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番外八十六：出頭

　　玫瑰五號上午離開，接他的班的人，要第二天傍晚才能到，聽說這回要來的這一位，也是玫瑰他們部隊裡的，前幾天剛開始休年假，回家了一趟，這會兒直接從他們家那邊過來牛王莊，等假期結束了，再從牛王莊回部隊。

　　五號這天晚上，老周和肖樹林就住在牛脊溝上面，猴娃子就讓羅紅鳳幫忙帶一天。第二天一早肖樹林就下山了，老周繼續在牛脊溝裡待著。

　　六號這天剛好是中秋節，肖樹林他們公司忙得很，牛王莊也忙，不過老周手底下能人多，大小事情他們都能給安排得好好的，肖樹林那個運輸公司，離了肖樹林就沒有一個說話能算數的，公司裡好幾個老員工都是跟著肖樹林一起打過江山的，除了肖樹林，他們誰也不服誰。

　　羅蒙也不是沒有給肖樹林出過主意，讓他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心，要不然他那個公司一直也甭想理出個秩序。

　　像在牛王莊上，柳茹華等人一般也是不會跟陳建華叫板的，跟他叫板也討不找什麼便宜，只要沒出什麼大問題，老周肯定得給陳建華撐腰，陳建華腰板硬了，他說的話才能算數，底下的人才能服管，牛王莊才能正常運轉，否則要不了幾天就得亂成一鍋粥。

　　肖樹林也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人和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他是寧願自己辛苦一點也不願意傷了兄弟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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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點多鐘的時候，老周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劉春蘭打過來的，還當她是要喊自己過去那邊過中秋節呢，結果劉春蘭卻對他說：「羅蒙啊，你這會兒在哪兒呢？羅志方他們家鬧起來了，你要不要過來一趟？」

　　「咋鬧起來了？」羅蒙皺眉道。

　　「還不是為了那幾塊地，剛好今天他們都回村裡過中秋呢，這不，幾句話不合，就嚷嚷起來了。」劉春蘭壓低了嗓門說話，身邊還有噓噓嚷嚷的吵鬧聲，看來這會兒人就在附近呢。

　　「羅志方也在那邊啊？」羅蒙這就起身往牛脊溝外頭走去。

　　「啊，羅志方也在呢，不過他倒是沒有跟著鬧，主要就是你長富叔和羅志方他爸。」劉春蘭說道。

　　「我這就過來了，你們也小心著點啊，別湊那麼近。」羅蒙擔心那邊萬一打起來，把他老娘給磕著碰著的。

　　「放心吧，咱村裡這麼多人呢，不能叫他們真打起來。」劉春蘭說。

　　「我爸在不在那邊啊？」羅蒙問她。

　　「在呢，這不大伙兒都在呢。」劉春蘭說。

　　等掛了電話，劉春蘭就對身邊幾個人說了：「羅蒙一會兒也過來。」

　　「羅蒙也要過來啊，哎，長富啊，來來，大夥兒有什麼話，都坐下來慢慢說，都是一家人，還有啥掰扯不清楚的，非得要站起來嚷嚷。」這時候站出來當和事老的，就是他們村村長羅全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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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春蘭和羅老漢就不遠不近地站在屋前，既不往前湊也不避開，羅全順過來拉他們兩口子進屋，羅老漢順勢進去了，劉春蘭笑著擺擺手，依舊在外頭站著。

　　村子裡就這樣，平日裡看看不出什麼地位差距，一到這種時候，還得是大老爺們說話更有份量。

　　大約半個小時以前，劉春蘭和羅老漢在自家院子裡的時候，聽到這邊有吵鬧的聲音，劉春蘭想也不想就要往這邊跑，被羅老漢一把給扯了回去。

　　「你拉我幹啥？」劉春蘭還挺著急。

　　「你個傻老太婆，這種事咱過去湊個什麼熱鬧？」劉老漢讓她別去。

　　「咋了這是？」村子裡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也不見這老頭這麼避諱的。

　　「你也不用腦子想想，人家家裡吵起來，你這一跑過去，萬一到時候人讓你評理咋辦？裡外不是人的事兒，咱避著點。」他們家也是今時不同往日，因為羅蒙的關係，他們老兩口說話也有份量了，跟從前隨便看看熱鬧隨便勸兩句，那情況已經是不一樣了。

　　「那咱就不去了？」

　　「不去了。」

　　「這鄉里鄉親的……」

　　「先看看情況再說。」

　　一會兒，有村子裡的小孩跑他們家找羅美慧她們玩，羅老漢就問那孩子了：「這是誰家鬧起來了？」

　　「羅志方他們家。」羅志方這兩年跟村子裡的小孩關係倒是不錯，沒事的時候，晚上常常也到村裡走走，看看他爺爺，給他拿點吃的，村裡這些小孩沒少跟著沾光，時間長了，關係自然就熟稔了。

　　「他們這是吵啥呢？」劉春蘭也問。

　　「還能為啥，為地唄。」那孩子一副小大人口吻，顯然是剛剛才從那邊的圍觀村民那裡現學過來的。

　　羅老漢和劉春蘭一對眼，這要是別的事還好說，這地的事……

　　這幾年他們村子裡種菜種糧的，收入也都很不錯，前些年荒下來的那些田地，能種的都被人種上了，現在他們村田地可精貴，誰家兄弟要是鬧出什麼不愉快，八成就是因為這個地的事情。

　　要是別人家的事情他們能避也就避了，可這畢竟是關係到羅志方，羅志方都在牛王莊上幹了好幾年了，那孩子多實誠一個人啊，這時候他們家要是裝聾作啞的不肯站出來給他撐腰，到時候萬一再吃了虧……這咋能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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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羅全順他們在村子裡勸的勸，那邊羅蒙也騎個三輪摩托車往山下趕，路上碰到納茂成，說是村裡的事情他也聽說了，讓羅蒙放心去，牛脊溝那邊有他看著呢。

　　牛王莊四合院和村子那邊離得近，他們剛剛也得到消息了，出了這樣的事，大夥兒肯定就擔心羅志方吃虧，趕緊給老周打了電話，老周說他已經往山下來了，納茂成就騎個三輪摩托車上山去接他的班。

　　老周趕到村裡的時候，羅長富他們已經不吵吵了，但氣氛還是很僵。

　　屋裡頭不少人，羅志方他爺爺羅長富，他把羅永盛，他弟羅志揚，還有他老娘以及他弟媳，這會兒都在呢，村長羅全順還有村子裡其他幾個說得上話的也在。

　　一般碰到這種事，他們村子裡這些人基本上也就是當個和事老，至於他們家那個地到底要怎麼分，輕易是不會去摻和的，這種事一個弄得不好就要招人怨恨，弄好了也沒啥好處。

　　「……這個事情本來也輪不到我這個當孫媳婦的說話，不過這個田地的事情，我從前也聽人說過，起先說好好的，這個地是誰家那個地是誰家，等過個一二十年的，就誰也說不清了，反正那地是誰種的就歸誰了。」說話的年輕女子，是羅志方弟媳。

　　「你也知道這事輪不到你說話，我這老頭子還沒死呢。」羅長富沒好氣道。

　　「我也還沒死呢，咋這地就先到我兒子手上了？」羅志方他爸羅永盛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我也沒說這地就給他了……」羅長富氣弱。年輕的時候不學好，學人家去賭博，沒怎麼顧家，他這個當爹的在兒子心裡頭沒份量，羅永盛跟他說話也是沒好氣，羅長富心裡有愧，也是硬氣不起來。

　　「哎，羅蒙來了，來來，屋裡頭坐。」村長羅全順這時候看到羅蒙也過來了，連忙招呼他進屋來坐。

　　「這是咋了嘛，大過節的？」羅蒙笑了笑，進屋坐了。

　　「哎，這事情弄的，叫你們看笑話了。」羅長富勉強笑道。

　　「沒啥笑不笑話的，趁著今天大夥兒都在，咱就把事情捋順溜了，也省得將來他們兄弟倆落下間隙。」羅永盛說道。

　　「是這個理。」羅蒙微笑附和。

　　之前羅志方也跟他提過，說是等今年牛王莊上的蓮藕收完了，他就不在這邊幹了，打算在村裡開幾塊藕田，將來再尋摸幾塊好地承包下來，自己種藕。

　　這事羅蒙也是沒意見的，他牛王莊上的長工短工大多都是外地人，只有羅志方羅全貴羅進喜他們幾個是本村人，在村子裡有土地，跟那些外地的長工短工們就有一些不同。

　　羅全貴對自己創業這方面沒啥信心，他在牛王莊待著挺安逸，他兒子羅進喜又有點殘疾，現在在牛王莊上待著也挺好，跟大夥兒都處得不錯，也合群，他們父子倆目前是打算在牛王莊上繼續幹下去的。

　　但羅志方畢竟年輕力壯，也有志向，當初他剛回村裡的時候，就是打算要自己種藕的，只不過那時候村子裡阻力比較大，剛好羅蒙又邀他上牛王莊，他想了想，就去了。

　　如今幾年時間過去，村子裡裡的阻力幾乎也沒有了，羅志方在種藕方面也已經頗有心得。當初他剛上牛王莊的時候，老周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先在牛王莊上幹幾年，積攢積攢經驗，等將來有機會自己單幹的時候，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反正你們家攏共也就羅志方羅志揚這倆兄弟，趁今天大夥兒都在，就讓他們兄弟倆好好把這些事情捋捋，村子裡的地要怎麼分，還有你們家鎮上的房子要怎麼分，都好好捋捋，咱給你們做個見證。」

　　羅蒙這話一針見血，要分地可以啊，但也別把他家鎮上那棟房子給忘了，這幾年水牛鎮發展得好，房價蹭蹭往上漲，他們家那棟房子現在作價也是不低。

　　「……」羅永盛明顯就被噎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羅蒙會突然給他來這一招。

　　「咋，鎮上的房子沒打算分啊？」羅老漢一看他這反應，順勢接茬道：「鎮上的房子既然沒打算分，這火急火燎的跑村子裡來分什麼地啊？」

　　「嘖，瞧你們這父母當的，這不偏心嘛？」

　　「自家兒子想幹點事，咋就這麼不支持呢？」

　　「要我說，現在說這個事也是早了些。」

　　「咱長富叔都還好好的呢。」

　　「這個地要分了的話，你們家那超市咋辦，讓羅志揚每個月給羅志方算租金啊？」

　　「……」

　　圍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話裡話外都說羅永盛夫妻倆偏心，確實也是偏心，他家小兒子小兒媳現在也都回到水牛鎮上居住，前些時候還把他們家雜貨店改成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超市，生意還不錯。

　　現在他們就是生怕羅志方佔了羅志揚的地，卻沒想過他們家鎮上的房子，是不是也該有羅志方的一份。

　　「鎮上那房子我不要。」羅志方這時候就說了。鎮上那棟房子，也是他爹媽辛苦了大半輩子才好不容易建起來的，他們自己的房子，他們愛給誰給誰。

　　「……」老周沒說話，就是拿眼角瞟了羅永盛一眼，羅志方都這麼說了，他還有臉說分地？

　　「甭管你要不要，那房子反正就有你的一份，將來你娶媳婦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操辦。」羅永盛就說了。

　　「……」羅志方沒吭聲，關於這個地的事情，他多少也能理解，就像他弟媳說的，在有些地方，確實也是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只不過他父母站竟然在兄弟那邊，那樣防著自己，多少還是有些心寒。

　　「是是，志方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娶個媳婦，你爹媽對你的事情也可上心。」羅長富這時候連忙打岔。

　　「咱羅志方這麼好一大小夥兒，還愁討不找媳婦？改天讓你鳳蓮嬸子幫著打聽打聽，這緣分要是到了啊，也是快得很。」村子羅全順馬上也接茬了。

　　「我姨家有個閨女，今年……」

　　「我們家也有個外甥女，就在鎮醫院上班……」

　　「說說你喜歡啥模樣的姑娘，咱也好幫你尋摸尋摸。」

　　「現在的年輕人咋都不著急結婚呢……」

　　「咱村吳佔芳跟羅明輝咋樣了，咋還沒動靜呢？」

　　「……」

　　屋裡頭這些人說得熱鬧，外頭那些圍觀村民咂嘴的咂嘴，唏噓的唏噓，心裡頭想啥的都有。

　　有人覺著這羅志方實在是老實過頭，鎮上那房子他憑啥不要啊？也有說羅志揚那兩口子不省事的，這回這個事情，肯定是他倆在背地裡挑起的。也有琢磨老周這一次太積極的，從前對於這一類的事情，他可是不怎麼吱聲的，這回輪到羅志方，態度就不一樣了，果然在牛王莊待過的就是不同。

　　之後，誰也沒再提分地的事情，大家面上都笑呵呵的，這個中秋該咋過還咋過。

　　羅長富更是忙裡忙外地張羅，又是殺雞又是燒水的，生怕他兒子兒媳婦心裡頭一個不痛快，轉身又走了，這老頭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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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鐵鋪這邊，劉彩雲去過一趟村裡，從劉春蘭那裡聽說了這個事情，回青石大院那邊，就跟院子裡的人說了。

　　「……就是說，老周這回給羅志方出頭了？」阿芸嬸家那三個丫頭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咱老周這回是不是太強勢了一點？」藍燕擔心道。

　　「強勢個屁，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罩不住，那他乾脆就不要混了。」肖老大不以為然道。

　　「就怕有人說三道四。」安立君也這麼說。

　　「說就讓他們說唄，他老周姓周又不姓鈔票，還能人人見人愛咋的。」老常就說了。

　　「也是……」三丫點點頭，覺得老常這話很有道理，復一想又不對：「老周什麼時候姓周了？」

　　「別說，那小子在這方面還是比較合我的脾性，人也孝順，聽說前兩天又給你拿枸杞子酒過來了？老肖啊，今天中秋節，咱倆喝一盅啊！」老常這又打起肖老大那些枸杞酒的主意了。

　　前些日子，老常自己也從羅蒙那裡弄了些枸杞酒，後來他兒子過來了一趟，說是最近有些傷腦筋，睡得不太踏實，老常就讓他把那一小罈子枸杞酒帶回去，補補。至於他自己，這不是還有肖老大嘛，啥時候想喝了，就上他那兒去蹭點。

　　「……」肖老大一聲不吭，起身就回自家屋裡頭去了。

　　想當初，剛和老常開始做鄰居那會兒，肖老大哪回見著他不是跟老鼠見著貓似的？現在早就已經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管他什麼常勝將軍，不想搭理就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