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那纏綿的吻後,離契竟像忘卻了不知何時離別的淒苦,只拉了天璇在太姥山上跑跑跳跳,尋找玄石。有天璇爲導,最後兩顆玄石所得也是輕而易舉,便在山陰迎風處以及森林最密地找到了土玄石和水玄石。
五枚爍爍華彩的玄石此刻在天璇掌中萦繞,泛出璀璨亮色。
離契歪著腦袋盯著五色玄石,雖然看上去很漂亮,但似乎沒什麽用處。
“這五個玩意兒有什麽用嗎?”
天璇道:“玄石又名天屑,乃上古神女娲補天時所煉之五彩石屑,融有制衡天地之力。當日容成子不識其能,只爲修仙玄丹而煉,豈知五枚玄石相生相克,當日上古女娲亦是耗盡心力方得煉成。”
離契倒是明白過來,道:“如此豈非得物無所用?”
“那倒未必。”天璇卻道:“當日女娲煉石,曾得天獸玄武相助,其化肢擎天,化殼爲爐。女娲深感其志,將煉石爐深藏于不周山下。若得此物,或能煉就這五色玄石。”
“不周山?”有傳這不周山乃人間唯一通達天庭之道,只是這山終年積雪,幾不可行,更有天獸守衛,凡人莫說攀爬,便是靠近亦算艱難。
“那我們啓程去不周山麽?”
“不周山在西北海外,大荒之隅,非輕易能達,且這一路艱險亦未可預知。”
天璇定定看離契。
面前黝黑高大的狼妖,他該讓他離去。沒有離契相伴,一如前時的孤寂讓他無法忍受,然而,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應該很快便能習慣了……離了自己,離契會過得更好。
在他等待著離契道別的話時,黑狼妖卻笑了。
青綠獸眸流露出誠摯的熾熱。
他的情感,總是毫不掩飾,毫不吝啬地在天璇面前表露。
是的,天上的星君,總有一天會飄然離去,然後,是永遠的訣別。
但他仍是願意,在短暫的時光中,與他相伴,之後,再抱著這些記憶,坐在那片君影草叢間,眺望遙遠的夜空,從群星中,尋找曾經屬于自己的星芒。
便像當日破廟內,他們初次相識,便相約同往妖域外城那般……
離契問天璇。
“我們何時出發?”
《下》
序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昔者共工與颛顼爭爲帝,怒而觸不周之山。
天柱折,地維絕。
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
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有傳,不周山隱於群山之後,乃凡間通天庭之唯一徑道,凡夫俗子,欲得天道,需徒步而上,以修其體,鍛其骨。
若能堅其志而攀不周者,飛升天界,成仙得道。
然不周山終年積雪封山,幾不可行,又有威武天獸守道,此徑艱險非常人能想。
曾有修仙者欲登其山,雖能攀越雪峰,卻止於天獸之威,終無功而返。
故雖有觊觎者,卻始終未有人可登不周,而得圓滿。
甘州地界,漢與黨項相分,非我族類,自時有衝突。只是當朝天子無意征戰,摩擦雖常,未至兵戎相見。
群山不知人間紛爭,只有經年歲月,重複著冬寒積雪,夏至融流。
高山雪水,條條湍流成河,匯而奔西海。
時至仲夏。
自雪山潺潺而下的溪水清涼如冰,觸手即赤。這附近有一條堯呼爾族的小村落,溪水上遊正有幾名堯呼爾姑娘在嬉哈著提壺打水。
姑娘們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溪邊來了一名青年,但見一身淡紫衣袍,烏鬓如雲,面如冠玉,俊俏不凡。偏僻山野,哪見過這般俊的翩翩公子?堯呼爾族少女不禁暗自打量其人,忽又看到從他身後跟了一個高大的玄衣男子,只見是身長七尺,肩寬膊闊,體形魁梧,膚色黝黑猶似古桐,臉如斧削,陽剛硬氣,又見背有一柄闊劍,其刃厚重非常,應是個武人。
堯呼爾族少女不必漢人腼腆,這偏僻地方平素亦難見生面之人,今日一下子看到兩個,自然有些好奇,邊是大膽打量邊是小聲議論猜測,那兩人大約是仆從關系吧?看那紫衣的青年氣質雍容,神情淡漠,許是出遠門的富家公子,而那玄衣的男人一直緊隨其後,又背有兵刃,應是他的隨行侍衛。
反觀二人,全然無視旁人篡測,青年溪邊站立,眺望山群峻嶺,眼前雪線連綿,奇麗壯觀,雲霧缭繞峰嶺,仿在天上,雪線之下,山披綠裝,清溪蜿蜒,一派人間仙境。
道:“近了。”
玄衣男人便問:“那我們今日便要進山嗎?”
青年卻是搖頭:“不,此來不周,非爲登天極,乃是要覓那煉石爐。只是守道天獸不知,恐會有衝突。夏雪融,天獸凶,此節天獸正是性暴難馴。若登不周,需在半月之後,可免去不必之爭。”
“既然如此,我們在這附近覓個居處暫居可好?”
“嗯。”
半日後,這堯呼爾族的小村落多了熱鬧。
村裏來了兩名漢族男子,他們在村外近山麓處的一直空置的獵戶小屋住下,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曆,只知道那個俊颀的青年名叫天璇。而一直跟在他身邊形影不離的玄衣男子,叫做離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