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三周目(五)
缺乏基礎知識,科普起來太費勁了。宋靖睿聽了連連搖頭:“瞎子的兒子未必是瞎子,順恩的老娘就是個看不見東西的,你看他,眼睛好使著。”
佑晴干著急:“這根本不是一碼事!”
他挑挑眉,抱著肩膀勸她道:“別著急,慢慢說,我這拎著耳朵聽呢。”
佑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或許換做真正的醫生可能會換另一種方式給他講解清楚,但她只是看過一本推理小說,裡面的偵探從色盲的遺傳角度推斷出那個女兒並非是親生的。她當時看的入迷,特意去查了相關知識,後來生物課又學了一遍,所以記得特別清楚而已。
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是她能駕馭的,佑晴抿抿唇,瞇起眼睛說了句毫無說服力的話:“你相信我沒錯的。”
“……”靖睿笑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什麼,你便要朝我要作證,你說什麼,我就得無條件相信?”說完,臉又沉下來:“況且是如此重大的事情,隨便說,小心被人聽去,割了你的舌頭。”
佑晴牙齒輕咬了下舌尖,壓低聲音:“如果皇上能夠辨色,他一定不是我堂姐所生。皇上今年八歲,你那會還沒去封地呢吧,想想他出生前後,是否有異樣?”
“我怎麼知道。”靖睿倒是看得開:“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能如何?可能是哪個宮女所生,被當時的太子妃抱到自己那,謊稱是自己所生。這種事很正常。你堂姐現在就是個擺設,皇上是不是她所生並不重要。”
佑晴沒法論證孩子的父系血統:“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靖睿,你皇兄有幾個妃子?”靖睿一只手搭在佑晴肩膀上,笑嘻嘻的說:“和我一樣,就一個,著實有些虧。”
事關重大,如果在以前,她肯定是不說的,可眼下她和宋靖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得信任他:“可是……太子和藩王不一樣吧。藩王的話……恨不得你們一個兒子都沒有,死了封地朝廷收回。可是太子……將來繼承皇位……不生個十個八個的,對不起祖宗社稷。我聽說有的人為了兒子,把妻妾的癸水期記錄下來,按日子去睡,以求妻妾各個懷有身孕……你皇兄……”
靖睿緊緊鎖住眉頭,手也不放在佑晴肩頭了,而是一拍床板:“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應該懂。”
“我不懂!”靖睿往床裡一滾,裹被子就要睡。
佑晴覺得他這是典型的逃避事實,但也理解他的心情。她輕歎了一聲,挨著他,在腦海裡盤算著,順便發發呆。既然是不孕不育,還有另一半可能是男人的錯,如果宋靖睿的皇兄不育,的確對繼承皇位不利,假如是真的,肯定急的滿世界找民間偏方了吧。
忽然間,腦海裡閃出一個線索,她一怔,趕緊尋找剛才那種感覺。
靖睿的皇兄不育,對繼承皇位不利,如果是真的,極有可能皇位會落到靖睿的腦袋上……如果她是先皇,她會怎麼干?一邊滿世界找偏方,一邊除掉對手。
而,宋靖睿遇到過刺殺。
“……”佑晴被自己嚇的嘴巴都合不攏,趕緊深吸了幾口氣,輕撫腹部道:“冷靜,冷靜。”這時靖睿微微側身,拿一只眼睛瞄她:“你叨叨咕咕說什麼呢?”
如果把自己的分析講給宋靖睿聽,他那麼敬愛他的兄長,他或許會怨恨自己說出如此陰毒的話,挑撥他們的關系。她前段時間謊稱做夢,抵死不回南京,已經叫他對自己有忌諱了。如果再說出這番話,他說不定要懷疑她得了失心瘋。
身為一個愛發散思維的人,她分外痛苦。
說點別的吧。佑晴朝他笑道:“靖睿,先皇離世前,是如何跟你交代後世的?”靖睿一撇嘴:“問這種事,你居然笑的出來。”她聞言,立即拉下臉,陰沉著聲音道:“這個語調可以吧,跟我說說看吧,我想知道。”
“皇兄拉著我的手說,都交給你了。”靖睿道:“皇兄那會病的很重,說不出別的了,但這五個字就夠了,在場很多大臣。”
佑晴發現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能夠暗合。先皇說的這五個字,是不是意味著他知道小皇帝並非宋家血統,暗示宋靖睿可以取而代之呢?
“是‘都交給你了’?還是‘都交還給你了’?”物歸原主。
靖睿一下子坐起來,對她冷聲道:“你說了這麼多奇怪的話,句句有所暗指,你難道想叫宋靖睿和郕王一樣做亂臣賊子嗎?”
佑晴知他誤會了,十分無奈的道:“我哄騙你做亂臣賊子做什麼?你該明白的,我根本就不想回宮,我對民間生活無比留戀,你真要做了那不義之人,與我沒半點好處。哦,你稱帝,我為後,每天看著大臣勸你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最後一句深得他心,心情才暢快了點:“你到底想說什麼?”
佑晴膽寒的看了看四周,才道:“皇上身上的疑點,你可能不在乎,但不意味著別人不在乎啊。”靖睿繃著臉說:“我不在乎,其他人在乎又有何妨?”
佑晴忍不住了:“如果皇上不是我堂姐所出而是宋氏子孫,那是無所謂。如果他的父親也有問題呢?”話音剛落,嘴巴就被宋靖睿捂住,他凶神惡煞的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種話你居然也敢說。”
好在靖睿意思意思就把手松開了,她得意喘息,打了他一下道:“疼死我了,下手沒個輕重。”揉了揉嘴唇,道:“我信得過你,才將心中的疑惑都跟你講了的。你心中難道就沒懷疑?為何先帝爺只有我堂姐一個女人?這麼多年只有一子?太皇太後難道肯定比任何人都著急,可你聽到太皇太後逼迫先帝再納嬪妃的事了嗎?”
靖睿略作思忖,的確,母後最近面見他時,幾次提及再納妃嬪的事。他尚且被這般督促,那皇兄肯定少不了被逼迫,可他在宮裡那會,卻從沒見到母後和皇兄起過爭執。
是他們隱藏的好,還是母後根本就是某個秘密的知情人。
他呆怔的看著佑晴,他從沒往這方面想過,是不敢,也是不願意。
“不,不可能。”他笑的僵硬:“你懷疑的毫無道理,從皇上並非你堂姐所生,你就開始扯的沒邊了。”遂即正色道:“這件事不許再提,你堂姐是不是能辨色,根本無關緊要。”
“……”佑晴說這番話不是想讓宋靖睿奪侄子的江山,反正誰當皇帝不是當,她還不希望宋靖睿做皇帝呢。既然他鴕鳥心態,不願面對這個事實,她只好給他時間:“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靖睿坐了一會,大概是從壓抑中緩過勁兒來了,哄著佑晴笑道:“我不跟你計較了,聽人說,孕婦想法難免有奇怪之處。以後記住,不許提這茬了。”
“嗯。”不提就不提罷。反正她沒證據,再說了,歸根結底是老宋家的事,她把該說的說了,她相信靖睿如果有心,會往深了想,如果他不願意,自己落的一身埋怨。換了個話題:“我剛才聽你說,整備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出發了?”
“……下個月。”靖睿握著她的手,笑呵呵的說:“你和順恩好好看家。”
聽著像‘你和大黃’好好看家……佑晴往靖睿懷裡一躺:“嗯,我可不敢再去宮裡了。”他馬上附和:“你與其琢磨你堂姐和皇上的事,不如想想誰要害你們。”她一撇嘴:“剛才還說不許再那茬,這才幾句話,你自己就犯了。”
靖睿:“……”須臾輕咳一聲:“總之我去打仗,你在家老實生孩子。”
“我整天提心吊膽,你就算要我鬧騰,我也不敢啊,可不得在家老實待著,等著生孩子。”佑晴不由得擔心起來:“我把孩子生下來,太皇太後派人來抱,怎麼辦?你又不在家……”
“沒斷奶之前,她才懶得幫你照顧。孩子整日啼哭,她可受不了。”靖睿道:“假如她真來抱,你暫且給她。”
“啊?”她恨不得掐他一下:“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
“計劃有變。”聽了佑晴那一堆分析後,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經梳理好了來龍去脈,如果真的被逼到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他不會猶豫。
而眼下需要按兵不動。
佑晴把耳朵遞到他嘴邊:“把你改變的計劃跟我說說。”
誰知他銜住她的耳垂,拱拱蹭蹭就是不知聲,氣的佑晴怪他沒正經,掄起粉拳捶打他,兩人鬧了一陣,靖睿抱住她,在她耳邊發誓:“我絕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佑晴怔了怔,重重的嗯了一聲。
其實對誰要害她,她心中多少有數了,相信宋靖睿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