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帝天璇與那離契以前曆劫時受開陽多方相幫,而千裏眼亦曾替天璇在帝君面前說項,如今見了二仙,自然是好自招待,騰出宮中偏殿安頓,此處也不細表。
只是那千裏眼雙目失明,天璇替他看過,所說之言大體與那越非淩無異,亦是說到傷在元神,藥石無助,需養護爲前,再圖修補。
開陽無奈,便動了心思回去尋越非淩問個清楚。千裏眼一聽卻是阻止,開陽雖不明其意,但既然他本人不願,雖是著急,卻也無法勉強。
他們逗留在妖帝宮中,已近一月。
這日傍晚時分,開陽蹲在殿後的廚房,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竈上騰著的藥壺。雖說藥石無惘,但多吃點固本培元的仙藥,總有好處,故此他將乾坤袋的仙藥都給天璇看過,問了藥效配法,每日熬制,給千裏眼喝服。
藥是吃了不少,可惜千裏眼雙眼始終未見起色,仍是看不見半分光亮,開陽心裏自然著急萬分。看著火爐跳躍的紅焰,不禁又是長歎,若論操火打鬥之能,他當稱自得,可偏偏元神修護之術,實在是難懂一二。
藥香飄起,他回過神來,手掌一甩便滅掉火頭,取來藥碗,小心翼翼地斟滿,捧了往後殿過去。
暫居的偏殿在最裏側,要經過後殿走廊,他正是走過,突然卻聽到後殿房內似有爭執之聲。
開陽便是奇怪了,天璇與離契幾經磨難,方得相守,平日裏那黑狼妖跟天璇黏得連影子都幾乎貼成一人,居然也會吵嘴?
一時心血來潮,也難得想見見那位冰霜般冷漠的前星君是如何暴躁模樣,開陽一手蓋了藥碗,施了火法保暖仙藥,湊了過去聽壁角。
便聞黑狼妖說道:"你爲何隱瞞此法不與那武曲星君說?"
開陽聞言心思一動,更支起了雙耳。
天璇卻道:"非是我不願說,是以此法凶險,若非兩人心思相通,情意纏綿,不可施展。莫忘了當日我替你修補元神時,險些墮入妖道。"
黑狼妖似乎有些感觸,滯了說話。
"我知你好意助他,但畢竟元神脫體,侵入他身,極是凶險。且那法門乃以交合爲徑,在交融之間互補缺損,我是擔心開陽心高氣傲,受不了那個氣。"
黑狼妖知他也是擔心,便也不再堅持:"莫想了,近日你爲了千裏眼之事費煞心神,我實在不該與你爭執......"
後面的話有些低沈的模糊不清,也不知說到哪裏去了,便就只聽到唇舌間黏膩的交纏聲。
開陽早是愕然當場,他腦袋裏翻轉起伏,天璇所說之法,記得以前也曾在人間見他施展過,當日黑狼妖爲免連累天璇試圖兵解,傷了元神,天璇不顧化妖的危險以己元神,輔其重修。開陽心思聰慧,再細想了,便已明通究竟,當下也不顧上招呼一聲,轉身便往千裏眼房中奔去。
他這一走,房門卻開了,白發妖帝半眯雙目,看了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卻噬了絲若隱若現的淡笑:"眞是長不大的孩子......"他與開陽相處萬年,深知武曲星君面皮薄得很,如此法門若是直接當面告知,只怕他非但不允,還會掀桌子跳瓦燒房吧?
只是,這樣做,眞的好嗎?
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不豫的神色。
身後,一雙強健的手臂從後環上,將他箍在懷中,略生了青色胡茬的下巴湊下來磨蹭著飛雪般的發鬓。男人魁梧的上身,隨意地敞開了前胸衣襟,露出大片結實黝黑的肌理。面上刀疤猙獰,但語氣中盡是了然的溫柔:"你是怕他們像我們這般,逆天而行,百劫加身麽?"
白發妖帝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或是回溯重前,或是再歎造化弄人。
環著他的手臂始終緊抱不放,良久,妖帝側首擡頭,那雙耀紅的眼眸,只有不悔的執著:"既是緣,亦是劫,唯有他們自行爭取,方能逆轉天命。"他拂開男人耳鬓長發,露出挂在耳垂上一片深墨顔色的甲片,看似普通,卻在暗影中浮映邪光,纖長手臂勾了男人的脖子讓他順從地低下頭來,吻上去,唇舌輾轉間,讓男人的呼吸沈重了許多。
良久,妖帝離開了男人濡濕的唇,埋首在他肩膊間,反手掩上房門,淌出房外的,只是一句輕歎:"仙妖有別,我們能做得,實在不多了......"
千裏眼雖是雙目難視,但畢竟經了一年時間,早也習慣了黑暗,況且他這人隨遇而安,也並未造成太多不便。時近傍晚,想起開陽必會在這個時候送藥過來,便先摸索了燭台,放在桌上,又找了火石,打算先點了光亮,來等開陽。
剛擦了幾下,突然聽到房門"砰!!"地被踹開,開陽的聲音隨即響起:"離婁!你的眼睛有治了!!"
千裏眼只是一愣,便被開陽拉到床邊,聽他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將事情說完。
開陽本以爲他聽了這消息會覺高興,豈料千裏眼卻皺了眉頭。
"此法不可。"
開陽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叫道:"爲何不可?!難道你打算一直看不到東西嗎?!"
千裏眼搖頭道:"我雖不知此法可行與否,但元神脫體,本來就極爲凶險,稍有不甚,便會破損元神。"
"怕什麽?!"開陽倒是自信滿滿,"既然天璇能成,我自然也能成!"
千裏眼仍是搖頭:"我想,倘若當日黑狼妖神智清醒,必定不會同意天璇星君使用此法。"開陽一時語塞,怎就想不到當日之事瞞不過這雙眼睛,但如今唯有此法可行,說不定當日越非淩說的也是此法!
一想到越非淩打算侵入千裏眼體內,以施交合,開陽登時胸中騰火!貓兒眼瞪著看不見的千裏眼,把心一橫,他若不願,便是強迫也要施行!
千裏眼尚不知他懷了心思,聞他不語,以爲他已妥協,便再勸導:"開陽,此事需從長計議......"
"計個鬼!"
開陽一聲悶喝,翻身上床,手一伸,竟揪了千裏眼的後領,將他掀翻床上。雖說床板上鋪了軟缛,但這般砸上去還是硌得千裏眼後脊生疼,正要出言相詢,卻覺身上一重,開陽整個人坐了上來。
"開陽?!"
"閉嘴!!"
千裏眼看不到情況,耳邊聽到"嘶──嘶──"聲聲裂帛脆響,尚不知發生何事,突然雙手被對方拉起,強行摁在頭頂,即刻被布條牢牢捆上,固定在床頂。
"開陽?你做什麽?!"千裏眼不由得掙紮起來,但若比武力,他是拍馬也趕不上這位武曲星君,不消片刻,便連雙腳也被綁了,固定在床腳兩端。
如今當眞是魚在砧板上了。
開陽得意地坐在千裏眼身上,低頭看到男人那張從來都是木讷的臉終於露出了錯愕與慌亂的神色。
"做什麽?哼哼......"他撚訣一揮,隨即化出一道火影,將這偏殿牢牢罩住,有這道護障,即便是天璇也不能輕易靠近。
然後他雙手伸過去,按住千裏眼的臉:"乖乖閉上眼睛。"
"不行,開陽你......"
"啧──"開陽不耐煩跟他唠叨,伸指一點他眉心,千裏眼哪裏抵得過他法力高強,當即像被火球砸中腦門,熱氣一襲昏了過去。
開陽見他昏了,也不耽擱,拉了被褥爲千裏眼覆好,隨即爬到床裏面,盤膝而坐,片刻間凝神入冥,星芒聚頂,正是元神脫體之態。
他二人同爲仙體,進入千裏眼身體並未有排斥。
待開陽回過神來,已在一片虛幻境界中。
腳下呼嘯寒風,叫人看不眞切,在不遠處的虛空中,屹立的山峰上,隱約看到一棵孤獨的樹影。
這樹影他也曾見過,乃在天峰之上,皚雪之中。
在那裏,高瘦的男人靠背樹下,一雙眼睛看著最遙遠的天邊,似乎在看什麽,卻又更像什麽都沒看入眼中。
開陽飛過去,落在男人身前。
男人擡起頭來,不意外地看到他,在這裏,他的眼睛已非失焦的灰敗,銳利得窺探人心的眸子漆黑如墨。
他站起身來,沒有矯情的推拒,只是慢慢伸出手,觸到開陽的臉頰。
反而是一開始便決定要做此事的開陽,此刻竟覺得羞澀難當,想起那夜在绛珠河旁的親密,他既是有些期待,也有些慌亂,甚至,想要轉身跑掉。但眼前的男人,雙目中有著包容的溫柔,即便他轉身離去,想必,他也不會追趕吧?
男人的手撫過他的臉:"眞的可以嗎?開陽......"
"你以爲我進來做什麽?元神脫體是好玩的啊?"氣惱他語氣中不確定的猶豫,開陽沒好氣地撥開他的手,毫不含糊地邁前一步,伸手便將他推倒在地,雪地應該是冰冷的,但事實上,卻柔軟得像被缛般。
開陽壓了上去,坐在男人的腹部上,埋首努力地剝掉對方身上的衣物。
男人難得露出苦笑:"開陽,你......懂嗎?"
"懂。"開陽頭也不擡,一直往下剝去,這一趴開褲子,看到因爲他的存在而稍顯激動略微擡頭的男物,不禁皺了皺眉,想了想,回憶起那夜千裏眼對他所做的,便低下頭,張嘴就來。
"別!開陽!"男人像被火灼到了一般,彈跳起來,一把拉起開陽。
"別這樣......"他的聲音是壓抑過渡的沈啞,即便接下來的感覺只需要幻象便知道該是如何的曼妙,然而他又怎能讓他的星君做出如此淫穢的事?!
開陽靜靜凝視著那張隱有痛苦的臉,他非頑石,心思聰慧已是天庭少有,怎又會不明白這男人在想什麽。
他靠近他,伸手將那張臉捧起來,細細地看,仿佛要將這容貌刻骨在心。
"可以的,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樹上的青果或許長在最高的地方,讓樹下的人不敢試著攀摘,任由它在那兒寂寞著,若他是這枚青果,他便要用自己的身體將枝條墜彎,垂落到男人的手中。
青年坐在那裏,不再急躁,他擡手,解開衣衫上的紐扣,緩慢地褪下包裹著身體的遮掩,露出一副青澀的軀體,界乎於成人與少年,沒有贅肉,也沒有過分膨脹的肌塊,骨骼健康而結實,昭示著未知的力量。
他滿意地看到男人刹那間深邃的眼神,還有滑動的喉結,不想只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已跳動了男人的情欲。
然而他並沒有就此罷手。衣衫褪下肩膀,只余了袖子挂在他小臂上,又去解開了腰帶,散開的褲頭,露出下腹,圓圓的小肚臍,漸往下處,隱約有了些深色的毛發,再往裏,卻又看不見了。
思慕的人,在面前寬衣解帶,無言地訴說著邀請,便是大羅神仙,亦難不動心。
男人動了。
他有一雙如此清明的眼睛,又怎會看不到,開陽忍耐著羞澀,紅了一張臉,微微下咬的唇,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明白,他可以,他允許,只要他伸手去摘,這顆天上的星辰便會落到他的懷中。
"開陽,"男人揉過他的臉頰,摸著他的耳朵,"閉上眼,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