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大早，接機的攔桿上靠著兩個百無聊賴的人，小唯是困得頭都快垂到徐閏身上了，徐閏舉起手在大小姐的臉上拍拍讓她清醒點：「有點女生的形象好吧，你昨晚做什麼壞事了，我早上3點才睡，也不像你這副樣子，沒骨頭啊。」「大哥……你那本筆記起碼有20幾頁，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絕對是全上海最純情的小女生代表了，雖然你是男的，但我發誓，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一男的能把另一個男的調查得這麼清楚的。我背到早上2點，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小唯頭終於靠上徐閏的肩膀：「讓我睡一下吧，上帝我求你了，這男人是白痴啊，幹嘛坐最早的一班飛機來，我還是學生呢，知道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週末意味著什麼，他知道嗎！那就是隔天能睡懶覺到自然醒，切，素質！」

　　「好好好，口水不要滴下來。」徐閏也是熊貓眼一個，兩人真可以用同病相憐來形容，不過徐閏還是要感謝小唯妹妹肯捨得她家裡那床棉被，天剛亮透就跟著他來到飛機場等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兩人都要被周公招去喝早茶的時候，飛機航班終於到了。

　　一群商務人士下了飛機，林豐一眼就看到兩個抱著攔桿睡覺的人，一男一女，女的還把頭靠在男的肩上。林豐皺了下眉，環視了一週後，又重新把眼光放回這兩隻好比樹袋熊的傢伙身上。

　　心裡無數個問號，難道這裡面就有他老婆？林豐緩緩踱步到他們身前，看兩人呼呼地睡得很熟，功力好到竟然能夠不倒下來。

　　也正因為他們睡得太沉也讓林豐有機會仔細端詳他們。

　　首先注意的竟然是那個男生，林豐想大概是他身子高的緣故，清秀的五宮，挺直的鼻樑，穿著也乾淨清爽。

　　林豐習慣性的打了80分，然後眼光一轉到了女生身上，小巧的五官，可愛面容，髮型也時尚出味，簡直就是林豐心中那個老婆的模板，100分，林豐輕柔地把手放在女生的臉上，等待著睡美人睜開眼的一瞬間。

　　好像感覺到身前的熱氣，率先睜開眼的徐閏迷迷糊糊的看到身前一個男人，啊的一聲叫出來，連帶著身上的小唯也跟著驚醒，兩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使自己腦袋清醒。

　　面對兩人的傻樣，倒是林豐先笑了起來：「你們還真能睡，來得很早嗎？」

　　徐閏聽到人聲，才睜大眼睛望向聲源，手指立刻從上到下指著眼前的男人叫道：「你就是林豐嗎？」

　　看到身前男人優雅的點頭，小唯簡直要西子捧心了，拉著暗自發呆的徐閏：「你確定你沒搞錯，這種商業人士真是你老公，我覺得他比較像是從美國回來，而不是北京。」

　　「北京也不差好不，人家剛開過奧運會，不對，問題關健是……」徐閏回過頭，林豐對兩人莫名的行為聳聳肩，徐閏像受到刺激一樣低頭繼續跟小唯探討重大問題：「第一，我覺得應該找個世界級的美女配他比較合適；第二，欺騙這種人，他會不會告到我傾家蕩產啊……」

　　小唯的嘴瞬間成了O型：「你不要開玩笑，我……還是走人吧，你自己對付他好了，那包就當我送你的壽包吧。」

　　徐閏一驚，「開什麼玩笑，你現在走，我怎麼辦啊，這樣吧，我先探探這個人的說話口氣再說。」

　　小唯急忙拉住衝動的徐閏：「喂，你自己手寫的那個攻略上不是說他是一個很開朗，很健談，很喜歡開玩笑的人嗎，現在真人完全跟你想像中的不是一個菜嘛。」小唯恐慌的像難民看到政府，笑都像哭一樣了。

　　徐閏一拍腦門：果然人家說遊戲裡越開放的人其實就是平時生活中最不修邊幅的人；那反過來說就是最開朗最性格溫順的就是……暴君。徐閏只覺得腦門上一記驚雷。

　　看著眼前兩人像兩隻小老鼠一樣亂竄，林豐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真像大花貓一樣可怕，雖然公司裡的人都很怕他，可是他真的只想跟大家和平相處而已，耐何從小到大人家都把他當成壞BOSS，以前還有一群小弟跟著，其實他根本就不想打架；到了大學，他根本不用競選就成了學生會主席；上了班，什麼陞遷的機會都是他，因為老董說：看你這張臉，就是當下任董事長的份。算了，說了也白說，還不如順其自然。

　　林豐墨黑的珠子一轉，將行李在地上放定，提行李的手移到了徐閏身上：「這位先生，明顯你們倆都認識我，那我可以問一下你胸口抱著的人是不是可可？」

　　可可！徐閏一聽到這個遊戲中被這個男人叫過千萬遍的名字，才反應過來：「對……她是可可，可可，快跟林豐打招呼。」

　　「豐哥，早上好……」小唯冷汗直冒的看著他，察覺到林豐一絲異樣的眼光，自己都覺得心虛到爆，只能求救似的拉著徐閏：「這個人是徐閏，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們談談吧。」

　　徐閏被頂到了林豐的面前，尷尬地瞧著笑意漸失的林豐：「她第一次見網友，比較緊張，我是陪他來的。」

　　林豐「喔」的一聲，尖銳的眼神又看向可可，見她明顯沒睡醒的感覺，就提議道：「可可，你一定沒想到我會這麼早到，看你的樣子昨晚一定沒睡好覺，反正我來也不是一兩天要走，順道還要在上海處理一下公事，我看不如我先叫車送你回去補覺吧，以後有得是機會見面。」

　　小唯望著徐閏，徐閏想也沒想就點頭，開玩笑，這麼好的機會不溜，難道等到事情穿幫再逃啊。小唯收到信號，想起林豐喜歡溫柔會發嗲的鄰家女孩，立刻發揮出她暑假去劇組當臨時演員的功力，清清嗓子靦腆地說：「林豐謝謝你這麼關心我，那我就先回去好了，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小唯的話甜蜜而又溫馨，徐閏胸口呼出一大口氣，總算看到林豐眼神變得溫和，還好小唯有點舞台表演經驗，要換作別人大概也沒本事在這麼短時間裡恢復到自己的最佳水平。

　　「那就走吧。那個……徐閏是吧。」林豐朝徐閏站的方向看來：「謝謝你陪可可來這裡接機，有人陪著可可，我放心許多，本來還想她一個女孩子出門比較不放心。」

　　「呵呵，是啊。」徐閏自嘲地笑著，就小唯那種個性，誰會搶劫他啊，從小只看到她騎在別人脖子上讓人喊救命。

　　徐閏心裡這麼想著，但眼光卻不自覺的看向林豐的背影，不過也許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呢，看著林豐走到小唯身旁，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小唯受寵若驚的樣子，真得好像被人寵的小公主，讓人疼愛的老婆不二人選，真的有一瞬間，徐閏覺得當個女孩子真好，能在現實生活中被人捧在手掌心上，而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卻從來沒被人疼過，果然就如同許多網友說的，遊戲裡即使再親密，也是假的，最終還是逃不過見光死的命運。

　　徐閏刻意放慢自己的腳步，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此時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打擾到前方俊男美女的對話，而自己則只是感覺太陽光照下來的感覺很刺眼。

　　招手一部的士，林豐幫可可打開車門，自己卻沒進去，反而好奇地看著慢吞吞前行的徐閏：「不好意思，讓你坐前面了。」

　　「沒什麼。」徐閏悲傷的想著，不坐前面，我難道還做你們中間不成。為了讓林豐不那麼客氣，也主要是安慰自己吧，徐閏解釋：「其實我最喜歡坐副駕駛了，讓人感覺又回到了學車的那會。」徐閏左手剛想開門，卻被林豐炯炯的目光閃到，心裡一陣慌亂：「怎麼了，你坐好了，可可也不會介意的對吧。」

　　「對啊」小唯巴不得林豐坐自己身旁，剛才初見林豐，還覺得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但他剛才溫柔牽她手的樣子，起碼是一個紳士類型的人。

　　至少比徐閏跟家裡老哥好，從沒把她當成女生看待，現在有了林豐的保護，真的很有當公主的感覺，那就讓她再柔弱一回吧：「徐閏他一向喜歡坐副駕馭，你就不要跟他爭了。」

　　徐閏很感謝的朝小唯扯白牙，真會做戲啊，怎麼不去考北影啊。小唯挑挑眉，我還比較喜歡上影。

　　林豐悶聲看著兩人電眼你來我往，眼光最終還是落到了徐閏的身上，深邃不見底，但還是什麼都沒說踏進了的士，在可可的身旁坐下。

　　身子緩緩起動，載著心事重重的三人往小唯的家開去，後排的林豐一直若有所思地手撐著下額看風景，忽得嘴唇一動：「最近熱舞能自創歌曲了。」

　　「是啊，我弄了好多歌在裡頭……」徐閏不經大腦的開口，立刻收到林豐詫異的眼光，急忙改口：「可可，你也弄了好多是不是，你不會切歌，轉換，還讓我幫你下載轉換器來著。」

　　小唯本來還望著林豐英俊的側臉發呆，從沒見過側面這麼性感的男人，跟這種男人一比，徐閏簡直就是可愛版本的，老哥則是人猿未進化版。

　　正看得起盡呢，就感應到徐閏SOS的電波，連忙應合：「啊，對，不就是熱舞嗎……我還弄了那個梁靜茹的沒有如果進去，很好聽。還有BOBO的假如也不錯。」

　　林豐眼光注視著徐閏的後腦殼半晌，繼而緩緩道：「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慢歌，你上次說喜歡巴赫的雙人小提琴曲，我向一個國外友人借到了原版。」

　　「我的天呢，那張原版上哪也找不到，你太牛……了。」徐閏興奮到回過身時，就與林豐的冷眼對視著，全身汗毛忽得都豎了起來：「那個，這事記得太清楚了，可可還為了找能放黑膠的唱機帶我走遍了半個上海，腿差點就廢了。」

　　「這事我記得。」小唯偏著頭想了半天，在徐閏無數次的眼神關照中總算想起來了：「我哥為了幫你……幫我，找唱機差點被人當成神經病抓了。那女人說什麼都不肯賣，我們抱著機器就跑。誰知道正好被警察巡邏抓到，還好警察說我們年紀還小，不然咱們都得在局子裡待著。」

　　兩人想起小時候的趣事，都抑制不住笑聲，林豐插不上話，眼光卻依舊在兩人身上徘徊，尤其是看向徐閏的眼光中夾雜著一絲不知名的怒意，「那你現在有唱機嗎？」

　　小唯這回乖了，總算搶到話閘子：「有，超大一個，我媽一直說佔地方。」記得每次去徐閏那本來就小光線又不好的老房子，就老聽徐閏娘叫，鴿子盆裡養銅臭，就是說徐閏打工一個月才買得起的那臺留聲機，霸佔了房間很大一塊地方，讓他娘坐立難安，看了就煩。

　　「是嗎！」林豐聽著可可的話，眼光卻望著徐閏：「那可真蠻麻煩的，不如賣了吧。」

　　「對，我早說……」

　　「不行，我不賣……」兩人同時出聲，小唯原本應合的聲音嘎然而止，怔怔地看著臉孔變色的林豐。

　　徐閏急聲的阻止聲已發出，無奈只能頂著林豐寒冰似的目光，努力圓話：「我是說可以放我家去，可可你明天就把那台機器搬我家去吧，免得你媽老說要扔什麼的，你不是捨不得嗎！」

　　小唯正愁找不到台階下：「是啊，我早說搬去你家，明天就搬啊，哈哈。」

　　看著兩人打哈哈的表情，林豐真覺得好玩，連帶瞅著徐閏的眼光也由寒冰變得好奇和玩味。三個人的對手戲直到小唯下了車，變得更加氣氛尷尬。

　　徐閏眼睛望著窗外，雖然風景急馳，涼風習習，但後腦門卻好像要被兩道灼熱的視線給看穿。上帝呀，林豐你應該用這種眼光看著的人是小唯假扮的可可吧。為什麼你連小唯下車道別也是一付意興闌珊樣子，不要告訴我，小唯讓你覺得很無趣，徐閏心裡不住的打鼓，你要是放棄了對可可的喜歡，就是代表要放棄我啊，那以後我豈不是要找個菜鳥當搭檔啊，不要啊，我的舞林冠軍，我的全P記錄啊！

　　「徐閏！」林豐從嘴裡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竟然感覺比叫可可的時候更舒服。林豐雖然不知道那個閏怎麼寫，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卻如一塊溫潤的玉一樣讓他有想瞭解的衝動。

　　「啊？有事嗎？」徐閏驚奇的發現林豐叫他的名字時，讓他有種小感動，本來就算是他本人出現在林豐面前，說不定還得頂著可可的頭銜，讓他自己覺得都很變態。

　　可現在竟然奇蹟般地從林豐嘴裡蹦出自己的名字，讓他感覺說不出的親切。

　　「你會玩熱舞嗎，喜歡全P的感覺嗎？」林豐與徐閏的眼光交織在一起，溫和的開口。

　　「喜歡啊，我最喜歡指尖遊走在方向鍵上的感覺。好像一瞬之間全世界都在為我旋轉旋轉，不過，這都是可可告訴我的，我本人還沒到那種境界。」徐閏現在說每句話都要人格分裂一次，讓他自已都覺得很累。

　　「我記得那是我們第一次在網上跳情侶的時候我問可可的話。」林豐手指在嘴唇上輕刮著，手撐頭朝徐閏笑道：「沒想到他還記得。」

　　「當然，你說的話可可每句話都記得。」徐閏兩手枕在腦後，腦內像回馬燈一樣轉動：「可可找工作的時候，面試了十幾家公司都沒音訊，本來想放棄自爆自棄的時候，是你鼓勵他為了夢想去學習，去拚搏，雖然很大路話，但卻是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遊戲中的溫情。」

　　林豐的視線停留在徐閏說話時的溫柔雙眸上，還有嘴角那抹淺淺的笑，很讓人心動，林豐長臂一伸，手掌扣在徐閏的肩上：「坐後面來吧，這樣說話不方便。」

　　「好……」徐閏依言彎腰在林豐的左側坐下，那個原本小唯做的位置，身旁是林豐高大健項的體型，正調整坐姿的時候，沒來由的一陣壓迫感襲來，徐閏驚訝的盯著林豐越過自己的上半身幫他綁安全帶。順帶連呼吸都忘了的直視著林豐在自己臉前三公分的地方，對他展開一抹笑：「我等下要去賓館，要一起來嗎？」

　　腦袋嗡地一聲罷工，徐閏只能傻看著林豐不斷下壓的頭顱。在離他嘴角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輕語道：「外面好像下雨了，你不方便回家吧。」

　　徐閏此時腦內完全一片空白，只有那幾個大字不斷重複著，賓館？下雨？一起？誰來告訴我現在是什麼狀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