。

 手機在兜裡第三次開始震動,安赫伸手到兜裡把手機給關掉了。

 如果把於磊換成張林,他會沒所謂地接這個電話,但於磊跟他之間並沒有完全建立信任,他不能在這時讓於磊有他對這件事不在意的感覺。

 「但我比這變態多了。」於磊說,表情有了變化,緊張裡帶著挑釁。

 「介意我聽聽麼,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判斷一下。」安赫的聲音始終保持放鬆,不急不緩。

 「我每天晚上會跟一個女孩子打電話,」於磊說出這句話之後,緊張的表情消失了,像是要挑戰似地看著安赫,「你知道什麼是T麼安總?」

 「知道。」安赫依然聲音平穩。

 「她是個T,之前有女朋友,」於磊說,「我倆每天都打電話。」

 「你倆挺能聊,我回家就想睡覺。」安赫笑笑。

 「不聊,我們電話做愛,」於磊揚揚眉,「安總,這算變態麼?」

 安赫愣了愣,但還是很快地說了一句:「不要隨便給自己貼標籤。」

 於磊又沉默了。

 安赫靠在沙發裡看著他,他沒想到第一次「接客」,會碰上這麼一個學生。於磊給他的感覺似乎並不迷茫,也沒有多大需要幫助的慾望,他也許只是需要認同和傾訴,所以他不出聲,安赫暫時不打算說話。

 放學鈴響起的時候,於磊站了起來:「我明天還能來麼?」

 「只要我沒課你就可以過來。」安赫說。

 安赫收拾好東西,在辦公室慢慢喝了杯熱水之後,才收拾東西走出了校門,往停車場走的時候,他打開了手機。

 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那辰打過來的,還有一條短信。

 你幾點下班?

 安赫低著頭飛快地按下了那辰的號碼。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前方響起了熟悉的音樂。

 安赫猛地抬起頭,發現那辰坐在他那輛搶眼的龐巴迪上,正停在停車場門口的路邊看著他。

 「你怎麼跑來了?」安赫迅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張林要再看見……」

 「張林誰啊?」那辰皺皺眉。

 「追許靜遙的那小子,人認出你是許靜遙她哥了,」安赫歎了口氣,跟那辰說這些似乎沒有意義,那辰根本體會不了他的感受,「找我什麼事?」

 「沒事兒不能找?」那辰挑挑眉,有些不爽,聲音挺大,「安大爺,咱倆是在談戀愛,談戀愛的人找對方就一件事,我想你了。」

 「行行行,小點聲兒,」安赫拍拍他,在他肩上很快地捏了捏,「我就是沒想到你突然跑過來,嚇一跳。」

 「你要不是不接電話我能跑這兒來等麼,」那辰嘖了一聲,遞給他一個袋子,「我晚上有事,給你做了點兒紅酒雞翅說是順路帶給你,結果你不接電話,我只好過來等了。」

 「雞翅?」安赫有些意外。

 「嗯,我那天說吃雞翅的時候都快能聽見你嚥口水的聲音了,」那辰掃了他一眼,「看你可憐。」

 「謝謝。」安赫接過袋子,看到裡面放著個保溫桶。

 「你……」那辰看了他一眼,發動了車子,「你能不這麼客氣麼?」

 「這有多少個?」安赫掂了掂保溫桶。

 「十個,我鍋不夠大。」

 「十個夠吃個屁啊,我一晚上就干光了,明天早上我吃什麼?要你何用!」安赫瞪著他,「這樣說行麼?」

 那辰先是愣了愣,接著就笑得趴在了車把上:「哎行,太行了,大爺你就這樣子最可愛。」

 那辰走了之後,安赫抱著保溫桶坐在車裡,愣了挺長時間也沒發動車子。

 他今天挺累,接完客之後更累了,而且一想到於磊還會再來,他就累得就想用牙把自己掛在方向盤上。

 這些事讓他在看到那辰的時候,除了意外,腦子裡竟然沒有餘地放下別的情緒。

 談戀愛……

 我想你了。

 安赫趴到方向盤上,以前自己究竟是怎麼談戀愛的,談戀愛時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居然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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