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番外一百一十二:轉機
這一年的水牛節比想像中還要熱鬧,除了從各地彙集而來的遊客和攤販,甚至還來了不少中醫大夫,這些大夫們有隻身前來的,也有拖家帶口的。
水牛館作為東道主接待了這些中醫大夫們,老周還把他的牛王居頂層打掃出來給他們暫住。
當初這個牛王居建好的時候,老周特意把頂層留了出來,原本是打算將來作為員工福利的一部分,結果這幾年下來,也沒誰正經住進去。
像這麼大的福利,老周輕易也不肯給出去,領到福利的人,像蔚卓洋那樣的,每年在水牛鎮上要待好幾個月,幫老周管理他的奶粉廠,但是這傢伙顯然還是更願意住牛王莊上,這邊有吃有喝的,又熱鬧,不像牛王居那個屋子,冷鍋冷灶啥都沒有。
這回來的人多,屋子有點不夠分,蔚卓洋就把自己那間屋子借出來了,老周領著人過去一看,好傢伙,還是當初那裝修那佈置,除了沙發上多了條毯子,其他都看不出來有啥變化。
事實上今年水牛節,蔚卓洋把他父母也領水牛鎮上來了,這丫把他爹娘安排在自己平時住的那間工舍,自己就跑陳管事那屋跟他硬擠,反正喬尹明都住進去了,也不差他一個。
把爹娘安排在牛王莊多好啊,吃喝不愁,還有那麼多老頭老太太說說話。這不牛王居那屋子不是借給別人住了嘛,他爹娘反正就在牛王莊住下了,難道老周還能不讓啊?
這回跟蔚卓洋一起過來的,還有喬尹明的父母,這兩個人的住宿問題蔚卓洋不管,就說自己實在安排不了了,讓他們自個兒在鎮上找地方住。
這節骨眼上,水牛鎮上哪裡還有什麼地方住的,只能在永青那邊訂了一個酒店。這事蔚卓洋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讓這兩人總往喬尹明跟前湊,免得他見多了鬧心。
喬尹明這孩子在牛王莊上待了一陣,比剛來的時候強不少,現在他每天早上也到鎮上去練武,跟鎮上的孩子一起上學,回來牛王莊就吃食堂,住嘛跟陳建華住在一起。
陳建華光棍一條,也不咋會照顧孩子,現在喬尹明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每天晚上衣服換下來就丟洗衣機,洗完晾上,第二天放學回來,就去陽台把衣服收回來,疊整齊放到櫃子裡。
這對於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來說也很不錯了,雖然跟鎮上某些早熟懂事的孩子還是沒法比。老周他們天天看著也不覺得有什麼,蔚卓洋中間離開了一段時間,這回再過來,明顯就感覺這孩子成長了許多。
喬尹明的父母老周都見了,分開見到的,這倆人都喊老周去吃飯,老周都給推了,硬是要給生活費啥的,老周也沒收,讓他們給蔚卓洋就成。拿人的手短啊,這錢要是拿了,到時候他們有事沒事就往這邊打個電話問東問西的,老周還不好意思不搭理。
對於這兩個人,老周反正沒多少好感,一個是在婚姻期間擱外頭又給喬尹明造了個弟弟出來的渣爸,另一個是把兒子當武器的女鬥士,老周看著他倆都覺得忒鬧心,也難怪喬尹明那小子要得抑鬱症了,爹娘這玩意兒真是沒的選。
老周這兩天也挺忙,那些中醫大夫們說是要組織一次義診,老周自然要鼎力支持,其實這事白老頭一早就已經跟老周透過氣了,要不然他也不能那麼積極給安排住宿。
義診的地方就安排在水牛館前面的牛王亭,一人給那些大夫配個小桌,往亭子裡一坐,就是個臨時看診台了。
別看地方簡陋,就這麼一個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坐的,這回過來的不少中醫大夫,就沒被安排上,原因是白老頭嫌他們水平太次。
那些人也有服氣的也有不服氣的,但甭管他們服不服氣,白老頭說一不二。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這是他自個兒的地盤啊,他還做不了主?
其實哪行哪業裡面都有老鼠屎,他們這個行業也一樣,有些人不肯潛心鑽研醫術,卻十分精通於沽名釣譽,原本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半桶水,跑這兒來跟大拿們一混,拍幾張照片一吹噓,自己儼然就也成了大拿級別。
想鑽這種空子,別地兒不好說,白老頭這裡反正是別想,這老光棍原本就是個不怕事的,這會兒又有老常給他當靠山,那就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了。再說就算真惹了什麼亂子,這不還有老周在跟前給他頂著呢麼?
另外還有幾位不太願意拋頭露面在外面搞義診、醫術又很高超讓人不捨得閒置的,白老頭把他們安排在了醫館裡面。
短期留幾天的人,就讓他們參與疑難病症討論,要麼幫忙帶帶學徒。像徐大那樣,打算在水牛鎮上留幾個月的,就直接安排他在水牛館坐診。
徐大就是徐二他爹,這父子倆咋一聽名字還以為是兄弟,實際上年紀差了有四五十歲,徐二是正經的老來子。
他們徐家頗有家學,除了徐二目前在用的那一套針法,另外還有不少好料,主要是針對人體經絡骨骼方面,他們家好幾代人都在鑽研長壽之術,到了徐大這裡,已經頗有積累。
「徐大夫擅長的是哪個方面?」這些人剛進水牛館的這一天,老周也過來了。
「敝人專治小兒麻痺。」徐大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笑道。
「……」老周聽了,不禁轉頭看了白老頭一眼,這白老頭曾經就得了個專治惡瘡的名聲,這回又來個專治小兒麻痺的,真搭。
「你看看咱醫館掛著號的那些人裡頭,有小兒病的沒有?抽出來往徐大夫這邊安排。」白老頭這時候也往他們這邊走過來了,邊走還邊跟旁邊的眼鏡仔說話。
「好的。」眼鏡仔應了一聲,轉頭把這個工作交給了一個男學徒專門負責,至於他自己,這段時間需要他注意的事情還有很多,不可能把精力都花費在一項工作上面。
如今的眼鏡仔已經不是從前的眼鏡仔,跟當初在牛王莊上給陳建華打下手的時候,這小夥兒現在已經成長了很多。
記得剛來水牛館的時候,這丫還找老周哭過幾次,說自己幹不了,現在幹得不也挺好。
這些人在醫館裡頭忙著,老周抬腳往外頭的小廣場走去。
這幾天來水牛館掛號的人不少,主要是老周前些天在網絡上放出消息,等過了今年水牛節,水牛館就要停止放號了,下一次放號可能要等明年水牛節,於是這一下子又匯聚過來許多人。
不過也還好,因為大家都知道水牛館的掛號情況,現在就算掛上了號,估計也得好幾年年以後才能瞧上病,很多人根本等不起,也有不耐煩等的,總之,對於他們來說水牛館並不是很好的選擇,全國各地名醫也不少,不一定非得在這棵樹上吊死。
老周到小廣場上看了看,人是很多,但也相當有序,人群中不時可以看到水牛館學徒穿行其間維持秩序,水牛館的學徒袍很好認,最近網友們又給他們做過來一批,是略暗的水紅色長袍,襯得這些學徒一個個都跟古裝戲裡頭走出來的才子佳人一樣,大冬天裡頭瞧著倒也挺暖眼。
現在網絡上就有那麼一群人,專門以給水牛館的學徒們做衣服為樂,春夏秋冬每季都能收到衣服,最近送過來這一身,也有徐二的一份,別說,這傢伙穿這種淺淺的暗粉色還挺好看,很有幾分閒散書生的味道。
對於這些總給他們送衣服的人,老周也不止一次表達過謝意,還送出去過不少牛王莊的土特產。
另外他也強調,畢竟是醫館,讓他們把衣服儘量做得簡樸些,還有就是水牛館有多少學徒,這個衣服就得做多少套,少一套都不能作為學徒們的統一服飾。
網友們的這種愛好其實也很好理解,誰的心中沒有一個書院夢,也許對很多人來說,水牛館就是他們心中的紅羅山書院,也就是在汝南版本和諸城版本中,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讀書的地方。
聽說有人為了這個,還想來水牛館當學徒的,只可惜水牛館不收門外漢,必須要有一定的中醫基礎,然後網絡上就有不少年輕人喊著要自學中醫的,水牛館的學徒們倒是給他們推薦了不少入門書籍,能不能堅持得下來,那就要看個人了。
老周走在水牛館前面的小廣場上,不時可以看到有一些年輕遊客拿著手機照相機卡嚓卡嚓對著年輕學徒們拍照,學徒們都已經比較習慣這種情況,該幹嘛幹嘛,也有個別會嬉皮笑臉對著鏡頭擺個pose的,只要不耽誤正事,也沒人管。
在廣場上走了一小圈,也沒有看到有小兒麻痺的,剛打算轉身回去,就聽到側後方傳來小孩的哭聲,轉頭一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女子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仔細看那娃娃,面黃肌瘦的樣子,顯然是有些先天不足。
這裡人本來就多,其中不少還是身體不好的病人,這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著實有些吵鬧,那年輕女子一邊不好意思地跟旁邊的人道歉,一邊連忙輕晃手臂,低聲安撫。
「咋哭了呢?」老周這時候就走過去了。
「老周好。」那年輕女子一邊忙活,一邊笑著老周打了個招呼。
「來,我抱抱。」老周伸手道。
「哎,這孩子鬧得很。」年輕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沒事,咱也不是故意要鬧人的嘛,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就哭幾聲唄。」老周伸手把那孩子接了過來。
說來也怪,那孩子一到老周懷裡,抽抽噎噎地哼唧幾聲之後,竟然就不哭了。
「到你那兒倒是乖巧了。」孩子的母親鬆了一口氣。
「這孩子咋了?」老周問她。
「生下來就有些先天不足,我又沒多少奶水,給他喝奶粉,換了幾個品牌都不大適應,總哭,晚上睡覺也不安穩,我就想看看你們這兒的大夫有什麼辦法沒有。」這年輕女子大致說了一下自家孩子的情況。
「剛好今天來了一個專門治小兒病的大夫,你跟我一塊兒進去,讓他瞧瞧這孩子。」徐大說自己是專治小兒麻痺,白老頭剛剛跟眼鏡仔說的可是小兒病,老周聽得一清二楚的。
「哎,好。」孩子的母親一臉高興地答應下來,水牛館現在可是一號難求啊,她今天就算掛上號,那也得好久以後才能給自家兒子瞧上病,這會兒聽說能插隊,自然是大喜過望。
倆人一前一後往水牛館大門走去,一路上不少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這一對母子,也有人拉著老周想說點什麼的,老周就跟他們說今天水牛館來了個瞧小兒病的大夫,如果有這一類的患者,可以找醫館學徒幫忙安排,其他患者還得按正常秩序排隊。
再說徐大這邊,這老頭之所以跟老周說自己專治小兒麻痺,就是圖省心,不想為那些疑難雜症傷腦筋,沒想到老周出去轉了一圈,就跟他帶回來這麼一個難題。
徐大夫左瞧右瞧,先天不足,後天養得也不算好,他想了想,提筆就給他開了一個療程的牛王莊自產嬰幼兒奶粉,老周在旁邊看著,抓抓頭髮認了。
「你們那兒環境污染是不是比較嚴重?」徐大夫撕下單子遞給老周,示意他趕緊把奶粉準備上,然後又問那孩子的母親。
「這幾年工業發展比較快……」污染確實是嚴重的。
「最好給它換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徐大夫對她說道。
「……」女子面露難色,她和她愛人的事業都在那邊,雖然說為了孩子,但是要她就這麼放棄好不容易打拚下來的事業,實在又很不捨得。
「你自己不方便,就讓家裡的老人帶帶。」徐大夫嘆氣道,這孩子都這樣了,再不好好養養,將來怕就養不回來了。
「我母親早逝,我丈夫現在的母親也不是親生的。」年輕女子低頭摸了摸孩子的頭頂,面露憂傷,一定是他們當父母的根底太差,生下來帶孩子才會不夠健康:「不過這事我會盡快想辦法。」
「那行,我先教你一套按摩手法,你仔細看著。」徐大夫輕嘆了一口氣,知道現在這社會,年輕人們若是沒有父母可以依靠一下,也是不大容易。
這邊徐大夫一邊給那娃娃做按摩,一邊給孩子的母親講解動作以及注意事項,那邊,老周就給這娃娃弄奶粉去了。
徐大這人對於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的熟悉程度,就跟他自家菜園子一樣,想挖哪塊地就挖哪塊地,想摘哪個菜就摘哪個菜,這是白老頭的原話。
經過他一番倒騰之後,那孩子先是打了幾個嗝,然後又放了幾個臭屁,完了就被她母親抱著到一旁休息去了。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老周給他泡了一碗牛奶過來,還娃娃還挺識貨,不曉得是知道那裡頭都是靈泉水還是怎麼的,抱著飯碗咕嚕咕嚕就喝了個精光。
出來的時候,老周問他們住哪兒,孩子的母親說自己沒在水牛鎮上訂到房間,所以就住在永青那邊的一家連鎖酒店。
「也別去永青了,就在水牛鎮上住幾天吧,我給你找個地方。」明後天還得過來繼續跟徐大夫學按摩呢,這大冷天的,孩子身體也不好,經不住那樣的折騰。
「那麻煩你了。」年輕女子手裡拎著幾罐奶粉,她家娃娃這會兒就在老周懷裡窩著呢,睡得怪香甜的,這孩子身體不好,很少有睡得這麼香的時候。
「我一會兒領你去的那一家,你看著要是合適,將來把孩子放他們家寄養也成,要是不合適,或者你自己沒有這種打算,咱就啥也不用多說,住幾天就走了。」老周說著,就領著她往老街的方向走去。
老周自己也是在城市裡打拚過的人,知道一個年輕人要是沒有家裡幫助,完全靠自己的雙手在一座城市裡打下自己的事業,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而這個事業就是他們的生存保障,也是他們的立足根本,沒有誰可以輕易放棄。當初老周要不是在機緣巧合之中得到這一眼靈泉,也不會貿然放棄自己在城市裡的事業回到農村。
因為是水牛節,街道上到處都很熱鬧,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不斷,空氣中處處都飄蕩著食物的香氣。
這名女子將那幾罐奶粉抱在懷裡,緊緊跟在老周身後,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憂慮,但又隱隱感覺前面也許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