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玄子就帶著廖晗到了比試的地方。

　　那是一個很巨大的類似于古羅馬角鬥場的露天建築，呈圓形，四周都是座位。除了來自各地的煉器師，也有想採購法器的修行者，來自各個門派的弟子等等，足足坐了幾千人。首席則是來自各個門派的煉器長輩，他們將評出這期的前三甲和十佳作品。

　　經過第一關的煉器，第二關的鬥器，最後一關，則完全是展示作品的平臺。

　　展示的順序由五十個煉器師抽籤決定，廖晗和玄子都算其中的一員。廖晗已經決定放棄資格，玄子也恐怕他消耗太多精神力催動蠱毒，就沒怎麼在意地同意了，他抽到的號碼是三十二。

　　在玄子去抽號的時候有個小孩跑過來塞給廖晗一個紙條，他快速打開一看，上面熟悉的字體寫了幾個字——稍後切莫上展示台。

　　他心裡一揪，知道這是淩梓墨對自己最後的忠告。

　　主持弟子是個精明能幹的乾君，他的聲音通過法器放大後，能夠擴大數倍。中央設置了幾個巨大的幻影石，能把作品清晰地投影出來，讓每一個人看清。廖晗十分驚歎，很有種到了現代社會的錯覺。

　　致過歡迎詞後，下來就開始由煉器師展示他們精心打造的作品。當然，因為一些法器的特殊性，允許帶一兩個助手幫忙展示。每個煉器師展示的時間不能超過半柱香，要在有限的時間充分向觀眾和評委展示出自己作品的過人之處。

　　參加的煉器師一個個進行展示，廖晗能察覺到玄子唇角的冷笑，顯然是對他們都十分輕蔑。淩梓墨今天沒有易容，面色沉穩地坐在另一邊，始終都沒有朝兩人看過來。

　　到了近中午的時候，終於快要輪到玄子了。

　　玄子拍了拍廖晗的手，讓他和自己上前。他目前最得意的作品，他當然要和廖晗一起展示給那些庸才。

　　廖晗咬了咬下唇，低聲道：“師父，我腹部有些痛……”

　　玄子眉頭一蹙，快速在廖晗身上點了幾下，又喂他吃下一顆藥丸，安慰道：“忍一忍，只是半柱香的時間，你坐在師父身邊就好。”

　　他的語氣十分輕柔，動作卻相當強硬，托著廖晗的腋下將他扶了起來。

　　廖晗心裡苦笑了一下，看來玄子對他的執念比想像中還要深一點。他歎了口氣，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他這條命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

　　兩人走到台中央，玄子把龐大的朱雀從空間取出放到展示台正中央，以金色為主的朱雀造型美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立刻引起一些騷動。因為之前的煉器師展示的多是小中型法器，像這種類似於生物的大型法器，他們聞所未聞。

　　玄子面容沉靜地帶著廖晗跳上去，分坐在左右位置。他按動開關，內部燃石發動，朱雀發出輕微的轟鳴聲音，拍打著靈活的金屬翅膀騰空而起。

　　看著坐在臺上那些人臉上的震驚之色，玄子嘴角泛起些冷笑，他操縱著朱雀繞著會場飛了幾圈，然後宛如一隻活動的金色鳳凰般停在半空中。廖晗的注意力則是在場下，他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因為他發現，下面似乎多了一些人。

　　玄子絲毫沒有在意這些異常，而是看著俯瞰著眾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情，縱聲大笑道：“廖晗，看到了嗎？這些無知的螻蟻！”

　　“……”

　　現在的廖晗完全和玄子產生不了思想上的共鳴，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是傻逼吧？為什麼要跟著玄子坐在這裡？

　　玄子現在已經徹底忘形了，他將左手覆蓋在廖晗的手背上，狂熱的眼睛盯著廖晗道：“廖晗，和為師結為契約伴侶吧！你我共用空間和生命，一起尋找大道！”

　　縱然廖晗已經做好了很糟糕的心理準備，但是現在玄子的話還是讓他震驚到了極點。兩人是禁忌的師徒關係，玄子再瘋狂，怎麼會突然產生這種想法？他回過神來就觸電般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玄子抓的死緊。

　　玄子將他拉的近了點，眼睛熾熱的幾乎要噴出火焰了：“為師不是那些無知膚淺的乾君，廖晗，你不只是我最好的徒弟，還是我的最佳伴侶。我們一起，讓這個庸碌無聊的世界變得更加有趣，如何？”

　　看著越來越逼近的面孔，廖晗全身發寒——眼前這個人，根本是個變態蛇精病！

　　正在這時，負責主持的弟子朝高空中喊道：“半柱香時間已到。”

　　看著玄子根本沒有操縱朱雀降下去的趨勢，廖晗慌張而急促道：“我們該下去了……”他現在看著玄子那張瘋狂扭曲的臉，“師父”兩字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了。

　　玄子只當他害羞，笑道：“為師不是說過，還有些改動還沒告訴你呢，下來才是驚喜。”

　　他右手操縱朱雀，左手拉著廖晗的手，眼眸一片幽深陰冷。正當廖晗有些不好的預感時，朱雀緩緩轉身對準了那些評委組的位置。

　　玄子輕笑一聲，朱雀的雙翅猛然加速拍動，幾道夾雜著尖銳雷鳴聲音的閃電直直擊向那個地方。

　　廖晗“啊”地驚叫一聲，幾乎是驚恐地看著玄子。他還以為玄子是來求存在感求認可的，看來對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瘋狂，特麼根本就是來搞恐怖襲擊的啊！

　　玄子栗色的長髮被疾風吹得四處飄散，他哈哈大笑道：“這樣才叫熱鬧有趣！廖晗，從今日起，我玄門要揚名天下！”

　　靠，屁的揚名！是全世界的通緝犯還差不多！

　　想到朱雀的不少設定都是他出的主意，廖晗更是愧悔難當。

　　一個白色的身影比閃電更快地擋在那裡，手上特質的長劍一揮，將那雷引到一側，激起了一大片碎石，正是淩子墨。那些評委本身是煉器師，修為並不高，此時受了驚現場一片混亂。

　　淩梓墨蹙著眉頭看著空中，明海派掌門之子被玄子打成重傷，已經惹怒了不少人。他知道玄子的煉器作品中必定有禁忌法器，所以通過明海派已經聯繫了評委組，只待玄子下來時便動手查證。只是他沒想到，玄子居然比他印象中還要瘋狂！

　　玄子“咦”了一聲笑道：“那把劍倒是有些古怪，沒想到這些庸才裡倒還有一兩個稍微有用的。”

　　看玄子似乎還有出手的意思，廖晗用力按住他的手。玄子懷疑地看他一眼，廖晗只得急促而快速地解釋道：“且慢出手，似乎有些不對！”

　　下麵的淩梓墨吹了一聲暗哨，數個修為不弱的梁城侍衛騎著四階飛獸騰空而起，他自已也跳上一頭六階高級飛獸，眾人從四面八方將朱雀圍在了中央，數把弓弩也對準了朱雀上的兩人。

　　廖晗苦笑著看著淩梓墨，對方警告他不止一次，是他自己沒把握好機會。說到底，他還是念及了玄子對他的那些恩情猶豫不決。他瞥了眼玄子，對方一臉輕鬆自在，似乎完全不緊張。

　　淩梓墨操縱魔獸稍稍靠前，一雙冰冷的金瞳冷冷凝視著玄子道：“你煉製的這個朱雀用了禁忌法器，又操縱它攻擊人，擾亂煉器大會……犯了數條梁城戒律，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比較好。”

　　玄子瞥了眼廖晗，笑的十分輕柔：“徒兒，你怕不怕？”

　　廖晗僵硬地點點頭，這不是放屁嗎？他又不是變態，被數把弓弩對著，怎麼可能不緊張？他暗暗抓住能量線，心裡突突直跳——他一定要找到機會離開這個蛇精病！

　　玄子眼睛一眯，朱雀體內的能量燃石驟然壓縮，形成極大的衝力，比閃電更快地從空隙中沖了出去，那些射過來的箭矢也都被朱雀擋住了。

　　沖出包圍圈玄子也並不急著逃走，而是操縱朱雀不斷地左躲右閃，不住攻擊那些飛獸和侍衛，很快就有五六人發出慘叫被擊落了下去。淩梓墨抿著嘴唇始終冷靜地還擊，在空中接住人放在地下後再重新飛上去迎戰。

　　廖晗現在不能動用精神力，在激烈的戰鬥中只覺得頭暈目眩，他完全沒想到玄子居然動了這麼多手腳。朱雀的嘴巴裡是火系攻擊法器，雙翅上有雷系和風系的，爪子也能伸出鐵鉤……幾乎處處都是暗器兵器！

　　看著一臉凝重的淩梓墨，他又羞又慚，心裡已經暗暗下了決心。

　　玄子覺得差不多了，伸手攬住廖晗的腰輕笑一聲，運氣朝下麵慌亂的人群喝道：“我們玄門下次再出現的時候，會比今日更讓世人震顫！”

　　他說著操縱朱雀高高飛入雲層之上，眼睛還是興奮的赤色。

　　淩梓墨騎得六階飛獸比其他侍衛的要厲害多了，其他的侍衛的飛獸速度沒有朱雀快，漸漸落後在後面看不見了，而他始終跟在後面五十米左右的距離緊追不捨。

　　玄子朝身後看看，笑道：“這只小蒼蠅還挺有毅力……”

　　看著玄子又想攻擊，廖晗不得不按住他的手，沉聲道：“師父！”

　　玄子志得意滿地摸了摸他的頭髮，笑道：“還在緊張嗎？身體都嚇得發抖？呵呵，不要怕，師父自然會護你周全。”

　　廖晗就覺得他的手像毒蛇一樣黏膩陰寒，他忍不住推開玄子，沉聲道：“剛才，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父。”

　　玄子一愣，眼睛也危險地眯了起來：“什麼意思？”

　　廖晗深吸口氣，看著他的眼睛道：“我和您追求的，並不是一樣的東西，您所謂的作品，我也欣賞不了！”

　　他儘量說的平緩，卻不知這幾句話卻正是玄子所最為忌憚厭惡的。

　　玄子的手幾乎都顫抖起來，眼中隱現殺氣，喝道：“廖晗，你胡說什麼？”

　　廖晗暗暗將能量絲纏繞在手腕上，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當初的存音石，是您設計的吧？不過您後來把我救離了皇宮，教我那許多知識，我十分感激。但是，你脅迫莫藥真人，煉製禁忌法器，視人命如草芥……這些，都不是我所追求的道。”

　　看著玄子身上越來越為淩冽的殺氣，廖晗被刺激的背脊一顫，心裡暗暗苦笑。特麼的他就是一大傻逼吧？找機會跑路不好嗎？非得現在撕破臉面？

　　玄子情緒波動之間，朱雀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淩梓墨已經追了上來。

　　玄子控制著不立刻殺死廖晗，冷聲道：“你現在中了蠱毒，腦袋不清醒——先到我空間反思幾日，早晚會想明白的！”

　　他說著抓住廖晗的肩膀，卻發現不能像往日那樣順利讓廖晗進去。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未訂立契約的坤君對他厭惡排斥到了極點。

　　玄子面色一寒，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怒意，狠狠掐住廖晗的脖子喝道：“你想背叛我？”

　　廖晗倔強而沉默地看著他，手暗暗摸到了儲物袋的位置。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音想起，玄子不得不擋了一下鬆開廖晗的脖子擋住那些射過來的冰箭。廖晗趁機矮身跳到後面，毫不猶豫地縱身從朱雀尾部跳了下去。

　　玄子一驚，立刻跳到後面伸手去抓，卻落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那片衣衫墜落了下去。他凝神一看，發現朱雀尾巴上系了一條幾乎看不見的能量線，眼眸上冷色更重，心裡一片空茫。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作品無人欣賞？

　　為什麼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知己也不能和他保持同樣的思想高度？

　　難道他註定要孤獨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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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想越是憤怒，用力斬斷了那根線，操縱朱雀轉身，照準空中那個熟悉身影發出一排銳利淬毒的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