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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目窮(七元解厄系列)》第22章
  第四章

  越非淩倒非食言而肥之輩,當即奉出一壇釀藏千年的美酒。

  一品之下,果然非同凡響,跟此酒相比,剛才那喝之不盡的水釀簡直便是清水酒渣。

  黑龍王得飲此釀,龍心大悅,硬是要留下三仙在宅內渡宿,以表謝意。

  開陽始時有意推辭,借意說這這龍王殿太小,容不下他們,豈料那越非淩呵呵一笑,袍袖一揮,施展仙法,轉眼間這幢簡樸單調的宅府即刻變成金壁輝煌,玉柱琉瓦的宮殿。

  看得黑龍哇哇大叫,直表自己乃帶罪之身,住得如此奢華實在不妥。

  越非淩卻道如今是款待武曲星君與天目神將,自然不能馬虎,之後再給他恢複原狀便是了,黑龍王這才作罷。事既至此,開陽與千裏眼也只好住下。

  黑龍王是主人家自然住在正殿,至於千裏眼與開陽則同住在東殿,越非淩擇選西殿暫宿。

  東殿有兩間對角的房間,千裏眼推門進了其中之一。

  房間早不是之前的磚牆木柱。只見是琉璃盤龍柱,水晶白玉牆,朱紅的珊瑚罩子托著鬥大的夜明珠,碧玉石桌上,細致地擺放了新鮮瓜果,直教人垂涎欲滴。

  千裏眼卻沒有去動,只是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透過窄細的窗隙,注視對面房間,背光而生的影子。

  開陽不知在搗弄些什麽,大概龍宮的擺設讓他頗感興趣,房間裏不時傳出叮呤!當的聲響。

  千裏眼也不做什麽,只是靜靜地看著,直至夜深,對面的房間安靜了下來,夜明珠的光亮也被遮了,只剩下外面的光映著院中珊瑚樹照在窗紗上的影子。

  半晌,千裏眼才慢吞吞地關上窗戶,回到床邊。

  玉石床上是鋪好的柔軟被褥,但千裏眼只是和衣躺上去,睜了一雙眼睛,可視千裏的神目如今只盯了雕梁畫棟的房頂,並未入眠。

  他與開陽不同,開陽乃是肉身之軀,需食五谷眠四更,而他,早習慣了沒日沒夜地遍觀天地。其實也只有樹木精怪才會有這般日夜不疲之神。

  這些,開陽大概都不曾注意。

  於是乎,下凡後的每一夜,他總是默默地凝視著開陽的睡顔。閉上眼睛的開陽,少了白日裏的飛揚傲氣,更多的,是一種恬靜的乖巧。明知道這不過是一副凡人軀體,千裏眼卻也無法移開視線。

  細細地看過烏細柔軟的發鬓,然後是光潔的額頭,如劍飛挑的眉毛,時而微顫的眼皮,直翹的鼻頭有時還會發出小小的鼾聲,嘴唇更會不時嘬磨一下,啧啧出聲,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麽吃食......

  然後,天便亮了。

  當他收回視線,開陽,便會張開眼睛,稍微揉一下,恢複清明,再露出一個勘比晨陽燦爛的笑容,對他說:"離婁,你又比我起得早!!"

  黑暗中,僵硬的臉皮揉出一點笑意。

  外面有輕輕的蟲鳴,他默默點算著時辰,奇怪著,夜,怎麽變得如此漫長。

  終於,他坐了起來,踏下床來,推門,走出了東殿。

  月光仿佛在前面爲他引路,聽著前面溪水的聲響,千裏眼慢慢走入樹林,果然看到一眼泉水。

  這泉水涓涓而湧,大概是在深山之中,倒是清澈得很,連泉底的石頭都能映著月光閃閃爍爍。

  突然泉水嘩啦巨響,千裏眼順目看過去,竟見一顆巨大的龍頭自泉中仰起頭來,看眞切了,原來一條通體漆黑的巨龍浸泡在溪水中,龍身順水而舒,恣意翻動撲騰,濺起飛碎的水花。

  無暇月色落在矯健修長的龍身,漆黑亮鱗閃爍,異樣光華耀眼。乃見那龍額頂長有一雙龍角,硬實粗壯,高颀而姿美。

  泉中月泛,須鬓飄飄,龍族貴胄的風姿,竟是絕美得很。

  那黑龍正在泉中戲得歡暢,忽聽到腳步聲傳來,擡目一看,見是千裏眼,便連忙躍出水來,乃見龍騰水湧,片刻間,又變回那位衣冠楚楚,卻相貌醜陋的黑臉龍王。

  他迎上前去,與那千裏眼拱手道:"神將怎麽還不休息?"

  千裏眼道:"黑龍王不也還沒睡麽?"

  "讓您見笑了。"黑龍王憨直的臉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神乃是雷火虬龍,平日裏聞了人間竈火煙燎難得自在,便貪圖這泉水涼快,在泉中伏潛,不想驚動神將,實在罪過......"

  千裏眼看著眼前這位鐵塔般魁梧的壯漢,咋一眼去,樸實憨厚,頂多是一身蠻力,但他仍清楚記得,千年前那場逆龍作亂的天地大戰,這位黑龍王頭戴金盔身披金甲,手執一把重達萬斤,刀身有蟠龍吞月雕紋的偃月大刀,單臂獨擋五百天兵,橫掃千軍的威武氣勢。

  本是遨遊天地,俯仰自在的虬龍龍王,如今,卻在這邊塞苦寒之地,蟄伏在淺得見底的山泉中,跟小蝦小魚爭搶一點點的清涼......

  千裏眼忍不住問道:"黑龍王,當日之事,你可曾悔過?"

  黑龍王稍是一愣,想了想才明白他所問何因,卻是笑了:"當日帝君殿前所表,至今未變。黑虬叛帝逆天,縱敗不悔。"他笑得坦然,炯炯雙目不藏半絲隱晦,"古來我族總受天人欺壓,女娲殺黑蛟以濟冀州,舜帝屠九龍遂立威,大禹鎖龍鎮沈太湖底。應便是怒而不甘,方動幹戈,逆天而爲。當日黑虬追隨應之麾下,雖敗,卻難得出了口惡氣。"

  想起當日震天動地的那場惡戰,黑龍王卻是輕歎道:"小神甘受責罰,卻非因此節。乃因當日應作亂時,害凡間大旱十年,中原富土,竟是餓俘百萬,那十年間凡人不得兒女,如此罪孽,卻是非償不可。"

  千裏眼沒有言語,但心中已是了然。

  黑龍王也沒有再說下去,正是沈默得有些尴尬,卻忽聞不遠處話聲傳來:"兩位眞是好興致,夜深人靜,還在溪邊戲水!"

  兩人回頭去看,見越非淩踏月而來,此時他換了一身月白長衫,仙意飄飄,倒有幾分超凡入聖,比前面那兩位更似谪仙。

  黑龍王戲水之後似乎有些乏了,便辭了先行離去。

  溪邊便剩下千裏眼與那越非淩。

  潺潺水波映了淡白的月色,反射在千裏眼臉上,搖晃的陰影讓那張僵硬的臉有幾分隱約難辨。

  越非淩輕聲問道:"睡不著嗎?"

  千裏眼並未回答,卻又聽他道:"非淩也是睡不著。即是如此,不知神將可願與非淩一道踏月觀星,渡了這不眠之夜?"袍袖一拂,便見溪邊多出一張石桌,兩張石椅,桌上擺放一套青瓷茶壺,又見他指尖撩撥,泉中騰起一股清水,自個兒倒進壺內,有見壺下爐火冉冉,烹煮起來。

  越非淩微微笑道:"神將或是不知,此泉名曰七星,水有苦甜之別,甘冽清澈,最適用以煮茶。"他的話娓娓而敘,雖說邀約,卻不帶半點強迫之意,只有淡淡的詢問,讓人可選擇的適意。

  千裏眼也非乖張之人,早前曾讓對方難堪一陣,不過看越非淩並未介懷,便遂了他意,落座桌盤。

  壺中清茶已升起嫋嫋煙氣,越非淩卻未再施法術,撩了袖子,親自擺放茶具,以第一道茶細細洗了杯盞,再流第二道,三道方斟個八分茶滿,罷了放下茶壺,溫笑不語看著對座的千裏眼。

  千裏眼拿起茶杯輕品一口,茶自然是好茶,而那甘泉,不知是否因龍王常浸其中,竟隱隱透著靈幽之氣,喝在嘴裏,清苦有甜,教人回味再三。卻在喝完一杯後,想不起來,茶入喉時,到底是先甜見後苦,還是先苦而後甜。

  "此茶不錯,水卻更妙。"

  越非淩便笑了:"非淩又取了一個巧。"

  話到此處,他卻也不再多言談話,只慢慢地煮茶,看著千裏眼細細地品,空了茶盞,便滿上八分。

  如此,兩人一坐便到天明。

  天剛亮,開陽便像開籠的鳥兒般蹦出房來,正巧便看見剛從外面回來的千裏眼,不禁奇了:"離婁,一大早的,你到哪裏去了?"

  千裏眼又哪裏肯讓他知道自己一夜未眠,到外面喝了整夜的茶水,默不作聲,將裝了早點的竹籃放到院落的玉石桌上。

  往日若是這般,開陽的心思早撲到吃食上去,可今日卻全然無視竹籃裏的早點,只盯了千裏眼,似要從他身上瞅出個究竟來。

  可惜對方耐性極佳,便是他再怎麽瞅著盯著,仍是不動聲色。

  最後還是開陽的肚子先是投降,咕噜噜地大叫,千裏眼掀開籃子,將裏面的面點糕餅取出,終於是成功引開了開陽的注意。

  開陽落座,正要拿起碗筷,那越非淩卻又來了。

  見他白衣飄飄,潇灑得很,見了開陽正用早點,居然大方地問了可否有幸與武曲星君同桌,開陽哼了一聲,千裏眼想著昨夜也算欠了他一回,便請他落座。

  一旁武曲星君眼神仿佛起棱角的銳,越非淩自得其樂,桌上並無他的碗筷,卻見他手袖一抹,便自多出一雙象牙筷一只白瓷碗來。

  早點不過是千裏眼方才離開七星泉後,到山下村莊采買而來,皆是些尋常餅糕,並不精致,越非淩卻是慢慢夾了入碗,分了細細品嘗。道人修行重的是修心養性,一舉一動,悠然文雅,嘴角銜了微微笑意,如若不知,還眞以爲他是在品什麽山珍海味。

  倒是旁邊那位武曲星君臉色極是不佳,前些天只有他與離婁兩人在草原行走,早點晚飯也是兩人坐到一塊吃,雖說千裏眼不食人間煙火,但他卻並不會不耐煩地走開,總是靜坐一旁,陪他一同用飯,偶爾會在他吃得太快噎著的時候,遞上一杯茶水。

  不想如今插了個人進來,開陽大覺不暢。

  可人是千裏眼請坐的,總不好駁了他的面子,開陽只好暗自龇牙,使足了勁一陣風卷殘雲把桌上的糕點給全吃掉了。

  然後打著小小的飽嗝,瞥了一眼越非淩面前白瓷碗裏那個剛吃開的包子,咧嘴一笑:"你慢用吧!"回頭一手拉起千裏眼,"我吃飽了,走了!"便拽了千裏眼一路出了東殿。

  越非淩凝視他二人背影,直至消失殿外,方放下手中筷子,但笑不語,可丹鳳目中,漸漸凝上了一抹深邃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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