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番外八十四：哈根達周

　　第二天一早，老周就上牛脊溝去了。花了這麼大成本才弄到的菌種，務必要嫁接成活才行，他可不想跟那些R國人再做一次這樣的買賣，那感覺，就跟拿自家真金白銀去換了一批電子產品差不多。

　　那些豬苓，老周反正是想一次心疼一次，雖然說兩邊貨款抵一抵，他最後還能掙些，但他不樂意掙這個錢。

　　R國那邊，說是為了保證菌種嫁接成活率，他們可以給老周派一個技術人員過來，老周沒同意，而是安排鄭博倫跟他們一起去R國那邊，接受幾天的技術培訓以後，再跟菌種一起回來。

　　之所以讓鄭博倫去，是因為他有R國簽證，剛好最近弄完了牛脊溝這邊的噴霧系統，手頭上也沒什麼事，就讓他去了，等他學回來，再教給林闊他們也是一樣的。

　　鄭博倫這人平日裡看起來雖然不聲不響的，但是無論把他派去哪裡，老周都不擔心他在外面會吃虧。

　　「你哪一天的車票？」上午的時候，老周正在牛脊溝查看那些桑樹的長勢，看見玫瑰過來了，於是順口就問他。

　　「六號。」玫瑰回答說。

　　「六號就走了？」老周抓了抓頭髮，最近把他給忙的，差點都完了玫瑰的假期快結束了。

　　「是啊。」玫瑰笑眯眯地走過來：「我跟你商量個事。」

　　「啥事啊？」老周知道，這傢伙八成又是想打包點什麼東西回部隊。

　　「那個山羊，你賣給我兩頭唄。」玫瑰果然就說了。

　　「你要山羊幹啥，也不能牽著回部隊？」再說這大秋天的吃羊肉，不燥得慌？

　　「殺了扛回去。」玫瑰說。

　　「那可是兩頭羊。」老周道。

　　「扛回去。」玫瑰點點頭。

　　「……行吧。」只要他扛得回去：「一會兒你自己去挑兩頭。」

　　「老周啊。」過了一會兒，玫瑰又說話了。

　　「啥事？」老周這時候正彎腰給一顆桑樹培土，這牛脊溝環境好是好，就是土壤層還是太薄了些，這些樹長著長著，樹根就冒出地面了，老周打算改天從外面挑些土進來。

　　「這是咱那兩棟房子的鑰匙。」玫瑰給他遞過去一大串鑰匙。

　　「行。」老周接過鑰匙，順手放在自己身邊的地面上，說起來，這邊這兩間屋子，他還真沒怎麼關心過，建好這麼長時間了，前後也就去過沒幾回。

　　「我那屋裡的東西，你讓他們不要亂動啊。」玫瑰又說了。

　　「那你以後還回來不？」老周問他。

　　「回啊，咋不回。」玫瑰道。

　　「那這個鑰匙你就先自己留著吧。」老周說著拿起那一串鑰匙：「是哪一把來的？」

　　「這幾把都是。」玫瑰指了指其中連著的幾把。

　　「既然都要回來，以後那個房間就給你用好了，對了，你說這些鑰匙是不是放在王曉晨那裡好點？」王畫家現在也算是他們這裡的常住人口了，他那兒裡牛脊溝這邊又特別近。

　　「那行，我一會兒拿去放王曉晨那裡好了，反正陳管事那裡也已經有備份了。」玫瑰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

　　「行。」老周點點頭，繼續忙自己的。

　　「那屋真給我留著啊，絕對不給別人住啊。」玫瑰叮囑道。

　　「真真的，放一百個心好了。」那兩間屋子，前後左右總共八個房間，就算一樓不作臥室，二樓也還有四個房間，除去玫瑰那一個還有三個，這看山的活兒，三個人已經很夠用了，老周又不打算搞一個排在這裡駐紮。

　　「下回過來要是發現房間被人動了，我可是要生氣的。」玫瑰再三叮囑。

　　「那你就把牛王莊給拆了。」老周嫌他膩歪：「要那麼不放心，你自己再掛個鎖頭嘛。」

　　「那行。」玫瑰總算滿意了。

　　打發走了玫瑰，老周繼續侍弄他的那些寶貝桑樹，要想種出好桑黃，他首先得把環境給它們準備好。

　　這牛脊溝現在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溝裡大大小小的水池，水池周圍長著各種各樣的水草，池裡有一些小魚小蝦，還有鱉仔，最近剛開始養的那些番鴨長得也很不錯，幾天不見就能大一圈。

　　唯一讓老周有點擔心的就是馬從戎和段嘉樹放養的那幾對白天鵝和灰天鵝，老周怕它們長大以後飛到桑樹上把桑黃給吃了。

　　就在老周琢磨那幾對天鵝的功夫，玫瑰都已經下到半山腰了，路上碰到正往山上走的肖樹林，兩人打了個招呼。

　　「這會兒下山幹啥呢？」肖樹林問他。

　　「買鎖。」玫瑰高興道。

　　「……」買個鎖要高興成這樣？不知道的還當他這是要娶媳婦呢。

　　肖樹林上山以後跟老周說了這個事，老周也是不明所以，他倆一邊幹活一邊嘀咕，老周說玫瑰這傢伙可能是看上王曉晨了，肖樹林不大相信。

　　從前有一回，老周對肖樹林說，馬從戎那傢伙可能是看上羅志方了，他也悄悄觀察了幾回，結果啥都沒看出來。後來又又有一回，老周跟他說，陳建華可能對他姐有點意思，結果兩人到現在還是半點動靜也無。

　　「看來這年頭是不興談戀愛了。」老周嘆氣道。

　　「那興啥？」肖樹林問他。

　　「打光棍。」老周道。不僅僅是在他們牛王莊，就是在村子裡鎮子上，這幾年大齡不婚的男女青年也是越來越多了。

　　~

　　老周一號跟人簽的合同，二號這天，林闊一大清早就帶著幾個人上山，把那一千公斤公斤豬苓給挖出來了，那兩個R國人驗過貨，第二天就帶著這批豬苓離開了，跟他們一起走的還有鄭博倫。

　　關於老周跟R國人簽下這個訂單的事情，在水牛鎮上知道的人並不多，反正牛王莊上每天人來人往車來車往的，只要知情那幾個人嘴巴嚴實一點，基本上也沒有什麼人會特別注意這兩個R國人。

　　這會兒，在水牛鎮上，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四號這一天的冰激凌，老周答應鎮上那些孩子，這個星期六開始在橋頭那裡供應冰激凌，現金滴不要，必須拿他家秋子去換。

　　十一這幾天，上牛王莊挖樹的男學生還真不少，至於他們之前找老周談的提前供應冰激凌那件事，最終也沒能成，這些臭小子們當時還有點不高興，後來吃了肖樹林從打鐵鋪那邊帶回來的一籃子葡萄，一個個的就都很高興了。

　　四號這一天上午，早飯時間結束以後，侯胖子就開始忙活這個冰激凌的事情了。往日這個時候，他都是歇著的，沒辦法，他如今也是拖家帶口的人了。

　　老周答應他說，做一個月的冰激凌，就能抵他閨女半年的奶粉錢，侯胖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牛王莊自產的奶粉，雖然沒貴到什麼程度，但也絕對算不上便宜，養過娃娃的人家都知道，這個奶粉錢真心不是鬧著玩的。

　　上午十點多鐘，新鮮出爐的一批冰激凌就被送到了鄭青眉那裡，這些冰激凌都是分裝好的，帶蓋的白色陶瓷缽子，裡面除了冰激凌，還裝了一些水果丁，另外還有兩粒楊梅蜜餞，濃郁的醬汁被乳白色的冰激凌襯得分外晶瑩紅豔。

　　鄭青眉把這些冰激凌裝進冰箱，然後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發了一條信息：「冰激凌到了，路上小心。」

　　鎮上有幾個中學生，前兩天非要問她的微信號，說是等冰激凌到了的時候，務必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鄭青眉被他們纏得有點事受不了，加上又不是什麼大事，於是就答應了。只不過，這會兒還是上課時間呢，那些小孩該不會逃課出來？鄭青眉就擔心這群瘋小子們跑太急了，到時候再出點什麼意外。

　　羅文峰那群瘋小子們，逃課倒是沒敢，他們學校的政教處主任特別凶悍，這些青春期在他面前個個都乖得跟貓兒似的，誰也不敢觸他的霉頭。逃課？開玩笑呢麼！

　　十點二十分，課間操時間一結束，水牛鎮中學的幾個男學生，就瘋了似的往校外跑。

　　水牛鎮中學距離鄭青眉所在的這個橋頭並不遠，走路大約七八分鐘，跑步的話，基本上也就兩三分鐘的事，這群青春期跑起來跟旋風似的，不要兩分鐘就到了。

　　「趕緊的！一份冰激凌！快快快！」

　　「我先看看核桃。」

　　「隨便看，假不了。」

　　「行了，拿走吧，餐具用完了記得放到回收牛奶瓶的地方。」

　　「知道知道！」

　　「我要兩份我要兩份！」

　　「快點啊，前面的快點，一會兒就該上課了。」

　　「喂，那個誰，你別插隊啊！」

　　「……」

　　這群毛孩子吵吵嚷嚷的，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那麼五六分鐘的時間，就跑得沒一個了，而冰箱裡面的冰激凌也換出去小半，不用她自己一個個分裝，收一個核桃給一個冰激凌，快速得很。

　　鄭青眉又檢查了一下那些核桃，確定自己並沒有收到假貨，然後把它們放進櫃檯旁邊的一個盒子裡，這幾個裝東西用的盒子都是當初她開始學編鞋盒的時候做出來的次品。

　　「青眉啊，冰激凌都賣完了？」這時候一個婦人從亭子前面走過。

　　「哎，紅姐，你過來一下。」鄭青眉把盒子放好，招呼那人到她這個小亭子裡面來坐，這婦人就住在附近，當初鄭青眉學編鞋盒的時候，主要就是跟她學的。

　　「幹啥呀？要請我吃冰激凌啊？」那婦人笑嘻嘻就進了這個木頭亭子。

　　「他們給我打了好大一碗。」鄭青眉從冰箱裡面拿出一個瓷砵，只見這個瓷砵的砵蓋上貼著個紙條，上面還寫著「鄭青眉專用」幾個字，裡面是滿滿的一砵冰激凌。

　　「也沒有很多，你自己吃唄。」那婦人推辭道。

　　「這麼大一碗吃下去，我的胃可吃不消。」鄭青眉說著把蓋子打開，從砵裡挖了一大勺冰激凌放到蓋子上，自己拿著吃，又把那個白色瓷砵遞給對方。

　　「我哪裡能要這麼多，你再多吃點，老周家的東西養人。」那婦人接過瓷砵，又示意鄭青眉再多挖一些。

　　「我倒是想吃，就是不敢多吃。」鄭青眉又挖了一小勺，然後就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了，她吃這麼多就夠了，再吃擔心胃寒。

　　「那我拿回去吃啊。」那婦人笑著說道。

　　「行啊，要不要再拿個調羹？」鄭青眉知道她八成是打算給自家姑娘留著，於是給她遞過去一個小小的白色瓷調羹，這也是專門為這一次的冰激凌配備的，用完回收，洗乾淨了消消毒，下回接著用。

　　「那我先走了，差不多該回去做飯了。」婦人這會兒也不打算多坐。

　　「這麼早啊？」鄭青眉留道。

　　「小的那個十一點多就放學了，每天一到家就喊肚子餓，一頓飯能吃兩大碗，這麼大碗。」那婦人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碗的大小：「我說他是不是該減肥了，多少控制著點，他爸死活不同意。」

　　「能吃才好呢，這麼小就開始減肥，那得多遭罪啊。」

　　「……」

　　~

　　這一天中午，這家人吃完中午飯以後，媽媽端著一碗冰激凌，悄悄送去她女兒的臥室。

　　「吃吧，別被你弟知道。」她兒子年紀小，還讀小學呢，上課時間短，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都得先經過他那兒，女兒讀初三了，白天上課晚上還有晚自習。

　　「這哪兒來的啊？」小姑娘一見那個冰激凌，眼睛都亮了。

　　「上午的時候，橋頭那個鄭青眉給我的，你看這蓋子上還寫著鄭青眉專用呢，她就挖了兩勺，這些都給我拿回來了。」她老娘就坐在床沿上，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她們家姑娘打開蓋子，一口一口吃著冰激凌。

　　「咋樣，今天在學校沒吃上吧？」過了一會兒，她老娘問道。

　　「哼，甭提了。」她同桌那個傻叉，巴巴弄了一碗冰激凌送到隔壁班，結果隔壁班那個女生死活不肯收，於是他又巴巴抱了回來，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一口一口吃了，就當著她的面。

　　「咋，還受氣了？」她老娘就問了。

　　「……」這姑娘吃著冰激凌，一五一十把今天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給她老娘說了。

　　「你是不是嘴欠說人家了。」她老娘笑得不行，還當是什麼事呢。

　　「我就說了一句。」那姑娘哼哼。

　　「你說啥了嘛？」

　　「送她牛王莊的冰激凌都不吃，那得多不待見你啊。」

　　「該，看把你欠的。」

　　「我這一個學期都不跟他說話。」

　　「……」

　　與此同時，還有學生家長在彤城論壇發帖，說自家閨女今天在學校裡沒能吃上牛王莊的那個冰激凌，那些混小子忒沒眼光，他決定明天一早自個兒上牛王莊去挖樹。

　　樓下一堆網友搖旗吶喊給他加油打氣，還有求組團的，響應者眾多。

　　大家都說老周這回這個挖樹換冰激凌的買賣做得不錯，完全掐准了傻爸們的七寸。

　　還有人給老周家的冰激凌取了個名字，叫哈根達周，連廣告詞都幫他想好了：

　　愛她，就為她挖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