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揮之不去的噩夢

　　林彥站在農家小院的院子裡，看著躺在搖椅上昏昏欲睡的女人，微微皺眉。沒想到兩年多沒見，這個曾經肆意羞辱過他的女人此刻如此蒼老，如此病態的躺在那，他沒有感到任何的快意，心中除了一絲對生命脆弱的悵然外，什麼都沒剩下。雖然被傷害過，但是他還是能理解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維護。

　　「林彥？」楊母躺在那，眼神渾濁，只能依稀辨別出林彥的樣子。難為她在這個時刻還能想起這麼個曾經令她深深厭惡的人。

　　林彥應了一聲，附身幫她墊了個靠墊，「楊伯母，楊樹去幫你買桑果了，我來看看你。」

　　楊母點點頭，「這次是我連累了楊樹。」

　　林彥抿了抿嘴，眼前的母親作為女人或許略顯刻薄，可是作為母親，她卻是盡職的。他自己雖然不能稱為一個母親，可是這份愛子的心卻能設身處地的體會到。

　　「楊伯母，你病了怎麼不通知楊樹？」

　　楊母淡淡一笑，」林彥，你恨我吧。「

　　」沒有，楊樹對我有救命之恩，不管你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恨你。」林彥說這話確實是真心的，當年自己走投無路，是素不相識的楊樹在那張病危的手術單上簽了字，才保住他和他家吃貨的。這樣的恩情，又豈是楊母幾句怒極攻心的話可以抵消的。

　　楊母有些詫異，摸索著拉過林彥，仔細的看了他好久，才點點頭，」我家楊樹能看上你也不無道理。可惜，楊家只能有個拿得出去的媳婦。「

　　這話其實已經有點刻薄了，不過林彥此刻沒有那個計較的心，」楊伯母，你放心，只要對楊樹不好的我林彥都不會做，這點良心我林彥還是有的。「

　　楊母對這話不置可否，她都是個活不了幾天的人了，以後的事情她就算想管都管不了了。

　　「林彥，只要你能記住今天的話，我也就能閉眼了。」

　　林彥坐在她身邊，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接她這話。這話就像一道魔咒一樣，狠狠地擱在他和楊樹之間。林彥心中微微有些刺痛，自己真的就這麼不被祝福嗎？突然他就想到了周墨，他說林彥我喜歡你，只是希望能幫你一起守護住這份幸福。幸福嗎？手不自覺的握緊胸口的衣服，自己還可以渴望幸福嗎？一個早就被親情，被愛情丟棄的人……

　　楊樹拎著桑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林彥一副被全世界的丟棄的絕望的表情，再看看已經睡過去的母親，眼光不由得閃了閃。輕輕拍了拍林彥的後腦袋，輕聲問道，「怎麼了？」

　　林彥猛然回神，勉強給了個笑容，「我該回去了。」

　　楊樹忙按住他，」你等我一下，我吩咐一下護工，我送你。「說完不等林彥拒絕就匆匆進了屋，不一會兒就出來抱著楊母進了屋。林彥忙幫忙一起收拾了一下兩人才一起叫了車回林彥的住處。

　　坐在車上的林彥已經恢復了正常，跟楊樹聊的也多是楊母的病情。楊樹自小與楊母相依為命，兩人聊著聊著，氣氛便凝重起來。林彥有些捨不得楊樹，楊樹這麼好的人，怎麼能這麼早就經歷喪親之痛？！老天爺還真是不長眼……

　　直到林彥住處，兩人還沒有從楊母即將離世的愁緒中脫離出來，所以當楊樹輕輕抱住他的時候，林彥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楊樹再打車趕回去的時候，林彥才感覺到不妥。他心中悵然，他與楊樹本就是有緣無分的人，何必為了一個已知的結局而徒增悲傷。

　　」怎麼了？自己家也不想回了？「

　　林彥聞言轉身，就看到周墨圍了個喜羊羊的圍裙站在門口，配上那副出色的樣貌，真是讓人忍俊不禁。不知怎麼的，就想到超級奶爸這個詞，晃晃腦袋，林彥你真是得失心瘋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G城數一數二的富二代。

　　周墨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實從出租車到門口的時候他就站在窗口看了，當然楊樹那個令人遐想的擁抱也一絲不拉的落在他的眼裡。輕輕扯了下嘴角，林彥這個呆瓜居然一點都沒有被人揩油的自覺。

　　走過去，拉著林彥就進了屋，」你要是想跟人跑了，我不介意把一對吃貨帶回去養的。「

　　林彥瞪了他一眼，他家吃貨跟你周墨有毛線關係！不過被周墨一打岔，剛剛那些在心中翻騰的心思就這麼消去了，剩下的也只有他家那對吃貨了。

　　這父子三人也是三四天沒見了，林豆包小朋友那尾巴搖得都快趕上風扇的速度了。林彥抱著他是好一陣的親熱，就連林湯圓那麼個冷淡性格，對著林彥眼裡也是滿滿思念。林彥心中不無感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離開他，只有他家這對吃貨不可以，這是他身上掉下來的寶貝疙瘩，挖走了他也就跟著去了。

　　周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溫馨的一刻，不由得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下午邱禪的那個電話，他想他會更高興。論性格和心機，林彥還真不像那個生他的人。就連邱禪這邊稍微有點動作，那邊就有了反應。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女人並沒有忘了這個曾經呆在他肚子裡十個月的骨肉。只是這樣的關心，又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顧慮？

　　似有心靈感應般，林彥猛然轉頭看了廚房一眼，就看到周墨眼中那份寵溺，這一刻，正是這一刻，林彥覺得穿著可笑的圍裙站在那看著自己的周墨似乎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只要自己一轉頭就能看見，如此的安心，如此的讓人沉迷。

　　林湯圓看了林彥一眼，再看看周墨，點了點林豆包的腦袋，用手勢做了個撤退的手勢，拉著林豆包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進了屋的林豆包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睛，咬著林湯圓的耳朵，」姐，你喜歡周叔叔？「

　　林湯圓點點頭，」你不喜歡？「

　　林豆包很從善如流，忙搖頭，又笑嘻嘻的問道，」周叔叔喜歡大林子？「

　　林湯圓很是認真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林豆包，你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林豆包扁嘴，就許你當世界第一啊！

　　林湯圓也意識到傷了自己弟弟的心，拉了拉林豆包的小手，」我覺得大林子應該跟乾爹一樣，有一個很喜歡喜歡他的人。「

　　林豆包嘻嘻一笑，誰說不是呢？！

　　姐弟兩很快達成一致，把自己老爹鄭重地托付給了周墨。好在林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林彥絕對會哭的，不帶這麼胳膊肘往外扭的！

　　可惜在客廳的林彥一無所知，他正被突來的一個陌生電話砸得面如死灰。

　　」林彥，我是林青山。「

　　」……「

　　」明天下午一點有時間嗎？「

　　」沒有！「

　　」你如果不想讓那對孩子知道什麼，你最好能把那個時間空出來。「

　　林彥握著手機的手頓時緊了緊，」你說吧。「

　　良久，林彥才慢慢放下電話，一旁的周墨早就發現了異常，詫異的看著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地就跟死了一回一樣，完全沒有了生氣。難得周墨也有心急的時候，忙拉著林彥手握著，冰冷的手如同此刻林彥的心一樣，涼，透心的涼……

　　林青山，我林彥上輩子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要這樣的糟踐我！！難道還真要我林彥的命不成？！

　　」周墨，我不應該來G城的，這裡是我林彥的地獄……「

　　林彥輕歎，那一聲細語滑過周墨的心，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