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蘇未然轉過頭去，又瞄了瞄手機，接著又扭過頭去。手機響了一段時間後，自動停了。

　然後蘇未然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該死的方君煜。」蘇未然憤憤道。打擾他看星星看月亮順帶思考人生哲學。這個混蛋！

　他站起身，撈起抱枕開始在房間裡繞圈子。繞了兩圈之後，書桌上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蘇未然衝上去抓住手機：「方君煜，你這個混蛋！」

　電話另一頭默了一會兒：「少爺，我是蘇黎……」

　這回蘇未然是徹底暴躁了：「蘇黎，你這個混蛋。三更半夜打擾本少爺休息！你是不是慾求不滿啊！」

　電話另一頭的蘇黎沉默了一會兒。看這情形，不是他慾求不滿吧？更像是暴躁地這一位慾求不滿。蘇黎很少看見蘇未然的這種情緒起伏。蘇未然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挑不起他的情緒。只有一個人除外，那個人就是方君煜。

　「有什麼事？」很顯然，蘇未然是調整好了情緒，語調又帶上了那種漫不經心地散漫。

　「沒什麼事。」蘇黎輕笑道，「本來我打算去大少爺的房間的，但是大少爺的房間好像沒人。」

　「沒人？」蘇未然輕笑著重複著，語氣帶著玩味。過了一會兒，蘇未然柔聲道：「那你就獨守空房一夜吧，反正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我對你的興趣比大少爺大。」蘇黎微笑道。

　「如果有一天，我對你的興趣比對方君煜大的話，我會考慮你的。乖。」蘇未然輕笑道，然後掛了電話。掛了電話之後，他看了一下通話記錄。三個電話，兩個是方君煜打來的，最後一個則是蘇黎的。

　就在他看通話記錄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起來。蘇未然看了一下，又是方君煜的電話。他狠狠地按了一下接聽鍵，柔聲道：「方君煜，這麼晚了，慾求不滿睡不著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方君煜低低的笑聲：「算是吧。」

　「你睡不著也不用打擾我休息。」蘇未然的聲音依舊很溫柔，但是任誰聽都能聽出話語裡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尖利，「慾求不滿的話找個人發洩。」

　「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方君煜的聲音很溫柔。

　「抱歉，我已經有人暖床了。」蘇未然微笑道。

　「你是想說蘇黎嗎？」方君煜輕輕笑了一聲，「你自己相信嗎？」

　蘇未然：「……」

　「未然，別急著拒絕我。」方君煜聲音輕柔道，「讓我看著你，好嗎？就當是我求你。」

　蘇未然在聽到方君煜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身體輕輕震了一下。無論是前世還是重生以來，他從來沒有聽過方君煜說過一個求字。

　「你在求我？」蘇未然緩緩道，但是語氣卻帶著不易覺察地輕顫。

　「是。」方君煜輕輕道，「未然，我現在不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接近。」

　「呵——」蘇未然輕輕笑出了聲，「方君煜，你說你公不公平？上輩子你拒絕我的接近，如今卻要我不要拒絕你的接近？」

　電話另一頭，在蘇未然看不到的地方，方君煜拿著電話，笑意溫柔但是卻帶著說不出的苦澀，「我知道這不公平，所以才求你。」

　「難道你不知道上輩子，我求了你多少次嗎？雖然我沒有說，但是我表示地還不夠明顯嗎？我還能再卑微一點嗎？」蘇未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語氣帶著一絲杳然。方君煜的話讓他回憶起了上一世的種種，他真的為自己感到不值。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是上一世，他一個人倔強地走在這條注定只有一半的路途上，寒冷而孤獨。他不想再體味一遍這樣的滋味。

　如果說方君煜不愛他，他反而不會有什麼怨言。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單戀，沒有誰對誰錯。但是這輩子，方君煜說他愛他。說他其實一直愛他，只是等他死後才發現。真是可笑。

　「抱歉——」方君煜輕輕道。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蘇未然輕笑道。他想說他只希望他以後別出現在他面前了。但是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蘇未然苦笑了一聲，但是潛意識裡，他還不願意忘記方君煜嗎？

　重生以來，他本來是很堅定地想要忘記方君煜的。但是方君煜卻一直出現在他的周圍，他覺得他周圍都是方君煜的氣息。沒有了上輩子的疏離，溫柔得彷彿不是一個人。但是他們明明就是一個人。

　電話另一頭方君煜沒有再說話，他就這樣靜靜地聽著聽著蘇未然輕淺的呼吸聲。

　「別掛。」彷彿猜到了蘇未然下一步的動作，方君煜在蘇未然準備掛電話的時候說道。蘇未然猶疑了一下，眼睛瞇了瞇，最後還是掛掉了電話。電話切掉了方君煜的歎息。蘇未然把手機輕輕放在書桌上，再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戶。

　夜風吹了進來，微涼。蘇未然就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久久未動。

　第二天，蘇未然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當蘇未然走到樓下的時候，蘇又楠剛好從門外走進來。

　「剛起來？」蘇又楠皺了一下眉。對於這個兒子，蘇又楠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但是毫無用處。

　蘇又楠對於蘇未然自小就寵得很，唯一一次動手就是蘇未然死活纏著方君煜甚至為此要搬到方君煜的別墅裡。但是動手的結果就是——蘇未然依舊異常堅決地搬進了方君煜家。最後蘇又楠只能無可奈何地任這個兒子去折騰。他以為蘇未然只是玩性大，等到新鮮感過去之後就會回來。但是沒有想到蘇未然這一折騰就折騰了八年，至今還沒有要放棄的跡象。

　蘇未然懶懶地走了下來，「嗯，昨天睡得晚。」

　蘇又楠沒有繼續問為什麼睡得晚。因為他知道問下去，蘇未然的回答只會把他給氣死。

　「吃飯了沒。」蘇又楠問道。

　「沒有。」

　「正好今天是曹正海六十大壽，你準備一下。」本來蘇又楠叫蘇未然去書房就是說這件事的。但是昨天在書房裡他被蘇未然給氣得半死，連正事都沒有說成。

　曹家也是C城的大家族，和容家也就是蘇未然的母家也是姻親。容家的二少爺容錦沐娶的就是曹家的大小姐曹書奕。

　曹家給蘇未然的請帖是前幾天發到蘇家的。但是蘇又楠知道再大的事也不會讓蘇未然回C城，也就沒有通知蘇未然。

　「曹家？」蘇未然輕輕重複了一聲，「我知道了。」然後他轉身回了房間換衣服。

　回到房間，蘇未然冷笑出聲。

　當年蘇家內亂是由蘇俊宇挑起來的。蘇俊宇也是蘇家的私生子，按輩分來說應該算是蘇未然的二叔。蘇俊宇在蘇家老爺子在世時頗得蘇老爺子的寵愛，被蘇老爺子早早地接到身邊親自教養。要不是礙著蘇家百年家規，蘇老爺子恨不得讓他來繼承蘇家。

　雖然不能讓蘇俊宇繼承蘇家，不能接手蘇家的「shadow」和軍火生意，但是蘇老爺子將蘇家除了軍火以外最重要的海運交給了蘇俊宇。海運和軍火生意基本上是分不開的。所以最初幾年蘇又楠處處被蘇俊宇所掣肘。在蘇老爺子去世之後，蘇又楠奪回了海運業務，本來想暗殺掉蘇俊宇，但是蘇老爺子居然另外派人保護了蘇俊宇。蘇俊宇在那批暗衛的幫助下逃到了海外。

　蘇俊宇在回國尋找機會回蘇家背後就有曹家的資金支持。曹家僅僅是一個商業世家，但是野心不小。曹家希望通過幫助蘇俊宇上位，使得曹家能在C城的地位獲得進一步的提高，甚至能通過蘇家涉足軍工業。

　蘇未然打開更衣櫥換了一套銀灰色的修身西服。

　「走吧。」蘇未然對著蘇又楠說道，「大哥呢？」

　「他在公司，等下直接去曹家，不用等他。」蘇又楠說道。

　一輛黑色的賓利在曹家大宅的停車場緩緩停了下來。曹家的接待人認出這是蘇家的車，對著無線耳麥說了幾句話。然後恭敬地打開了車門。過了一會兒，曹家的大少爺曹書明走了過來。

　「蘇總。」曹書明雙手握住蘇又楠的手，恭敬地說道，「您能賞光來參加父親的大壽，真是曹家的榮幸。」

　蘇又楠點了點頭。

　當蘇未然從車裡緩緩地走出來的時候，曹書明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蘇家太子爺迷戀方家太子爺迷戀到連家都不回，這是整個C城上流社會都知道的事實。所以當曹書明看到蘇未然的時候，心裡的驚訝不小。但是曹書明畢竟是大小風浪都經歷過的人，所以很快就掩飾住了驚訝。

　「未然，真想不到你能來參加我父親的生日。」曹書明熱情道。曹家的大小姐曹書奕是蘇未然的二舅媽，所以曹書明和蘇未然也算是姻親，自然要熟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