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番外七十八：不難看

　清晨的牛王莊，公雞打鳴的聲音此起彼落，那一聲聲，就跟搞競賽似的，嚷嚷得人想睡個懶覺都難。

　　那些攝影發燒友倒是起得早，天剛濛濛亮，就有人跑雞圈那邊候著去了，就等著破曉時分的第一聲雞啼。

　　也有人上山拍鳥的，早晨的時候空氣清爽，鳥兒們看起來也都格外精神，很能拍到一些好照片。

　　還有一群人，乾脆在坡上架起了□□短炮，對著老周他們那棟小屋的方向，偷窺鴿子們洗澡。這些傢伙倒是想湊近了看，但誰都知道去老周家的那條小路邊上，還住著大東它們一家呢，一大清早的就不要去找那些大狗小狗的不痛快了。

　　四合院這邊，長工短工們也都陸續起床，一樓食堂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這些天地裡頭的活兒重，老周應大夥兒的要求，讓人幫忙弄了個網頁讓他們投票，每天都按照票數最多的那幾樣，給長工短工上早飯。

　　「胖哥，再給打勺醬唄，都是當爹的人了，咋還這麼小氣呢。」最近大家都挺愛吃熱拌粉，加上牛王莊上最近殺雞殺得多，只要頭一天給他們留出來幾隻凍在冰櫃裡，第二天早上這些人就有的吃了。

　　「後邊還有好多人呢。」侯胖子依言又給他加了小半勺，話說當爹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油條買回來沒有？」有人匆匆跑進食堂，生怕一個來晚了就沒趕上，吃食堂本來就是這樣，來得早的，選擇餘地就多，來得晚的，那就只好有什麼吃什麼了。

　　「剛剛拉回來一籮筐，已經分完了，一會兒還有呢。」旁邊的人說道。

　　「哎，我也得來一碗拌粉。」

　　「又吃油條又吃拌粉？」

　　「我一會兒還喝粥吃包子呢，咋了？」

　　「你吃得下就成。」

　　「今天啥果汁啊？」

　　「胡蘿蔔汁。」

　　「哎，這叫啥果汁啊，咱老周可真會省。」

　　「你倒是想喝青蘋果汁，可能嗎？」

　　「要不然學人家老段，自己弄幾個蘋果在宿舍裡榨著吃？」

　　「哈哈哈！一口喝下去小半個月工資。」

　　「……」

　　「油條又來了！油條油條！」

　　「醬油瓶呢？」

　　「這回這批醬油又加鹽了沒有？」

　　「加了，老周現在是光明正大地加，都不背著人了。」

　　「等晚上下工了，我也去他們村裡買一壺。」

　　「我們家吃這個醬油，一個星期就能吃一壺，搞得我都想往裡面加鹽了。」

　　「今天這個玉米粥可真香！」

　　「前些天剛收回來的玉米，幹活的時候，差點沒把我累死。」

　　「走的時候得記得帶幾斤回去。」

　　「……」

　　「呦，小喬，你這個髮型咋了？」

　　這時候喬尹明也抱著自己的飯缸跟著蔚卓洋一塊兒進了食堂，他倆剛一進去，就有人發現喬尹明換髮型了，想不發現也難，這孩子原來留的那個髮型多洋氣多上檔次啊，再瞧瞧他現在頭上頂著的那塊青皮！

　　「……」喬尹明不說話，逕自管自己打飯去了。

　　「這孩子說熱，我幫他把頭髮給剃了。」蔚卓洋笑嘻嘻道。

　　「咋不帶他上理髮店呢？」這頭髮剃得，也太糊弄了。

　　「這不也挺好嘛，男孩子剃板寸多帥。」蔚卓洋說著，還伸手摸了摸喬尹明頭頂的那塊青皮。

　　「……」小喬臉上的表情是不樂意的。

　　昨天晚上剃完頭髮以後，他用手機百度了一下，得知要從現在的青皮留回他原來的髮型，至少要四五個月，於是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頓時少了四五個月。

　　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場對話，小喬同學現在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咋，頭髮太長難受啊？」蔚卓洋吃過晚飯，正打算去洗澡，見喬尹明正伸手抓自己的頭髮，好像有點煩躁的樣子，於是就問了。

　　「嗯。」太陽那麼大，地裡的活又那麼重，這會兒身上這麼多汗，他的頭髮又這麼長，能好受才怪了。

　　「也是，這在地裡頭幹活呢，跟在城裡的時候確實不一樣。」蔚卓洋點點頭，表示理解。

　　「……」喬尹明沒說話。

　　「那我帶你上理髮店啊？」蔚卓洋問道。

　　「嗯。」喬尹明點點頭。

　　「嘶……還得先洗完澡再去。哎，對了，自己剃也可以嘛。」蔚卓洋又改主意了。

　　「？」喬尹明不明所以。

　　「牛脊溝那個玫瑰你知道吧？他的頭髮都是自己剃，看著也還成，是不是？」蔚卓洋這麼說道。

　　「……」玫瑰的那一頭板寸，不用說那確實是很帥的。

　　「要不然，咱也剃個那樣的髮型？」蔚卓洋問他。

　　「……」小喬同學心裡有些沒底。

　　「行不行啊？」蔚卓洋又問。

　　「好吧。」喬尹明點頭了。

　　然後，他的漂亮髮型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了。。。

　　「呦，小喬你頭髮呢？」這時候老周也帶著猴娃子吃飯來了。

　　「……」小喬同學心情很不好。

　　「我給剃的，咋樣，不難看吧？」蔚卓洋說道。

　　「不難看啊，哪兒難看了？」老周渾不在意道：「再多做點運動，練出一身疙瘩肉，那就更帥了。」

　　「我就說不難看嘛。」蔚卓洋對喬尹明說道。

　　「不難看不難看……」旁邊好多人也都這麼附和。

　　「剃了頭髮看起來多精神啊。」

　　「過兩天給我兒子也剃個這樣的。」

　　「多吃點啊，一會兒下地好好幹。」老周道。

　　「……」喬尹明奮力扒拉了一口拌粉，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不能忍受這個虛偽的世界，哼，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根本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頭髮。

　　「……」猴娃子看了看喬尹明頭上的那塊青皮，又看了看他老爹，又看了看食堂裡的其他人，一臉的不明所以。

　　以猴娃子的眼光來說，喬尹明現在的模樣確實是不好看的，既不強壯也不美麗，蔫搭搭看起來還特別沒精神，被剃了頭髮以後更是一副病猴兒模樣，哪裡好看了？

　　老周看出了他兒子的疑惑，於是在吃完早飯以後，送他去坐牛車的路上，就給他說了說這其中的道理。

　　「……就算跟他說原來的髮型好看，他原來的髮型也回不來了是不是……」

　　「……大家就是想讓他高興點嘛……」

　　「……他高興了，才能好好幹活是不是……」

　　「……行了，還是先上學去吧，這個現在對你來說還太難了，等你再長大點就能明白了。」

　　這些道理對現在的猴娃子來說確實是太難了一點，但他起碼記住了其中一點，也是他認為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只有讓人高興了，他們才能好好在牛王莊上幹活。

　　於是這一天下午，當他看到有幾個小孩在那裡嘲笑小喬的髮型的時候，猴娃子想也不想就挺身而出了。

　　「哈哈哈！這個髮型真是醜死了！」

　　「你是不是想學玫瑰？」

　　「哈哈哈！笑死了我！」

　　「肯定是蔚卓洋懶得帶你去理髮店，被騙了吧？」

　　「太傻了！」

　　「難看。」

　　「……」

　　面對這幾個口無遮攔的小毛頭，喬尹明小朋友終於明白了，原來誠實的世界比虛偽的世界還要殘酷一百倍。

　　「不難看。」猴娃子這時候就站出來了。這時間學校已經放學了，他剛剛正好在坡上跟二郎還有小狗們一起玩。

　　「……」小朋友們都被他身後那個拉風的陣容震懾住了，尤其是那頭又高又壯的牛王。

　　至於他說的那個不難看，也不知道那些小孩信沒信，不過，喬尹明貌似是相信了。

　　這一天晚上，喬尹明又仔細照了照鏡子，感覺這個髮型好像確實也沒那麼難看，從側面看的話，其實還是有點帥……

　　「喂，小喬啊，趕緊睡覺吧，明天還幹活呢。」

　　「你這都照仨鐘頭了，還沒照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