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二十二章

　　眾人已經紛紛歸座，廖晗來不及多問，跟著溫紹玄也走了過去。

　　廖晗被侍從恭敬地送到了主座的位置，他來的時候已經從靈玉那裡知道了尚陽城的規矩，少主月君的身份地位是絲毫不亞於城主的星君的，便坦然坐了下來。只是這麼一來，他和溫紹玄離得就遠了。

　　在場的坤君大概有百來人，大約有一半是來自于貴族未出嫁的少年，其餘則是來自宮裡或貴族的月君和星君，大部分都沒有見過廖晗。廖晗暗自注意了一下，發現那個杏黃色的身影坐在後面，因為被人擋著並不能看清楚面容。

　　作為主場人的韶寧星君笑著對眾人說了簡單的開場白，特別提到了廖晗，語氣十分之客氣恭謹。他一招手，侍從便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個描著金紋的託盤，上面放了一把精緻的弓和一支金色的箭。

　　韶寧星君笑道：“今天的開場箭，當然是由晗月君來完成了。”

　　開場箭是大型宴會的一個習俗，一般是由身份十分尊貴的坤君完成，需要用箭射下百米之外侍從放飛的一隻紅色靈鳥。那種靈鳥只有麻雀大小，輕靈迅捷，要在眾目睽睽下完成對廖晗這種年齡的坤君著實算個挑戰。

　　廖晗察覺到溫紹玄看向自己的擔憂眼神，便朝他微笑了一下，站起來拿起了弓箭。這種事情是沒辦法推諉的，他只是回來的旅程上跟著黎音學過射箭，這種距離應該沒什麼問題，何況還可以做小動作。

　　他很快發現這把弓根本不是普通的，箭弦恐怕需要千斤的臂力才行。如果放到以前，只怕他用上吃奶的力氣也拉不開，現在麼……呵呵。他將氣運到雙手，緩慢而平穩地將弓拉滿。

　　看著廖晗面色如常地拉開那把弓，韶寧星君也是心裡詫異。他不動聲色地囑咐一聲，百米外一道紅光立刻向上竄去，快的像流星一樣。

　　廖晗將精神力凝聚在眼睛中，那只鳥的動作就如放慢了一般，連羽翼閃動的動作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手一松，箭如流星般飛了出去，準確地將那只紅色靈鳥射了下來。

　　侍從很快將靈鳥用託盤呈了上來，韶寧星君瞥了一眼讚美道：“晗星君好箭法。”

　　廖晗也笑著說了幾句謙虛話，在場修為深的坤君有可能看出他用精神力引導了那支箭，不過目的達成，沒人會跳出來自討沒趣。他能感覺到那些年輕坤君看自己的眼光中少了輕視，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簡單粗暴，強者為尊，和長相無關。

　　下來照例是一番聊天喝酒，有不少坤君都過來向廖晗敬酒示好，語氣十分恭敬。那酒是果酒度數不高，廖晗喝了數杯，只是兩頰微微發熱而已。

　　當那個杏黃身影也上來敬酒時，廖晗一看他的臉不覺就愣住了，原來是明心。

　　當初算是明華和明翰下的手，他不知道明心十分參與其中。明心給他的印象一向謹慎大氣，但是事到如今，沒有半分芥蒂是不可能的。從明心坐在下位，且明華和明翰沒出場來判斷，明家的勢力應該是大不如前了。

　　“我也敬晗月君一杯，”明心看著他的眼睛道，“舍弟當年不懂事，現在也是日日念著向月君賠禮道歉呢。”

　　廖晗輕笑了一下道：“這杯酒我喝了，只是賠禮卻不必了。”

　　明心仰頭喝下，面無表情地退了下去。

　　宴會正酣時韶寧等人開始商討這次宴會的題目，廖晗只是聽他們談論並不出主意。讓他射開場箭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韶寧等人多半是奉了城主之令想讓他出出醜。畢竟這樣只能證明他能力不足，可不影響父子情誼，廖晗表示很想踹老狐狸一腳！

　　韶寧等人商討的結果很快出來了，是讓尋找一種深林中產的罕見靈草，又將草的樣子和生長習性說給了眾人。這種草周圍有五階凶獸赤狼守護，要想得到靈草，肯定要殺死赤狼。

　　眾人紛紛騎著魔獸向深林內跑去，廖晗也從侍從那裡借了一頭普通的魔獸跟了過去。他之前唯一的那次參加聚會的題目是帶來碧風的卵和羽毛，這次想來也不是那麼簡單完成的。

　　溫紹玄落在後面興奮地繼續跟廖晗聊天，說到明家時，溫紹玄打量了一下前後才謹慎道：“你當年離宮的時候，據說明華星君被少主打傷了，修為廢了大半……至於明翰，我聽人說他似乎是中了什麼無藥可救的毒，容貌全毀，已經變成瘋子了。”

　　廖晗不覺訝異了，當年明翰的確拿著什麼“誅顏”要灌他喝下，難道反被他自己喝了不成？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是誰替自己下的手？至於打傷明華的事情，黎音從沒對他說過。

　　那種草喜陰不喜陽，兩人繞到背對太陽的山脊那面，沿著河水一路尋找，漸漸深入到深山腹地，早些的人群也早就消失不見了。

　　廖晗很想儘快找到那草，便擴大了感知範圍，尋找危險魔獸的氣息。

　　一路上兩人合力射殺了一隻三階的白熊，一隻四階的地行獸。廖晗沒有動用能量槍，只是用了能量線、弓弩和匕首，只是這也足夠讓溫紹玄驚訝的了，因為當年廖晗的一部分拳腳功夫還是他教的。驚訝之余他也替廖晗高興，雖然他不屑理會那些坤君間的爭鬥，也知道自己的朋友在這個位置很是危險。

　　山林中蚊蟲甚多，溫紹玄總覺得有輕微的嗡嗡聲在耳邊響著，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當經過一處盆地時廖晗感應到下面有危險的氣息，便警惕地停了下來，兩人收斂了氣息藏在樹木後面。下麵一抹赤紅的毛皮在草叢中倏忽一閃，很快又潛伏了下去。溫紹玄眼睛一亮，朝廖晗比劃了個手勢。

　　廖晗點點頭表示瞭解，高階魔獸同樣很擅長隱匿，但在這個距離他還是可以感應出來的，下面一共是三隻赤狼。

　　狼是群居動物，他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外出覓食未歸的，所以最好他們兩人最好的辦法是一人把赤狼引開，另一人則趁機盜走靈草。引開的這個人麼……當然是自己比較合適。

　　廖晗看了看溫紹玄，伸出三根手指用口型告訴溫紹玄是三隻，要他暫時不要暴露身形，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下落的動靜已經驚動了耳根靈敏的野獸，廖晗拿出弓弩快速朝那邊射了幾箭，如獵豹大小的赤狼動作十分靈敏，皮毛堅硬如岩，那幾箭都被它們避開了要害。

　　兩隻發怒的赤狼狂叫著朝廖晗撲了過來，猛地另外一隻則警惕地守在靈草周圍不離開。廖晗縱身跳到遠處引逗著那兩隻狼，還不時趁隙射向守著靈草的那只赤狼。

　　那只狼終於也震怒，不顧一切地也跟著沖向了廖晗，溫紹玄緊張地看著，趁機跳下去拔掉了那棵靈草。他把靈草收進懷裡縱身跳到高處，廖晗見他安全了，一拉早已佈置好的能量線，身體也騰空而起。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打算動用那對翅膀的，因為衣服破了總是很麻煩嘛。

　　正在這時意外的事情卻發生了，一支箭猛地飛了過來，準確地將能量線斬做兩斷，而溫紹玄身側一個蒙面人猛地從樹木中冒了出來，劍直直對準了溫紹玄的喉嚨！溫紹玄拿劍一擋，身後卻又詭異地冒出一個人，將劍尖對準他的後背威脅道：“不許動！”

　　這些襲擊來的太突然了，廖晗之前是完全沒有感應到。他身體猛然下墜時變招也很快，用力在其中一頭赤尾狼的頭部一踩，雙翅一展便高高飛起。

　　因為敵人出現的方式太過詭異，他也不敢落在樹上，在空中閃動著雙翅警惕地看著那兩人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背後傳來一陣呼嘯風聲，廖晗連頭都沒回，一張能量線編織的網便擋在身後，牢牢將那相繼飛來的幾隻箭裹在了其中。他從距離上已經判斷出來了，射箭人應該在身後大概七點鐘位置，五十米左右遠。

　　這些人竟然能一路跟蹤他們不被發現，想來是和他們能藏匿樹木內的能力有關。

　　身後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晗月君，拿到了靈草，很得意忘形吧？”

　　廖晗緩緩轉身，眯了眯眼睛道：“明心星君？這是何意？”

　　他心裡十分疑惑，明心作為黎澈的星君，選擇在這種地方下手根本不是什麼好選擇，因為稍不留神就會有暴露的嫌疑，而且對他這個少主的月君下手，牽連的會是整個家族！

　　明心的一雙眼瞳中目光惡毒到了極點，他冷笑著在手上一撕，兩段類似人皮的東西便被撕了下來，露出斑斑點點的黑色爛瘡。他又用力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眼鼓鼻歪、同樣長滿了爛瘡的猙獰面容。

　　雖然之前從溫紹玄那裡聽說了一些，現在廖晗還是倒抽了口氣——擦，比哥當年中毒的時候還醜啊！

　　他不動聲色地用氣罩包裹全身，道：“原來是你，明翰。”

　　明翰伸手緩慢地撫弄著自己的臉頰，手一揚，廖晗聽到一聲痛呼猛然回頭，發現溫紹玄臉色煞白地身體都軟了，肩膀上則多了一把貫穿的短劍。

　　“想要他活命，就別玩什麼花樣！”明翰冷冷道，“別想著用信號器報信求助！”

　　溫紹玄被那兩人按得半跪在那裡，他憤怒地掙扎著想抬起頭，喝道：“廖晗，快些發送信號，這就是個瘋子！啊……”

　　明翰揮了揮手，其中一個按住那柄劍轉了轉，溫紹玄疼的額頭冷汗涔涔而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廖晗蹙著眉頭道：“你是沖著我來的，何必牽連他人？”

　　明翰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是啊，你先徒手殺了那些赤狼，我們再好好敘敘舊——記住，任何工具都不能用，包括你那對礙眼的翅膀！”

　　幾人談話期間，那三隻失去靈草的赤尾狼已經追了上來，它們不會上樹，但是跳躍能力很強，不住在樹幹上跳來跳去，已經接近了溫紹玄那邊。

　　廖晗看了一眼溫紹玄，毫不猶豫地跳了過去，雙腳快速一掃將其中一頭狼踢落在山澗中。明翰現在的確是個瘋子，混進這種地方下手，他必須找到機會救出溫紹玄！而且那些蒙面人能完全溶于樹木感知不出……可不是一般的殺手！周圍很可能還藏匿的有其他人！

　　明翰沒想到他動作這麼敏捷俐落，笑道：“看來對你太簡單了，還是給你出個有難度的吧。”他不停地搭弓射箭，堵住廖晗的後路。

　　廖晗按住赤狼高高躍起，那支箭恰好射在赤狼的背部，廖晗再用力一踹，這只赤狼也慘叫著從數丈高的樹木摔了下去。

　　等徹底解決了三隻狼，廖晗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明翰道：“現在，可以敘舊了吧？”

　　明翰握著弓箭的雙手都在顫抖，心裡恨到了極點。他被廖晗毀容，像瘋子一樣被家人關在一個小院子內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而眼前這個坤君，奪走了本應屬於他的生活，和少主成為契約者後變成現在這麼強！呆在那小院子中的每個時辰他都在想怎麼殺死眼前這個仇人！

　　反正已經生無可戀，就算死，也要和毀了他的人同歸於盡！

　　他狠狠將弓一折兩段拋到地上，拔出劍指著廖晗冷冷道：“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