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焦慮
遠處響起了槍聲和打鬥聲,是於戰南的人來了。
於戰南眼看著邵昕棠被人塞進一輛車裡,飛快的駛遠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開槍打傷了好幾個人,可是這幫人還是前赴後繼的往上擁,他根本追不上去。
等載著邵昕棠的車已經看不見影子了,這邊的情況終於被他們掌控住了。於戰南讓人開車去追,去查,自己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兒子,心裡狠狠的一抽。來人要搶的就是邵昕棠!
田如玉被人帶到於戰南的面前時,還是桀驁不馴的樣子,梗著個脖子,像是在說你能怎樣。
於戰南上去就是一巴掌,把田如玉的小嫩臉兒打到一邊兒去了,馬上就紅腫起來,嘴角淌下血來。
田如玉不可置信的看著於戰南,說:「你敢打我?」
此刻的於戰南已經沒了精力跟他玩這種白痴的對話,他捏著田如玉的小下巴,表情格外冷酷:「說說吧,怎麼回事兒。人是你帶走的?」
田如玉倔強的仰著臉,陰狠的盯著於戰南說:「你會後悔的!」
其實他也不認為時間形勢都拿捏的這麼好的謀略會是田如玉這樣沒腦子的人幹出來的,可是他不會放過他!
於戰南渾身是血,身上多數是別人,也有他自己。他站在暗色的夜空下,表情可怕的像個魔鬼,一聲令下:「都帶上,回去!」
倒是抓住了幾個後來帶走邵昕棠那夥兒的人。可是嚴刑拷問,威逼利誘都沒用,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只說是有人拿了大筆的錢找他們辦事兒,而找他們的人他們並不認識。
於戰南赤紅著一雙眼派人去找人,命閆亮叫來了公安局的局長,還有天津各個地頭的黑社會頭目,一邊全城搜捕,一邊找線索。
一個晚上下來,於戰南的眼窩都深陷了,一雙虎目中佈滿紅血絲,看著赤紅嚇人。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劫走邵昕棠的車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個天津城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出現這種狀況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做這件事兒的人是天津城很厲害的角色。
閆亮一宿跑外跑出,也急得神情憔悴肅穆。他進來跟於戰南說:「田府派人來接他們四少爺。」
「打發回去,不找到人我誰也不會放!」於戰南坐在廳裡的沙發中,姿勢有些頹喪,電話一直放在離他最近的右手邊。
「田家四少爺在那裡一直罵,剛才還要求吃飯。」閆亮靜靜的站立在那兒,輕輕地說著。
「吃飯?」於戰南冷哼一聲:「昕棠還不知道有沒有飯吃呢,他還想吃飯?」於戰南的眼睛裡是壓抑不住的擔憂,他冷冷的說:「讓他餓著吧,水也不給。這件事兒和他八成脫不了關係,如果昕棠少了一根汗毛,我要讓他後半輩子都為這件事兒後悔。」
閆亮走後,於戰南獨自坐在廳裡等電話,心裡像是幾萬隻螞蟻在咬噬,弄得他心焦煩躁。只要一想到邵昕棠可能的遭遇……他就像有人拿刀在他心臟上翻攪一樣,讓他想都不敢想。
一夜的時間,他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過了,一條一條的捋順。在天津,跟他有大過節的人幾乎沒有,除非是政治鬥爭,但是如果是政敵,抓也應該抓他兒子,而不是邵昕棠。所以想了一遍又一遍,於戰南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田家人。
田如玉沒腦子,這樣有謀劃的事兒不像是他能想的出來的,恰恰挑了一個他最放鬆,保護最薄弱的時候。田家還有兩個人有嫌疑,就是他舅舅田中和與田如軼。
他舅舅非常反對他跟個男人糾纏不清,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也不是不可能。而田如軼,那天他看到他跟邵昕棠在一起,照例說他倆相處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這麼短的時間內,要是真的能發生什麼,於戰南也不信。就算是邵昕棠很招人喜歡,可是那是他的人,他甚至明白的警告過田如軼,他不覺得田如軼這個比鬼還聰明的人精會做出這樣的事兒,搶他的人,跟他作對。
所以想了一圈兒後,都有可能,而又都不像。於戰南頭疼的嘆了口氣,現在他只祈求邵昕棠別受什麼傷害就好,堅持到他救出他。
「司令。」閆亮又從門外走回來,站在於戰南身前說道:「田府來人,您舅舅邀您去他家用午飯。」
於戰南沉吟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在這兒守著,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我去探探。」說著,於戰南隨便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門了。
到了田府,田中和熱情的接待於戰南,看樣子也是知道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知道他兒子幹了做死的蠢事兒。
於戰南什麼也沒說,壓根兒不提田如玉的事兒,像往常一樣在田府吃上了飯。
今天難得的齊全,田府的兒子除了田如玉全到場了。場面熱絡的搶著給於戰南夾菜,搶著跟他說話。他們問一句於戰南答一句,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樣子,倒是讓他們不好開口。
田如海作為大哥,強撐著硬上,率先舉起杯子要敬於戰南一杯,笑著開口說道:「表弟,我敬你一杯,代我四弟給你道歉了,他還年幼,不懂事兒,回頭我一定替你教訓他。」
「別!」於戰南伸手擋住他的酒,臉上絲毫笑意也沒有,他說:「代我教訓就不用了,我也沒想教訓誰。只要我的人沒事,誰也不會有事兒。」
聽了他的話,大家都冷下臉來。於戰南的言外之意,就是他的人有事兒,大家都脫不了干係,田如玉……
田中和聽了很不高興,放下筷子,厲聲質問道:「戰南,那是你親表弟,你要為了一個外人動你的親表弟嗎?」
室內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於戰南的臉上,等著他妥協。
於戰南沉吟了片刻,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深沉凝重,說道:「舅舅,表弟的事兒我也很抱歉,可是現在被劫走,生死未明的不是外人,他是我床上的人。今天我也實話告訴你們,他還是我想一起過一生的人。如果只是個隨意的外人,只要兄弟們看中了,我於戰南一定二話不說,拱手相讓。可是他不行,他就不是個女人,如果是個女人我一定十八台大轎風風光光的迎娶。可是他偏偏是個男人,我娶不了他,不過這也不打緊。這輩子,我不要別人,就只要他了。」於戰南頓了頓,接著沉重的開口:「所以這事兒,算是我於戰南不仗義了。但是我保證,只要找到人,而且人沒事兒,我立馬放了四表弟。」
於戰南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說死了,他這樣堅決,又把他和邵昕棠之間說得情比真金的樣子,倒是讓他們幾個說不出什麼來。田如海他們幾個都垂頭喪氣的互相看看,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卻聽一直沒有開口的田如軼突然說道:「那如果一直找不到人,四弟就這麼被你一直扣著嗎?」
於戰南的眼睛有些血紅,抬頭看了田如軼一眼,緩慢而堅決的開口說道:「不會找不到,就算是把天津城翻開,我也會找到他。」
於戰南的眼睛掃過眾人,血紅的眼珠看著很可怕。在這時候,田府的人才算是真正見到於戰南殘酷的一面。
於戰南走後,田家的老大和老三一臉無措的樣子,還想跟著家人商量對策。但是他們兩個廢物又能商量出什麼來。田中和疲憊的揮手把他們攆走了。卻叫住也要跟著走的田如軼,說:「你跟我來房。」
田如軼的眼睛滾動了兩圈兒,低著頭跟他進了房。剛進門,就聽田中和蒼老的聲音響起,他說:「今天就把人放了。」
田如軼眨了眨眼睛,迷惑的問:「父親,您在說什麼?」
田中和拄著黃金龍紋枴杖站在他對面,一雙渾濁的眼珠迸射出精光,蒼老而威嚴的說:「跟我就別裝了,你是我兒子,你就是再厲害,我還能不知道你!」
田如軼表情驚訝的抬起頭,說:「父親,這次真的不是我,你怎麼會認為是我,我跟於戰南無冤無仇的,也不認識他那個小情人。」
田中和靜靜的聽他說完,一雙老眼中射著寒光,他就這樣一直看著田如軼。而田如軼就這樣跟他對視著,眼神坦誠而無辜。
「好、好……你可真會演,我兒子現在厲害了啊,做什麼滴水不漏,家人都瞞得死死的。」田中和蒼涼的笑出聲來,然後猛地用他的黃金枴杖敲擊著地面,聲音尖利的喊道:「可是你連你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嗎?」
「田如軼,我從小是怎麼教育你的。你不願意走仕途,我依你,你不願意過正經的日子,我也沒有阻攔,甚至你吃喝玩樂在外面無法無天,我也忍下了……可是如今你為了一個就見過一次面兒的賤人,就要你弟弟去死嗎!」田中和聲音越來越大,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突然身體一軟,倒下了。
田如軼嚇得肝膽俱裂,飛快的上前抱住他,然後向門外大喊著來人。
田中和的病經不得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發病了。幾個家庭醫生和下人忙忙活活的足足有一個多鐘頭,田中和的病情才算是穩定下來,脫離了危險。
田如軼在走廊叼著一根西洋煙,煩躁的抽著。看到家庭醫生出來,一把把他拉住了,問他父親的病情。
在他們家幹了大半輩子的家庭醫生嘆了口氣,說:「田老身體實在是不行了,歲數擺在這裡,這個病又不好治,再這樣整天勞心勞力的,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田如軼聽得心裡一抽一抽的疼,掐了煙,走進田中和的臥室。
下人們都動作輕柔,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田如軼走到他父親的床邊,看著頭髮花白,滿臉鬆弛褶皺的田中和,心裡說不出的難過。他昔日威風凜凜,手握重權的父親何時變得這樣年邁脆弱了呢?
他坐在床邊,伸手去撫弄父親頭上稀疏的白髮。小時候父親把他放在脖頸上騎大馬的情景彷彿還歷歷在目……怎麼一夜間,父親就老成這樣了呢……
「小二啊……」田中和突然睜開了眼睛,老臉白得像是一張紙,他哀求的看著田如軼,緩緩的開口說道:「算是為父的求你了,救救你四弟吧……戰南他是個死心眼兒的孩子,如果那人真的有點兒什麼事兒,你四弟這次怕是真的完了……你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非要去跟他搶什麼呢,戰南現在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啊……」
田如軼靜靜的聽著,給田中和掖了掖被角,低聲說:「我知道了,父親。我保證,四弟一定會沒事兒的……您安心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