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三章

　　身體仿佛泡在溫泉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適，連那些習慣的疼痛都遠遠離去了。廖晗難得睡了個好覺，不覺夢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賴在他身上撒嬌求親吻的熊孩子，犯蛇精病的熊孩子，明明臉皮很厚卻又很容易臉紅的熊孩子……

　　他和黎音的最後一番對話，對方紅著臉說只想要他。他用最能刺激熊孩子的話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熊孩子那個滿臉煞白，有點委屈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仿佛放大般出現在眼前。離開尚陽城的最後映射，是熊孩子穿著紅色喜服的樣子……

　　廖晗也納悶為什麼這些事情自己居然還都記得，還那麼清晰如昨。

　　他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視線中半張放大的、十分熟悉的側臉慢慢變得清晰。挺直的鼻樑，抿緊的薄唇，他的額頭幾乎抵在對方的下巴處，近的甚至能看見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

　　他驚愕地睜大眼睛，昏倒前的記憶迅速回籠了。

　　突然遇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熊孩子，然後……

　　來不及想太多，意識到自己壓在熊孩子身上，廖晗就跟被火燙了似的迅速撐起身體想離開。對方的雙手卻牢牢禁錮在他腰背間，所以他只能勉強抬起上身，很僵硬地伏在黎音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都不發一言，只有起伏的稍快的胸口證明對方的心緒也不是那麼平靜。

　　廖晗暗暗吐出口氣，緩緩把視線從黎音的衣服領口慢慢上移，經過對方已經成形的喉結，下巴，嘴唇，鼻子……最後落在那雙熟悉的澄澈明亮的紫色眼睛上，明顯長大了不少的熊孩子正面色無波地看著他。

　　在這種過於直接且有些壓迫的目光下，廖晗的心跳不由加快了起來，他甚至有些頂不住地垂下睫毛避開。

　　察覺到那雙手終於鬆開了，廖晗迅速翻身跳了下去，穿上鞋子離得遠遠的。

　　看著房間內陌生而華麗到繁雜的佈置，鑲嵌在牆壁上的明珠，他心裡一驚，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尚陽城的那個寢宮中。當他的目光透過窗戶看見外面那棵高大挺拔的生命之樹和月光下反射著銀光的水面很快反應了過來，這是在黎音的空間內。看來這幾年，熊孩子的空間變化也不小。

　　黎音緩緩從床上坐了起，很急促地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還想跑？”

　　想起廖晗拖著現在這副病弱的軀體見了他拼命逃開的情景，他就呼吸難當——就這麼不想見到自己嗎？

　　他那時候摟著廖晗，心裡又酸又苦，當真是恨不得立刻親手殺了他。免得這該死的坤君背著自己，死在了什麼莫名其妙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但是當發現對方因為疼痛陷入昏迷，他胸口又是揪痛難當。

　　他不敢大力擁抱，因為怕壓到廖晗，所以他才會把對方放在自己身上，運氣幫他抵禦體內翻騰的寒毒。直到對方因為痛苦蹙在一起的眉眼慢慢舒展開，他這才有心情仔細觀察。

　　的確像那幾人說的，毒素已經蔓延到了廖晗全身，原來那張漂亮的仿佛會發光的臉龐上滿是詭異的毒物蔓延出來的紋路。

　　他仔細觀察著，用手幫廖晗梳理著略顯淩亂的乾枯頭髮。當初這頭黑髮多麼耀眼，宛如緞子般漆黑明亮；這幅軀體明顯也瘦削了許多，甚至能摸到有些硌人的骨頭，體溫不再是原來舒適的溫熱……

　　但是，幸好還活著。

　　廖晗垂下頭抿著唇不答，有種蛋疼的感覺，見面以後熊孩子好像只會說這麼一句話——熊孩子這些年也就年齡長了吧？還是這麼幼稚喜歡質問……

　　說實話他有些詫異，現在這副慘不忍睹的面孔，他自己都不想看，那麼龜毛的熊孩子一直瞪著他不覺得有壓力嗎？而且熊孩子怎麼認出他來的？是因為阿定嗎？……

　　從宮裡混到現在的淒慘樣子，面對熊孩子他心裡多少有些難堪。

　　他暗暗歎了口氣，儘量平和地解釋：“當年我離開有不得已的理由，很抱歉。阿音，你可能也看出來了，我現在身體不是太好……謝謝你剛才運氣幫我止痛，我們還是就此分別吧……啊！你做什麼？！”

　　廖晗還沒說完，眼前的景物猛地晃動一下，就被黎音的鞭子卷過去直接按趴在那兩條長腿上。

　　他驚愕地看著接近不少的地面，察覺到這個姿勢太丟臉，忙掙扎著想站起來。但是，“啪”地一聲，黎音的手掌已經落了下來，臀部頓時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廖晗猝不及防中“啊”地叫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臉瞬間漲得通紅。靠，該死的熊孩子居然敢打哥的屁股？

　　他又氣又急，心裡又羞恥的很，拼命扭著腰掙扎，怒道：“黎音，放開我！……靠，你他媽的還打！”

　　黎音就像是發洩什麼怒氣，一下比一下打得重，發出又急又快的“啪啪”聲音。廖晗氣的頭暈腦脹的，渾身都在哆嗦，被一個比他小的多的熊孩子按在腿上打屁股……媽蛋的熊孩子這些年是不是連孩子都有了？特麼還打上癮了！

　　一連打了十來下，黎音猛地將廖晗提上來，又一口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廖晗疼的直抽氣，靠，熊孩子這些年還是屬狗的一點都沒變！他很快想到一件更恐懼的事情——莫藥真人說過，他的血液裡面有劇毒！想到這裡，廖晗真是連疼都忘了，拼命地推著黎音，用變調的聲音喊道：“鬆口！你他媽鬆口！”

　　他的聲音太過惶急了，黎音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被廖晗拼盡全力的一拳頭砸的臉偏向了一邊。廖晗顧不得其他，快速掏出水袋送到他唇邊，急促道：“阿音，快些漱口！我血裡有毒……”

　　黎音本是僵硬地維持著那個臉偏向一邊的動作，此時聽了廖晗的話身體一震，頗為古怪地看過去，低聲道：“……你是，擔心我？”不是怪我？

　　廖晗看著他唇齒間的偏暗色的血漬，當真是又氣又急，把那個水袋直接塞到他口中，喝道：“別咽下去！漱口後快些吐出來！”

　　他見黎音配合著照做了，就把自己慣吃的解毒藥丸也倒了幾粒出來，強硬地塞到黎音口中。他抓起黎音的手腕探了探，發現沒有出現異常的狀況，暫時放下了心來，心臟還是跳的十分劇烈。熊孩子要是因為咬他一口也中了同樣的毒，只怕他就算治好了傷也會被城主大人給一掌掄死。

　　沒等他冷著臉鬆開手，手腕就被黎音反抓住了。

　　黎音不再猶豫，用力將廖晗按在床上，制住他掙動的四肢，嘴唇也覆了上去。

　　廖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一下，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靠，熊孩子對著這張詭異的臉是怎麼親下去的？

　　剛開始黎音似乎很激動，動作透著生疏，舌頭用力頂開他的牙關探了進去，拼命般用力吸吮著他的舌頭，不一會廖晗就覺得自己快要斷氣了。他害怕毒素滲進熊孩子身體什麼的，也不敢下口咬，只能跟條死魚似的僵硬地閉著眼睛躺在那裡，臉上一片熱燙。

　　實在是喘不上氣來了，廖晗只覺得頭暈氣短，忍不住發出些不舒服的“唔唔”之聲。黎音又在他唇上用力親了一下，這才喘息著直起身體。

　　廖晗睜開眼睛，帶著怒氣瞪著黎音，冷聲道：“夠了，我以前說的還不明白嗎？你現在當真是和以前一般幼稚！唔……”

　　黎音這次明顯放緩了速度，輕柔地勾住他的舌頭，含著他的嘴唇反復嘬動吸吮著，漸漸攪動出聲。廖晗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呼吸還是越來越急促，身上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就更窘迫了，想把嘴裡那條靈活的舌頭給弄出去，結果舌頭推擠著就像是做了回應，黎音的動作反而更熱情了，不停地變換著角度和頻率親著，卻又在適當的時候讓他能夠喘過氣來。

　　等這個漫長、感覺不那麼差勁的吻結束，廖晗微微張開嘴輕輕喘息著，帶著霧氣的眼睛根本沒有一點說服力。幸虧臉上有那些花紋擋著看不清臉色，當真是燙的都能去煎雞蛋了。

　　黎音嘴唇含笑地舔了舔唇角，眯著眼睛道：“你還以為我像當年那麼好欺負，被你幾句話就罵走？”

　　“……”廖晗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心裡覺得略苦逼。熊孩子什麼時候好欺負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吧摔！

　　黎音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仔細看著他臉上蔓延的那些詭異花紋，蹙著眉頭一臉嫌棄道：“還真是醜。”

　　“……”廖晗氣結，終於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把臉扭到一邊道，“鬆開！”

　　靠，又不是哥讓你親的！

　　他猛然想起了熊孩子的那些後宮，想起熊孩子可能親過很多人才練出剛才那種高超的吻技，突然就覺得有些反胃。

　　——雖然他自己中了毒，他還怕熊孩子有什麼病呢！

　　黎音沒察覺到廖晗這些變化，他放開廖晗的手，像安撫寵物似的摸了摸後者的頭髮，修長微涼的指尖最後落在剛才被他咬出來的帶血的齒痕處，聲音似乎帶了些懊惱：“疼嗎？”

　　他說著手又緩緩滑到了下面，落在廖晗臀部輕輕揉了揉。

　　廖晗被他摸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裡愈發反感，簡直恨不得一腳把熊孩子踢得遠遠的。還是和以前一樣熊，幼稚又霸道，聽不懂人話，動手動腳……靠！

　　面對武力值遠遠高過自己的熊孩子，他覺得還是徹底攤牌比較好。

　　他很困難地抓住黎音的手，沉聲道：“我身上中了毒，活不了一年了。”

　　說了這句話，他清晰感覺到黎音的身體震了一下，便接著道：“所以，我沒時間也沒精力再繼續當你的星君——你其他的星君自然會比我更好地照顧你。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以後也只會越來越糟糕。下來的時間，我要去一個地方求醫，但是希望並不大。這次我們相遇算是偶然，還是就此分開吧……”

　　廖晗很冷靜地分析著，如果黎音對他還有點往日的情分，就放他去自救吧。無論如何，他的餘生不想再耗在那個冰冷的宮殿之中，在熊孩子還有其他人嫌棄的眼神中一天天變得腐朽。

　　他說了半天，結果抬起眼睛時險些沒氣死，因為黎音閉著眼睛壓在他身上，竟似是睡著了。

　　察覺到他憤怒的目光，黎音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笑嘻嘻道：“哦，你說的我都懂了。不過，你果然還是在心裡戀慕著我吧？”

　　“……”廖晗無語，熊孩子是怎麼從剛才那番話得到這個結論的？

　　黎音貼近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笑道：“剛才是以為我會中毒，所以那麼緊張嗎？我從小用藥物煉體，怎麼可能會中毒？笨蛋……不過我也能體會到你有多愛我了。”

　　“……”廖晗當真是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了，靠！你特麼才是笨蛋！哥就是一白癡啊摔！愛你妹啊！

　　“反正左右無事，作為你的夫君，我當然要幫你去尋那解毒的方法了。還有，當年你故意在我婚禮上跟著別人跑了，我哪裡還敢再娶別的星君呢？”黎音說到這裡在廖晗唇上親了一下，壓低聲音又加了一句：“你跑出去，弄到現在這副慘兮兮的樣子，不就是想獨享我嗎？如你所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