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服務生在上了菜之後，便連忙離開了包間。 蘇未然饒有趣味地看著服務生離開，轉頭對著方君煜說：「我有這麼可怕嗎？」

　　方君煜切了一小塊牛排，聽到蘇未然的話笑了笑：「怎麼會？」

　　「那他走得那麼快幹嘛？」蘇未然明知故問道。這個服務生臉皮還真是薄。

　　「他的反應也算正常。」方君煜說道。

　　蘇未然食指輕輕點著玻璃杯，「看來是我嚇著他了。」接著又加了一句，「看來還是缺少鍛煉啊。」

　　方君煜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蘇未然一樣我行我素不在乎別人目光的。

　　「你說呢？」蘇未然拿起刀叉，開始切牛排，順便把話拋給了他。

　　「嗯。」方君煜應了一聲。

　　「你真這麼認為？」聽到方君煜的回答，蘇未然切牛排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自己自然是知道他前面的話是多麼的……無聊和無營養。所以方君煜的回答讓他很驚奇。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方君煜微笑道。

　　蘇未然：「……」他居然還很認真地分析方君煜應了他話的原因，還以為方君煜哪裡不正常。原來不正常的人是他，居然把方君煜敷衍的回答給認真分析了，真是蠢透了。

　　兩人都不再說什麼，似乎都在專心用餐。包廂裡很安靜，只有偶爾有刀叉碰到盤子的聲音。

　　方君煜在蘇未然低頭的時候，看了一眼蘇未然，目光溫柔而傷感。蘇未然抬頭的時候，方君煜已然斂去了眼中的神色。

　　用完餐之後，蘇未然和方君煜就離開了聖柏蘭。蘇未然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蘇崇華是兩點的飛機。

　　他對著方君煜說：「如果有空的話，送我去機場。」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事的話，就算了。」蘇未然這麼說自然不是因為客氣，而是有意識的疏離。

　　「有空。」方君煜說道。這個時候，方君煜的手機響了起來。方君煜接了電話，通話時間不長。方君煜也沒有多說什麼，最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蘇未然聽到方君煜的話，轉過頭來對他說：「有什麼事？」

　　「朝陽的電話。」

　　「如果有事，你先走吧。」蘇未然說道。

　　「沒什麼事。」

　　機場建在A市郊區，距離市區比較遠。蘇未然到達機場的時候，差不多也兩點了。 方君煜和蘇未然一起走到了機場大廳。

　　等了一小會兒，就等到了蘇崇華。蘇崇華看到和蘇未然一起來的方君煜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他對著方君煜伸出了手：「好久不見了，君煜。我們家未然給你添麻煩了。」

　　方君煜握了一下蘇崇華的手，微笑道：「不麻煩。」然後就放開了蘇崇華的手。

　　「定好住的地方了嗎？」蘇未然問道。

　　「景裕洲際。」

　　「要不，大哥和我一起住吧。我們也好久不見了呢。」蘇未然輕輕一笑，說道。

　　「別胡鬧了。」蘇崇華對這個弟弟很是無奈。蘇未然本身就是粘著方君煜，硬是住到方君煜的別墅裡的。和蘇未然一起住，也就是住到方君煜的別墅裡。方君煜的別墅能隨便進嗎？從方君煜搬離方家大宅之始起，就沒有人受邀請去過方君煜的別墅。除了蘇未然這個從來不看別人心情臉色任性行事的人。

　　「胡鬧？」蘇未然嘴裡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然後抬眼看向蘇崇華，似笑非笑道：「大哥難道是嫌我麻煩？」

　　蘇崇華笑著搖了搖頭，原來蘇未然還在為剛才他對方君煜說的話而生氣啊。

　　「你什麼時候能懂事點就好了。」蘇崇華說道，「這幾年你纏著方君煜，給他也帶來了不少麻煩。什麼時候也回家去看看爸爸，公司裡的事務好歹也學學。」

　　蘇未然聽到蘇崇華的話，轉頭對著方君煜柔聲如情人呢喃：「我這幾年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

　　「怎麼會？」方君煜說道。

　　蘇未然微笑道：「別言不由衷，如果你真的嫌麻煩，我就和大哥一起去住景裕洲際。」

　　方君煜正欲開口，蘇未然又接著道：「看在我無怨無悔不記名分地跟了你這麼多年的情分上，記得給我打對折。」 景裕洲際酒店是方家名下的產業。

　　方君煜：「……」

　　蘇崇華：「……」 他這個弟弟這麼多年來，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方君煜笑了笑：「如果你住在我這裡，我不收你錢。比景裕洲際划算。」

　　蘇未然：「……」

　　蘇未然轉過頭，對著蘇崇華說道：「公司裡的事務大哥不是打理得很好嗎？」他看著蘇崇華，緩緩微笑了起來，「難道大哥不擔心我回來擠了你的位置？」

　　「蘇家本來就是你的，我不過是暫時代你打理而已。」蘇崇華笑道。

　　聽到蘇崇華的話，蘇未然差點沒有笑出聲來。他眼中的嘲諷之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捕捉不住。

　　「真是辛苦你了，還是大哥你待我最好。」蘇未然微笑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從你去景裕洲際吧。」

　　將蘇崇華送到了景裕洲際。在回來的路上，蘇未然一路沉默，沒有說一句話。他閉著眼睛靠著椅背，像是在睡覺。在飛機上的最後一幕不斷在他腦海裡回放，死前切膚的灼熱疼痛感是那麼的真實。他眉頭越皺越緊，汗自額角滑下。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永無止境。每一秒都是煎熬，卻似乎沒有終點。

　　一雙清涼的手輕輕覆上了他的額頭，手指柔軟乾燥。手指輕輕劃過，撫平了蘇未然緊皺的眉。蘇未然緩緩睜開眼睛，深褐色的眸子深處隱隱帶著血色。隨後，他又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眸已是平靜如水。

　　「做惡夢了？」 方君煜問道。

　　「嗯。」蘇未然淡淡地應道。

　　車在別墅大門口停下。蘇未然沒有立刻下車，問道：「你有事？」如果不是方君煜有事，車應該直接開到車庫，而不是在大門口就停了下來。

　　「我要去公司一趟。」

　　聽到方君煜的話，蘇未然就想到了之前傅朝陽的電話。

　　「看來我還是該感謝你放下了工作送我去機場。」蘇未然輕笑道。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方君煜微微一笑，似乎沒有聽出蘇未然話中略帶的嘲諷。

　　「我還是感到很榮幸。」蘇未然說著，就起身離開了副駕座。蘇未然沒有看到，當車門關上的剎那，方君煜嘴角劃過的一絲苦笑。

　　手機再次響起，方君煜接通了手機，傅朝陽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方總，你什麼時候到？D&M集團的代表已經到了。」

　　「我一會兒就到。你先讓仲昕去會議室接待他們。」方君煜說完就掛了電話。

　　D&M集團是法國奢侈品牌巨頭。這幾年來力求開拓Z國市場。方家旗下的銀沃大廈一到六十層都租給了D&M集團子集團在A市的分公司。而且方家旗下的化妝品公司與D&M集團有密切的合作。

　　但這些合作都是之後五年開展的。現在的D&M集團分公司還沒有在A市落戶。這次D&M集團派代表來方氏總部，就是為了這些事情而來的。

　　方君煜仔細回想了那一次談判方向和流程後，就開車去了公司。

　　蘇未然回到了房間，從酒架上拿了一瓶Remy Martin Louis XIII。修長的手指輕握著白蘭地玻璃杯，陽光下玻璃杯中的酒液閃著琥珀色的光芒，映在了蘇未然的眸子深處。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蘇崇華，但是現在還不能。直接死太便宜他了。

　　——死是最直接，也是一種最快的解脫。快速的死亡簡直就是對敵人的仁慈。

　　他要留著蘇崇華的命一點一點地折磨他，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後，在親眼看著這一切一點一點消失，卻無能為力，直到一無所有。他要讓蘇崇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未然唇畔的笑容冷得能凍傷人。

　　蘇未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嘴裡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蘇黎——」他慢慢地轉著手中的玻璃杯。在陽光下，透明的玻璃杯微微泛著淡淡的光。

　　如果說蘇崇華想殺他，是因為利益關係，也沒有使得蘇未然的心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那蘇黎的背叛則是徹底觸怒了蘇未然。蘇黎的命是他救的，而蘇黎卻是反過來要了他的命，可真是諷刺。蘇未然輕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他將蘇黎帶出了「迷途」，可能蘇黎早就被人給玩死了。這麼多年來，他對蘇黎太好了，讓蘇黎忘記了最初的自己是有多下賤。

　　「蘇黎啊蘇黎。」蘇未然喃喃道，「不知道蘇崇華身邊多個情人，你的表情會怎麼樣。這算是我送給你的開胃小菜吧。」

　　上一世，蘇崇華雖然有情人，但是掩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蘇未然專門查了他，可能連蘇未然都被他給瞞了過去。所以，蘇黎自然是不知道的。蘇崇華知道蘇黎喜歡他，所以一直隱隱暗示蘇黎，讓蘇黎覺得有希望，因而對他死心塌地。

　　「愛情——真是能讓人瞎了眼。」蘇未然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