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初到上海
田如玉被圈在了家裡,直到於戰南再次要走的時候,他才被他二哥架著去車站送人,兼道歉。
田如玉不知道被他爹怎麼收拾的,雖然還是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但是當天還是主動地走上前去,表情尷尬,難受的要死了似的而且口氣極其沖的對於戰南說:「對不起。」
他難受,於戰南比他更難受,看見他就噁心,總是想掏槍蹦了他可恨的腦袋瓜子,還得多虧了他超人般的意志力。
邵昕棠早被他送進去了,於戰南站在車廂口看著他們,說得唯一溫情的話大概就是一句問候他舅舅的,他對田如軼說道,連看也沒看前來道歉的田如玉一眼:「讓舅舅保重身體!」
田如軼應下了。田如玉見於戰南壓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本就窩著火的脾氣又上來了,張口就罵道:「你他媽裝什麼!」
田如軼一把拽住他,常年帶著莫測笑意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怒容,被他這個永遠得不到教訓,缺心眼兒的弟弟氣到不行,他低聲衝著他怒吼道:「你給我消停點兒,別忘了你是怎麼答應父親的!」
田如玉閉了嘴,可還是表情憤憤的。
於戰南這時終於把目光施捨般的看向了田如玉,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睛冰冷的像是兩顆琉璃,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只是這笑容極其的冷酷薄涼,讓一直盯著他的田如玉都忍不住心裡一驚。
「為兄這就要走了,四表弟這樣盛情款待,為兄還留了一份厚禮,只等我走後給你一個驚喜,四表弟可別嫌為兄準備的不夠充分啊。」於戰南緩慢的說道,嘴角的那抹笑極其殘忍。
「於戰南,你做了什麼?你敢……」
田如玉被他二哥拉住,田如軼的表情也有了絲變化。他還以為於戰南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就這麼放過田如玉了,看來他們都放心的太早了。田如軼硬著頭皮陪笑道:「表弟,別這樣,我們都是一家人,四弟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就多擔待些,回頭我讓父親教訓他……」
「我多擔待倒是可以,這些年他明面上摺我面子,暗地裡拆我台,我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何曾說過一句什麼。可是他錯就錯在動我的人,就是找死。」於戰南不容妥協的說道。
「四弟不就是想跟你鬧著玩兒嗎!真正動你的人的人也不是他,付大博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我已經替你做了他了,你的氣也消消……」為了自家弟弟,田如軼勉強笑著跟於戰南說軟話。
「是不是他還不一定呢。」於戰南的眼睛像是什麼都了然於胸一樣盯著田如軼,繼續說道:「如果找到真兇,二表哥別忘了告訴他,洗好了脖子等著我,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田如軼的笑容僵住。於戰南看了他們最後一眼,轉身就走進了車廂……
因為邵昕棠被劫走的事兒,他們又在天津多留了三天,理由是於戰南害怕邵昕棠身體還有哪兒不舒服。其實邵昕棠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嬌貴,這次被劫走一事,雖然發生的突然,但是可以說是有驚無險了。邵昕棠還是挺慶倖的。
雖然自己沒事兒了的時候也曾偷偷想過,自己要是被人那什麼了,於戰南有沒有可能不要自己了,放自己走。
邵昕棠自己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很無聊。他是想逃想瘋了,才會有這種噁心的假設。只要想一想有個陌生的男人壓在自己身上做那件事兒,邵昕棠就覺得想吐,渾身戰慄,一點兒也受不了。他都要忘記當初自己去於戰南面前,最初上他床的那刻,承受的那種比死還要難受的感覺了……那種感覺,這輩子,他都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看著於戰南對待自己像對待玻璃之類的易碎品時,邵昕棠總覺得將來逃跑是個很可怕的結果,隨著於戰南對自己越來越好,他甚至不敢想像當於戰南發現自己逃跑了後,會不會化身為什麼魔物……
他剛坐起來一小會兒,於戰南就又讓他躺下,細心的給他拿枕頭墊在後脖頸處,能讓他跟他們說話聊天的時候也不難受。於戰南就說他這幾天受了驚嚇,要多多休息。其實大家都真心覺得,受驚嚇的應該是他們的司令才對。
在車上的日子很無聊,還好有可愛的小西瓜頭。於一博拿著他從天津淘來的一大堆小東西在床上搗鼓著,一會兒說這個好玩,要拿回去帶著聶健安,一會兒又說這個新奇,要拿回去跟聶健安一起弄。搗鼓了一會兒,小西瓜頭終於趁著他父親不注意,撲到邵昕棠身上,可憐兮兮的說:「邵叔叔,我想小哥哥了。」
邵昕棠摸了摸他的頭,他就沒見過比小於一博更加會討人喜歡的孩子,一顆心柔軟的像是浸在水裡,他說:「我也想啊,我們回去就能見到他了。」
於一博這個鬼靈精,出發前特意去理髮店重新剪的頭髮,讓理髮師給他修得毛茸茸圓滾滾才算滿意,還是那個小西瓜頭,劉海兒才到他的半個額頭,露出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閃著調皮機靈的光芒,讓人看了恨不得抱在懷裡好好的蹂躪一番。於一博說他二姨喜歡他的這個髮型,理直氣壯的每天頂著這個可愛的西瓜頭招搖撞騙求疼愛。
「小哥哥他為什麼不來?」於一博提到聶健安,情緒有點兒低落。他被很多人捧在手心寵著,有人玩兒的時候還會好點兒,一等到就他一個小孩兒的時候,他就會想起他的大頭哥哥。
「小哥哥要上學嘛!等過一陣子我們就能回去了。」邵昕棠摸摸小孩兒的頭髮。
「嗯,我也很想二姨,看完二姨一眼,馬上就回去!」小孩兒吸了吸鼻子。
一開始邵昕棠並沒有想到這兩個孩子感情會這麼好,畢竟無論是生活背景還是童年經歷,兩個小孩兒都相差的太多。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一個有王子病傲嬌的很,一個孤僻不屑與富人為伍也說不準。可是於一博從小被他父親散養慣了,一點兒驕縱的小少爺脾氣也沒有不說,還很謙讓聶健安。而聶健安,即使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好像也沒帶給這個孩子多大的傷害,他對待明天的態度仍然是積極的,對待別人仍然是善意和耐心的,雖然他越長大,好像心思越重,不願意與別人說,但是邵昕棠仍然很欣慰了。他總覺得兩個孩子在一起時格外和諧,很有兄友弟恭的感覺。
欣慰之餘,他也忍不住想到他和聶健安突然消失了的那天,小孩兒會不會也很傷心……但當年華逝去,越來越多令人眼花繚亂的東西佔據著這父子倆的生命時,他們就會慢慢淡忘吧……
這時的火車還沒有提速,從天津到上海足足在路上耗了二十幾個小時,弄得邵昕棠到了陸地,腳下都有些晃。
等火車停穩了,他們從一個單獨的門出來。邵昕棠可以看出於戰南的激動,聽說他跟他的這個相差僅一歲的二姐感情尤為好,看來不假。
邵昕棠面上冷冷清清的,他倒是不奢求他的這個二姐會多喜歡自己,只求別像在天津一樣出那麼多不愉快的事兒就行了。不過於戰南可是很興奮,說他二姐想見他很久了,他們倆一定會相處得很好。
邵昕棠可不敢全信,他不覺得在這個年代,哪個世家小姐會對至親的弟弟找個男人而感到高興。她對你好,那是因為你是他弟弟。她對自己這個別人眼裡狐狸精一樣勾搭男人的戲子,還有待觀察……
結果,邵昕棠這次失策了。於戰南的二姐真的很好。
剛下了火車,就看一整排的當時最好的nash美國汽車停在出口處,保鏢均穿著民國時期流行的統一黑色洋裝站得筆直秩序。那仗勢要多有氣派就有多氣派,一看就是上海哪個貴族來接人。離得遠遠的,來往的人仍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於戰南拉著邵昕棠下了車,遠遠的就看到中間的車上走出來一個穿著淺紫色旗袍,身量高挑勻稱,氣質出眾的年輕女人。漂亮女人看到於戰南他們一行人的時候,還沒等說話,眼淚就流了下來……
於戰南也很激動,但他慣於忍耐,還是步履從容的領著邵昕棠他們一行人走了過去,眼眶也微微發紅。
「二姨!二姨!」於一博老遠就大喊大叫道,像個小火箭炮一樣衝了過去,抱住漂亮的女人,撒嬌的喊道:「我想死二姨了!」
「小東西,二姨也想死你了!」於欣雅在小西瓜頭的臉上狠狠的親一口,然後你一口我一口的,塗得兩人均是滿臉口水。
等姨侄倆終於膩糊完了,於欣雅把小孩兒遞給旁邊的閆亮。先是含著淚水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於戰南,用手捂著嘴,然後姐弟倆同時伸手,狠狠的抱在了一起。
「姐!」於戰南輕輕地叫著。
「你這個臭小子,都把你姐忘了吧,也不來看我……」於欣雅說著眼淚就流個不行,旁邊跟著的一個丫頭說道:「夫人快別哭了,三少回來看您把眼睛哭腫了,又要心疼了。」
於欣雅把眼淚使勁兒的往於戰南的衣服上蹭,哭得像個孩子,委屈的說:「我就哭,我弟弟來看我,我高興還不行嗎!」
「姐……」於戰南眼眶微紅的擁著只到他胸膛高,身材嬌小的姐姐,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不是我不來看您,是家裡真的走不開。」
「我知道……」於欣雅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就是說說。只要我弟弟好好的,在哪裡都一樣。」這句話說得又讓眾人一陣心酸。
於欣雅率先放開於戰南,拿旁邊丫頭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臉,轉過頭來面對邵昕棠,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嗔怒著對於戰南說:「還不介紹介紹。」
「這是我二姐於欣雅,你叫二姐就行。」
「這是邵昕棠,我跟你說的……你叫他小棠或者昕棠都行。」
「二姐。」邵昕棠率先笑著打招呼,第一次見面他就很喜歡這個率直漂亮的女人。
「唉!那我就叫你小棠吧。瞧,讓你見笑了,一見面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於欣雅說著有些害羞的笑笑,然後伸出一看就保養得宜的白嫩的手,說:「歡迎你來!」
「謝謝,要給二姐添麻煩了。」邵昕棠伸出手來與她相握。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巴不得你們留在上海再也不要走了,不要氣!」
出乎邵昕棠意料的,於欣雅對他格外的氣尊敬,神態間一點兒也不像是作偽。
「快上車吧,我們回去聊。」於欣雅笑著招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