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離認真聽完原澈和雲朵的對話錄音,點頭道:“範圍可以縮小了,綁架方儒的是烏堂口的人。”
“你肯定?”原澈定定地望著他。
“肯定。”卓離看著地圖,贊道,“那位方先生可真厲害,看似隨意的聊天,卻把對方的生活環境、行事風格等信息給套了出來。以我對幾個幫派的了解,只有烏堂口一帶還保留著舊時的規矩。”
“好,追捕雷子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估計他不會親自去和我會面,你密切留意他的動靜,務必做到一擊既破。”
原澈又給dylan發去了指令:“dylan,追蹤這個車牌號,我要它最近幾天的所有行進路線以及最有可能隱藏的落腳點,你只有5個小時。”
布置完畢,剩下的就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15個小時,原澈去銀行取了5000萬,並加強了保安措施。
返回公司,原澈小憩了一會,然後去醫院看望原父和原澤。
10個小時,dylan查到了那輛車的去向。卓離也傳來了鎖定目標的信號。
8個小時,原澈坐上車,讓人在城內漫無目的地到處瞎轉。他表情冷峻地直視前方,雙手緊握,青筋突起,太陽穴隱隱作痛,這是忍到極致的表現。
3個小時,原澈的電話響起。
“原二,9點,新城區,你自己開車來,若是讓我發現你帶了人,交易就立刻取消。”
“我要先確定方儒平安無事。”
“放心,我會提前半個小時讓你聽到他的聲音。你要是不來,我就斷他一隻手或者一隻腳。”
原澈冷笑著掛上電話,眼中仿佛燃起一團火焰。
同時,看守方儒的人接到通知,立刻帶人前往新城區。
方儒被粗魯地駕上車,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他現在嘴脣乾裂,精神萎靡,身上到處是淤青,看起來略顯狼狽,不過表情平靜,並無畏縮之色。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逃跑,但在體力不濟又不熟悉環境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八成把握,都不宜貿然行動,以免引來綁匪的虐待和警惕。等到綁匪和原澈交易時再見機行事,成功率應該會高一點。原澈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必然早有準備。
方儒坐在兩名綁匪中間,被反綁的手中緊緊拽著一塊生鏽的金屬薄片……
行駛途中,車子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被迫停在了半路中。
“tmd!搞什麼?”方儒身邊的綁匪怒罵出聲。
“前面有輛大貨車擋了路。”司機回答。
方儒定神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橫停了一輛長櫃貨車,攔在正中央。
“我去看看。”副駕的綁匪打開車門,朝那輛貨車走去。
就在即將靠近貨車時,兩邊突然衝出幾道黑影,動作敏捷地將那名綁匪制住。
車內的人見勢不妙,發動車子倒轉車頭,準備落跑,卻發現後面的車道也被堵住。
綁匪咬咬牙,拿出搶抵住方儒的額頭,然後踢開車門,押著他下了車。
車外圍著數十名手拿武器的人,個個凶狠惡煞,看起來像是和他們一樣在道上混的。
“都不許動,否則我就斃了他!”押著方儒的男人大喝。他身邊的三個同伴背靠背,警惕地望著四周。
方儒被折騰得一陣暈眩,半晌才看清周圍的形勢。目光掃過,猛地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原澈?他怎麼來了?按理來說,他不是應該被雷子祥的人盯死了嗎?
無暇多想,手指微微刺痛,捆束雙手的繩子即將被割斷,這個時候必須沉住氣。
“你們還是別費勁了,乖乖放人,說不定還能給你們一個體面的死法。”一名略帶痞氣的男人開口說道。
“滾!老子活不了,你們也別想好過。”綁匪厲聲喊道,“讓開,給我們一輛車子。”
痞氣男人切了一聲,擺手道:“你們想要車,自己過來拿。”
幾名綁匪一邊喊著“讓開”,一邊小心翼翼地朝最外圍的車輛靠近。
這時,方儒一陣踉蹌,差點摔倒。
綁匪用力將他拽起來,罵道:“你tmd老實點!”
方儒的額頭被槍口敲得陣陣發疼,暈眩感更加強烈,雙腳沉重,一時邁不開步子。
綁匪以為他是故意的,又急又怒,隨手就朝他肩膀開了一槍。
方儒痛呼一聲,臉色慘白,肩頭鮮血直流。
“砰!”又一聲槍響,一名綁匪的右腿被擊中,倒地不起。
綁匪臉色駭然,抬頭見一名滿臉煞氣的男人舉槍指著他們,目光陰冷,殺氣騰騰。
“是你,原澈,你怎麼會在這裡?”綁匪終於發現了原澈,表情變得扭曲。
原澈凝視著傷痕累累的方儒,一種前所未有的想要殺人的衝動蔓延整個身體。
綁匪意識到情況不妙,原澈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雷子祥那邊有了麻煩。他們的計劃明顯失敗了,現在除了手上的人質,再也沒有其他的籌碼。
想到這裡,綁匪手心冒汗,拽著方儒的手絲毫不敢放鬆。
方儒微微睜開眼,忍住肩膀的劇痛,斜眼打量了一□邊的綁匪,一個抓著他,兩個守在左右兩側,另一個受傷倒地,暫時失去了戰鬥力。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
“原澈,你再敢妄動,就別怪我對他不客氣了!”綁匪指著方儒,色厲內荏地危險。
“你可以試試看。”原澈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聽得人陣陣發寒。
綁匪打了個寒顫,強作鎮定道:“只要你放我們離開,我們一定不會為難他。原澈,給一條活路。”
原澈沉默不語,舉著槍一動不動。綁匪精神緊繃,手指都在顫抖。
方儒抬起頭,不著痕跡地對他使了眼色。
原澈目光閃動,緩緩將槍放下。
幾名綁匪見狀,下意識松了口氣。
就是現在!方儒瞳孔收縮,掙開雙手,一個擒拿錯開抵住他額頭的手槍,矮身向後一退,將綁匪的手臂反制,順便用他擋住另外兩人的槍口。
原澈的反應更快,在方儒行動時,立刻舉槍射擊,相繼擊中三名綁匪。
其他人迅速衝過去,一把將人制住。
方儒腳步一陣晃悠,緩緩向後倒去,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將他抱住,嘴貼在他耳邊用壓抑的聲音低語:“我來了。”
方儒右肩受傷,只能用左手回抱:“嗯。”
事情比他預計的好多了,原澈既然能及時找到他,代表雲朵也安全了。
周圍響起一陣口哨聲,間或夾雜著“夥計,身手不錯啊”“夠酷”“反應挺快”之類的誇讚聲。
方儒四下看了看,原澈帶來的這些人,看起來全都像市井之徒,透著一種另類的個性,似乎沒有一個中規中矩的良善之輩,也不知道原澈從哪裡找來的。
原澈突然一把將方儒攔腰抱起,無視眾人曖昧的目光,徑自坐上車。關上車門,他猛地壓倒方儒,低頭便給了他一個迫切的熱吻。
方儒低呼一聲,忍住疼痛,被動地接受他的汲取。原澈仿佛要將他吞入肚腹,輾轉吸shun,強硬地奪走他的呼吸。
片刻後,他微微移開,用舌頭舔舐他略先乾澀的嘴脣,目光熾熱地盯著他。
整整6天,擔驚受怕6天,他終於又平安回到他身邊。
原澈將他扶起來,注意到他肩膀的傷口,對司機說了一聲:“醫院。”
司機正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聽到老闆的命令,立刻發動車子,撒歡般地奔騰而去。
方儒躺在原澈懷中,輕聲問道:“那邊怎麼樣了?”
“沒事,我用了個替身,引開了雷子祥的注意,救下你後,就該收網了。”
“那就好。”方儒低喃一聲。
“方儒?”原澈低頭看去,發現他竟然暈過去了。他雙脣緊閉,眼中透出幾分陰狠。
所有傷害方儒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另一邊,雷子祥一直在留意原澈的動向,卻沒想到他監視的只是個替身,等到反應過來,卓離已經帶人闖進了他的藏身地,將他一舉擒獲。
雷子祥一臉不可置信,原家自從脫離黑道之後,便很少再接觸黑道中的人,他們聘請的保鏢都來自正規的保全公司,與黑道毫無關係,這一點雷子祥查得很清楚。
但如今看來,原家明顯隱藏了他所不知道的黑道勢力,否則不可能殺得他措手不及。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是原家隱藏得太好,還是他確實老了?
雷子祥眼中閃過不甘和英雄垂暮的頹喪。
他又怎麼知道,若非他步步緊逼,原澈又怎麼會動用原家大佬留下的黑道勢力?這股勢力就像一把沒有開刃的長刀,一旦出鞘,刀鋒立現。
兩天后,方儒在醫院中醒來,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
“方老師。”一個清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轉頭望去,只見雲朵正趴在病**,用那對烏黑的大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雲朵。”方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怎麼在這?”
“我想見你,叔叔就帶我來了。”雲朵乖乖回答。
“叔叔?原澈嗎?”
“嗯。”
“他呢?”
“出去打電話了,馬上就回來。”
方儒笑了笑:“雲朵真厲害,方老師這回要多謝你了。”
雲朵用力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
“對了,”方儒像是想到什麼,又問,“福利院的老師知道你回來了嗎?有沒有給他們報平安?”
雲朵垂著頭,低聲道:“叔叔替我說了。”
方儒見他情緒有些低落,關心道:“怎麼了?”
“我……我不想回福利院,想待在方老師身邊。”大概是雛鳥情節,雲朵再次失憶後第一個見到的是方儒,又跟他經歷了那樣的險境,心理上已經將他當作了親人。
方儒沉思了一會,柔聲說道:“也好,這段時間,你就跟在我身邊,暫時不回福利院了。”
雲朵的記憶維持不了多久,等到下次轉換時再送他回去也不遲。
雲朵眼睛一亮:“真的?”
方儒重重地點頭。
他立刻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眼中閃耀著光彩。
看著雲朵開心的樣子,方儒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難受。
有記憶就留在身邊,等到失去記憶就送回去……他就究竟能給這個孩子留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