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趙冰回房後連衣裳也不脫,直接就上床躺下了。他此刻的酒已醒了大半,卻是半點睡意也無,翻來覆去的,腦海裏始終晃蕩著某個人的身影。
“如墨……”他閉了閉眼睛,歎息似的吐出兩個字來,但隨即又咬緊了牙關,深怕再洩露更多心思。
便是這樣輾轉反側,便是這樣心傷痛苦,那個人也完全不曉得,他又何必自討苦吃?
他堂堂一個王爺,從小就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有過這樣窩囊的時候?
一開始分明只是玩玩而已,哪知後來竟會陷得這麼深。
……若是不曾喜歡上就好了。
沒錯,與其這樣求而不得,還不如不愛。
就算動了情又如何?大了不將自己的心收回來,大不了……再去喜歡上別人。
趙冰光是這樣想著,就覺胸口的疼痛又厲害了些。他卻毫不理會,只勾一勾嘴角,慢慢笑出了聲來,聲音低低啞啞的,聽不出是悲是喜。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趙冰的精神倒是好了許多,唇邊又掛上了平日的溫和淺笑,一雙鳳眸微微往上挑著,轉盼含情。
他只胡亂打理了一下衣衫,就大步走出房去,結果剛剛打開房門,便瞥見如墨直挺挺的跪在原處,長劍依然扔在旁邊,顯然一整夜都沒有動過。
趙冰心頭一跳,那熟悉的痛楚頓時又漫了上來,連忙扭開頭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慢吞吞的邁出步子,冷冷的與如墨擦肩而過。
但片刻之後,卻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氣急敗壞的轉回身,一把扯住了如墨的胳膊。
“王爺?”如墨怔了怔,似乎極驚訝。
“跪在這裏像什麼話?”趙冰惡狠狠的瞪住他看,面上微微紅著,有些狼狽的樣子,“還不快起來?”
“是。”如墨依言站起了身,卻因為跪得太久的關係,雙腳發軟,差點跌倒在地。
趙冰連忙伸手摟住了他的腰,下一瞬卻又清醒過來,猛地把人推開去,板著臉道:“你昨夜沒有睡過吧?去我房裏休息一會兒。”
“王爺……”如墨眨了眨眼睛,素來淡漠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趙冰卻故意不看他,甩了甩手,道:“我要出門一趟,你不必跟著了。”
“可是……”
“哪里來這麼多廢話?”趙冰皺了皺眉,沉聲道,“快去睡覺。”
如墨點頭應下了,卻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直到眼看著趙冰轉過身,漸漸走出了視線,方才彎腰撿起地上的佩劍,仔仔細細的收進鞘裏,然後一步步朝趙冰的房間走去。他自是不敢進房休息的,只在門外立定了,默默的等趙冰回來。
這一等便又是一整日。
趙冰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了府,懷中摟著個花枝招展的豔麗女子,一路說說笑笑的往房裏走。瞧見守在門口的如墨時,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望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砰”一聲把門摔得震天響。
如墨的身體跟著抖了一下,卻並不看向那緊閉的房門,僅是低下頭,手指輕輕撫摸腰間的佩劍,表情一片淡漠。
而屋內的趙冰則又開始喝酒了。
他並非急著另結新歡,只是心中悶著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到外面尋了個女人回來,也僅是為了賭氣而已。
他從前風流快活慣了,如何料得到自己一旦動了真情,竟是這般死心眼,即使懷中抱著再妖嬈的美人,也始終忘不掉心上那人。於是只好一邊飲酒作樂,一邊氣呼呼的瞪住門上那道影子看。
如墨越是無動於衷,趙冰就越是咬牙切齒。
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開口喚道:“如墨。”
“屬下在。”如墨立刻抱了拳,隔著門應。
趙冰光是聽了他的聲音,便覺胸口一陣悸動,吩咐道:“酒喝完了,你再去取一壺過來。”
“是。”
沒過多久,如墨就捧著酒壺走進來,輕輕擺在桌上,再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趙冰的視線始終纏在他身上,一見他出門便又煩躁起來,隨便喝了幾口酒後,又喚:“如墨,進來倒酒。”
如墨應了一聲,自然乖乖走進來,低著頭動手斟酒,始終是柔順又聽話的模樣。
趙冰從前喜歡他又乖又聽話,如今卻恨極了他這態度,恨得握拳咬牙,連入口的酒也儘是苦味,酸酸澀澀的令人胸悶。
眼見如墨倒完酒後又退出門外守著,他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只得伸手叩了叩桌面,再次叫道:“如墨,你給我……”
怎麼樣?
他竟尋不出個藉口來。
於是乾脆推了懷中的女子一把,道:“給我把這個女人丟出去。”
聞言,如墨似乎愣了一下,但仍舊一一照辦,將那女子請出了房間。轉回身來複命的時候,尚未開口說話,就被趙冰一把抱住了。
“如墨。”趙冰的手環在如墨腰上,收得極緊,溫熱的氣息呼在他耳邊,輕輕念他的名字,“如墨……”
“王爺?”如墨抬了抬頭,一時有些暈眩,卻乖乖任他抱著,並不掙扎。
“上次那句話,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趙冰將頭埋在如墨的頸間,嗓音啞得厲害,語氣竟似有幾分委屈。
“我喜歡王爺。”如墨想了想,說出這句話時,已是極流暢了。
趙冰卻不滿意,又道:“再一遍。”
“……喜歡……”
如墨在趙冰的吩咐下,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每多說一次,趙冰都覺得心底的疼痛更甚一分,但是卻捨不得鬆開手,反而將如墨抱得緊緊的,近乎粗魯的吻上他的唇。