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究底(四)
019追根究底(四)
蘭德爾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本狗血小說。而這本小說的性向有那麼點與眾不同。
夜嵐是一個男性——他們星球的人取名字的風格和新瑪法的人不同,「夜嵐」這個名字是塞羅翻譯過來的,他曾經學過洛齊納星球的語言。
據祖父塞羅所說,洛齊納這整顆星球被疾病肆虐,抵抗力弱的女性陸續死亡,星球上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因此星球上漸漸地出現了男男交合的現象,也逐漸被人們所接受。
所幸的是,洛齊納星人即使是男人和男人也能繁衍後代,因此他們這個種族不至於徹底滅絕。
夜嵐當時也染上了重病,危在旦夕了。
塞羅遇到了夜嵐,夜嵐給了他食物和水,提供給他住所。祖父為了生存,只能接受一個敵人的幫助,苟且偷生下來。他警惕著夜嵐,害怕對方發現他的身份,傷害他,一邊等待著軍部的聯絡。
而夜嵐自己一個人住著,據他所說,他的親人都已經得病死了——他對祖父很好,幾乎是把他當做了相依為命的人。
然而在洛齊納星球上生活了將近半年,還沒有收到過任何來自軍部的訊息,塞羅絕望了,並且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必須得在洛齊納星球上生活一輩子。他開始重視這顆星球,重視這個環境,重視夜嵐,並且思考著。
然後他才意識到,原來夜嵐一直將他當做唯一的親人,一個或許有點來路不明,卻的確是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人。
塞羅發現,夜嵐永遠在他身後微笑著注視著他,不會過問他的過去,不會詢問他的將來。他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塞羅,並且沒有期待絲毫回報。
塞羅幾乎是立刻就被打動了——在自己被軍部拋棄的情況下,有這麼一個人在他身邊作他的依靠——他怎麼能不心動?
即使還記得自己在家裡還有一個妻子和一對兒女——但是在痛苦掙扎之後,他還是選擇了遵從自己心之所願,與夜嵐在一起——誰知道他還能不能回到新瑪法,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什麼時候也患上了奇怪的病,就這樣死了呢?
於是,他和夜嵐很快陷入了戀情當中。
書中並沒有描寫他們這段戀情,而是直接放上了祖父當時寫的日記。那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塞羅對夜嵐深深的依戀。
顯然格麗華德家族也並沒有非常抵抗這段不尋常的戀情——祖父當時的情況特殊,夜嵐也的確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們之間的戀愛即使不正當,但的確是正常的。
兩個人相依為命生活在末世,就算是再寒冷的夜晚也會有一絲溫暖。
但是他們溫情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夜嵐的病逐漸惡化,甚至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他有時候甚至會有些神智不清,忘了祖父是誰。
塞羅每天守在他的身邊,喂他喝藥,陪伴著他,苦苦擔憂著戀人的病情。
然後,在這夜嵐最需要塞羅的時刻,軍部的訊息來了。
那被塞羅藏了許久許久,原本以為永遠不會再用到的通訊器,亮了起來。
塞羅非常震驚,同時也很掙扎。
他愛夜嵐,夜嵐和洛齊納軍部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洛齊納星人。他不想兩顆星球間惡劣的關係破壞了他和夜嵐之間的戀情。
但是洛齊納的確是新瑪法的敵人——洛齊納星人屠殺了許多新瑪法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如果他不肯按照軍部的要求回去,那他將是一個叛徒,也將是格麗華德家族上永遠無法磨滅的污點。
至於塞羅如何糾結回去還是不回去,如何對夜嵐坦白,如何和軍部聯繫,這中間一系列的過程,蘭德爾都不想看了,因為……太虐了。
他幾乎無法想像,祖父最後被強制帶回新瑪法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最後的結局是,祖父自己也換上了重病。夜嵐的病具有傳染性,而祖父被感染了。他被偷偷前來的軍部的人強制帶了回去。而知道祖父真實身份後的夜嵐永遠也不會對他笑了,他將塞羅視為敵人,永遠以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對待著他。
祖父傷心至極,被送回新瑪法之後接受了治療。
他的妻子在這幾年間已經因病逝去,只留下一對子女。
他的病情一度惡化過,他忘了他的父母叫什麼名字,忘了他自己叫什麼名字,甚至忘了自己的子女是誰。但是他始終沒有忘記夜嵐。他總是出現幻覺,以為夜嵐還在自己身邊,那段時光幾乎是他回到新瑪法之後最幸福的日子。
然而,他的病最終被治好了。
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他終於知道,原來夜嵐真的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兩人已經被幾億光年的距離分隔了開來,有生之年或許再也沒可能相見。
塞羅整日躺在床上——他甚至不願意睜開眼睛。
家裡人都在為他著急,但是用盡所有辦法還是無法讓他好好活下去——格麗華德家族作為貴族,的確是重視名譽的,但是家人對他們而言也是至關重要。
當時,塞羅的父親甚至已經在考慮是否要偷偷幫助塞羅回到洛齊納星球上去了——看著自己的兒子痛苦成這樣,他也無法接受。
他背著自己的兒子悄悄計劃著,然而就在他準備好一切,想要去告訴塞羅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才發現,安靜黑暗的房間裡,他的兒子已經在床上,靜靜地死去了。
撒亞回到寢室的時候,就看到蘭德爾滿臉呆滯地坐在床上發著呆。
他楞了楞,問道:「怎麼了,伊凡?」
蘭德爾用無神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緩慢地搖了搖頭。
「伊凡?」見蘭德爾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撒亞徹底被驚到了,「你生病了嗎?!」
「不,」頓了頓,蘭德爾嘆了口氣,說道,「談戀愛太傷人了!」
「……」
有關祖父的故事看完了,但是蘭德爾暫時還沒有摸索到任何可能和愛德華有關的訊息。難不成他父親曾經也因為意外去過洛齊納星球,和一個男人結合帶了個洛齊納兒子回來?
不不不,這太雷人了!
最後,蘭德爾還是帶著這種糾結無比的心情入了睡。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寢室外面的吵鬧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撒亞的床上人已經不見了。
蘭德爾穿著一身睡衣下了床,開門到了走廊上,和其他學生一起圍觀著在校園裡集合的高年級。
高年級依舊個個穿著白色制服,因為出航任務的規定,他們每人不能帶太多的行李。學校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綠色的包,而學生能帶的東西必須全部塞到這個包裡,塞不下就不准再帶了。
蘭德爾看到有好些個人偷偷摸摸地在褲襠裡藏著東西,最後被老師檢查出來,當眾脫下了褲子,滿臉通紅地將東西扔掉。
周圍有人在嘲笑那些人——但是蘭德爾卻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新生不瞭解出航任務的殘酷,自然也就不明白那些高年級「多帶一點東西是一點」的想法。等到他們什麼時候也要出航了,必然也會有人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的。
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冷著臉的布蘭特,和跟在他身邊的愛德華和佈雷茲。
彷彿感應到了蘭德爾的目光似的,布蘭特忽然間就抬起了頭,向蘭德爾看了過來。
蘭德爾一僵,猶豫了半天才勉勉強強抬起一隻手,向他揮了揮。
然後讓蘭德爾非常驚訝的,布蘭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向他點了點頭。
愛德華跟著一起抬起了頭,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蘭德爾的一瞬間蹙了蹙眉。
佈雷茲也看到了蘭德爾——他的臉色可不太好,活像赴死去的。他無力地扯出了一個笑容,遠遠地向蘭德爾打了一個招呼。
蘭德爾覺得,此刻的撒亞肯定在和他那個高年級依依不捨地道別——
他穿著雙拖鞋,就這麼跑下了寢室樓,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來到了布蘭特他們身前。
佈雷茲絕望地看著他,說道:「別這麼隆重,伊凡,這會讓我有種有去無回的錯覺!」
「噢,閉嘴吧,」蘭德爾嘟噥道,「別說不吉利的話!」
布蘭特和愛德華兩人都沉默地看著他,不過兩人的表情完全不同。
蘭德爾看了看布蘭特,帶著略微忐忑的心情,對著他們三人說道:「沒事的,我相信你們能回來。」
「那是當然的,布蘭特和愛德華是年級裡的第一第二名,但是我就不一樣啦。」佈雷茲嚷嚷道。
「我想你沒那麼差勁!」蘭德爾翻了個白眼。
「哦,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佈雷茲暴躁道。
蘭德爾看向了愛德華,張了張嘴。
他曾經把愛德華看做最親愛的弟弟,但是對方卻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拋棄了他,背叛了他。
蘭德爾的確是恨他的,並且也下定了決心總有一天要親手抓住他。
因此要是愛德華死在了另一顆星球上,估計他會瘋掉的。
愛德華見他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似乎也有些驚訝。
然而蘭德爾看了他半天,最後還是扭開了目光,嘆了口氣說道:「好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老師們都走過來了,學生們排好了隊,等待被領到艦艇上。
佈雷茲,布蘭特和愛德華隨著他們班的人一起走遠,蘭德爾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情還有些輕鬆。
這三個人都很厲害,要是他們都在出航任務中失敗了,那其他人呢?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當這幫高年級生回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蘭德爾被祖父的狗血故事給虐到了= _,=
明天可以回家鳥~再熬過一天就可以放假鳥~各種感動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